待送走这一行浩浩荡荡的人，孟氏与赵家树才从你侬我侬里醒过神，她抬起头问道：“对了，思成他考得怎么样了？”

赵家树撇撇嘴，以及缩在角落里假装不在场想开口又不好意思打断他们俩的赵思甜：……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啊？

此时的赵思成已然站在李长柳的身旁。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伸出手捏着一块番薯干，疑惑地问道。

李长柳将最后一块翻整好，这才腾出空来与他说话。

“这是番薯干，那边放着的是番薯片，你尝尝吧，挺甜的。”

她递了一块到他嘴边，赵思成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了口，又甜又软，口齿生香。

吃完一口，又张嘴将她手里剩下的那点吃干净，一边吃一边称赞地点点头。李长柳笑眯眯地待他吃完，眼睛又瞄了下他腰间依旧悬挂着的荷包，挂了这么多个月，有些脏了，她伸手想摘下来，被他一挡。

“这是我的幸运符，留着罢。”

李长柳顿了顿，这才抬头道：“我说……你不打算跟我说说这几月的事吗？”

一开始见他悄无声息地回来，她还以为他没考好呢，可如今见他神情淡定，又不大像。虽然，她也想象不出他除了这副冷酷或是淡漠的表情外还能有其他什么表情。

他抬起头，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还真出现了另一种表情——似笑非笑。

“你终于想起来问这事了？”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仿佛深潭。

“呃……我只是一时忘记了而已。”李长柳摊摊手，抬眼瞪着他，“到底考得怎么样？”

看他这副还有心情跟自己凑趣的模样，应该考得不差吧？

“已是举人。”

果然！

李长柳眼神一亮，激动道：“那你不是可以做官啦？！”

举人以上便可以给朝廷办事，不过想要更进一步还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中了进士后才更受皇帝的重视。

“你……希望我能去做官？”赵思成顿了顿，似有些犹豫。

李长柳疑惑道：“难道去下场不是为了入仕？”

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念书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知识，去下场也是因着先生的期许，如今他如愿考上举人，明年也一定会考春闱。

然而在这一刻，听到她这一句话，他忽然间茫然了，为什么要参加科考？是为了当官吗？

答案是否定。

他没想过要当官，甚至……当初求学也没想过一定要凭满腹才华去获得什么。

“你不想当官。”李长柳平静地说，“其实不当官也挺好。”

赵思成抬眼，里面还有未散去的茫然。

两人对视许久，他才恍然浮起笑意：“好，不当官。”

赵思成考上举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村子里不少人在赵家门口排起了队，只要把自己家的田寄到他的名下，往后就可以不用交税了！不过名额有限，还不知道他会挑选哪几户人家……

李长柳最近日子过得舒坦，隔壁作坊里不用自己操心，一切都进入了正轨。

“你又过来做什么？”刚从作坊那里过来，就看到院子里的赵思成。

明明自己出去时把院门都锁好了，他还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她抬头瞧了眼自家的墙，一丈高，三米……他到底怎么翻过来的？？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她刚一坐下，就听到他开口了。

“什么？”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随口问道。

“我想在村里开个私塾。”

她一惊，回头望他，只见他神情郑重，“待明年春闱结束，无论考上与否，我都会开。”

“这是好事啊！”这样一来，村里的小孩念书可就方便多了！

见她是真的开心，他不同得怔住，拧眉迟疑道：“你不觉得没出息吗？”

李长柳失笑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当官有当官的好，教书有教书的好，自古以来传道授业的夫子先生都是极受人尊重的，你会这样选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要是他真的去做官，就以他那张冷漠脸，指不定得罪多少人呢！何况，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犯病了，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变另一张脸呢？他的另一半……唔，其实她一点都不怕。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她愣愣地抬头，还未反应过来，身子腾空，惊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你做什么？！”

赵思成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轻昵，呢喃暧昧。

“长柳，不如……明年我们就成亲吧！以后我和你一起养着麦子豆子和小妹。”

李长柳一愣，脱口道：“那怎么行？”

她明年她也还没及笄呢，何况，她还打算二十再结呢！虽然知道那是不大可能的，可是能拖久一点也好啊！

“怎么不行？你无非是担心麦子他们，我并不介意，何况如今的你，嫁与不嫁还有区别吗？”

经他这么一说，李长柳有脸忍不住腾地一下红了个透，最近他总是来她这里，一呆便是一整天，有时吃过晚饭才会回去。她怀疑如果不是自己非要把他赶出去，他指不定连晚上也会在这里睡。

她瞪着他，道：“哪有你这样的？！”

不过，她还是轻声补了一句，“这事……你让我想想。”

几天后，赵思成刚踏进院门，就看到李长柳提着把水壶正在浇墙角边的青瓜苗，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她扭头回头朝他笑道：“刚还想着你今天什么时候过来呢！你知道最近大雁都往南飞吧？不如你去捉两只？”

赵思成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缓缓翘起了嘴角，低低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