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方别墅群位于青洲市郊,独门独户,周遭园林围绕,主打的就是私密性好。时元白大眼一瞥过去,觉得钱小南口中的什么高端别墅也不过如此。充其量就相当于他们庄子上的宅子,但就算是他们在庄子上的宅子也是自带温泉的。
更不用和他们时家的大宅子比了,那个宅子不算前后山林,光前院和内宅占地都得一百五十亩。简而言之,这别墅还没他的一个院子大。他的龙泉剑不也被那人当做宝贝收藏了起来?时元白从小长到大不知道欠钱这两个字怎么写?
可在这儿时元白还欠了一屁股债,听说过继承财产的,没听过继承欠债的。
更可气的是他还要为了欠款忍辱负重。
想起上次不愉快的经历,时元白莫名的有些心虚。都怪和他同名的时元白不争气,叫他这么憋屈。
时元白蹑手蹑脚,打算偷摸进屋。
但他忘了他身边跟着的是个大聪明。
“傅总好!”钱小南热情的打着招呼,就好像前几天错的不是她。
大概是察觉到一旁的死亡凝视,钱小南还低声解释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在社会上混就得没脸没皮才吃香。
弄出这么大个动静,时元白也不能假装自己不存在。他也堆出个虚情假意的笑,“义父好。”
钱小南差点拿不稳行礼,低声提醒道:“时哥,喊这个多不合适,要不也换成傅总吧?”
时元白丝毫没有在说悄悄话的觉悟,他神色大方,“没有不合适啊,上次他还让我喊了好几次呢。”
钱小南噎住。若不是知道时元白脑子是真有大病,她还以为是在说反话。实在想不到傅总还有这个特殊嗜好?钱小南小心的觑了一眼,看见那边凌厉的一瞥。她眼皮一跳,拉着时元白赶紧进屋了。
一进屋时元白更加笃定,这傅丛肯定没有他家有钱呢。里边空间很大东西很少,字画瓷器都没有,但简简单单的搭配起来竟然意外协调。时元白愿称之为贫困风,他很是不理解钱小南进来时眼里的惊羡。
进了房间,钱小南忙前忙后的帮着时元白规整东西。
时元白却径直走到了露台上,他房间在二楼,平心而论从这里看,窗外的景色还是不错的,他手扶在黑色的欧式栏杆上。傍晚的风吹起轻纱,他看见傅丛还站在庭院里,手里拿了一把大剪刀,修剪盆中小树的枝丫,看样子很认真。
连花匠都养不起?
时元白再次感受到他和傅丛之间深深的差距。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或许就是上天让他到这个世界体验体验平常人的生活罢。
要回去大烨他先要找到龙泉剑才是正理,就刚才上楼进屋那会儿他就留意了。这房子看着不大,一共六层的小楼,但里边的屋还挺多的。最主要的是个个屋门紧闭,他自己要想找到龙泉剑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上次傅丛已经承诺只要他好好拍戏工作,就能让他看龙泉剑。
时元白叹息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少不了要继续和傅丛虚与委蛇一番。
站在露台上,时元白直接喊道:“我好好拍戏了,龙泉剑能看了吗?”
钱小南小声的提醒着,“时哥,咱们站在这里直接喊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时元白疑惑后恍然大悟,站在楼台上大声呼喊确实有违他的身份教养。他难得颔首对钱小南表示赞同,大步直接进屋,“有道理,你叫他上来见我吧。”
他直接坐在床上,“这屋子太小了,都没个单独的会客厅。没办法,只能凑合了。”
钱小南目瞪口呆,她发誓她刚才的不合适绝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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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元白最终还是如愿和傅丛见上面了,没在他的房间,也没在傅丛的房间,而是在餐厅内。
时元白脸色臭臭的,没想到傅丛的架子还挺大。他都已经屈尊降贵去找傅丛了,但管家周叔却说,突然有一个紧急会议,傅丛去书房里办公了,晚餐时间也会延迟到八点。
够狠!规矩够多!
时元白他爹大烨朝正二品的大员都不敢这么大口气,要大家等他忙完才能开始用餐。
等饭菜一上来,时元白满腔的怒火瞬间就被抚平了。
自从来到这时元白吃的饭那是一顿不如一顿,不夸张的说就剧组那种饭,他院子里边的二等丫鬟伙食都比那好。
虽然两个人满打满算就只有六个菜,比起他以前还差得远。但却是时元白近一旬见到的最好的餐食了。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一个菜红彤彤的,里边都是小小的红色辣椒圈,时元白只看着就觉辣。人在异乡为异客,到底是没有家里的小厨房妥帖,他不喜欢的菜食,吃不惯的味道是决计不会出现他的餐桌之上的。
傅丛用餐很慢,像个姑娘似的细嚼慢咽。所以就显得时元白用公筷夹菜的频率尤其的多。傅丛厨上做菜还算和他的口味,时元白也乐意赏脸用的多。
“你不是最喜欢吃辣了?这个小炒牛肉是特地为你点的。”傅丛突然开口。
连最基本的食不言寝不语规矩都没有,果然,粗鄙之人就是粗鄙……
等等!
傅丛刚才说的什么?!
他最喜欢吃辣!那个红彤彤的菜食专门为他而上的!
天哪!傅丛的意思是要他吃辣!整个时家谁人不知他九少爷最是不能吃辣,沾上一点便狂汗淋漓,沾上两点就哭天喊地了。
没想到原身竟然是辣味爱好者!
比欠债更惨的事,就是吃辣!
时元白推脱道:“我……我现在不是很爱吃辣了?”
“失忆后连自己的喜好都变了?”因是在家里,傅丛没有在外着装的正式,只一身深灰色家居服。家居服领口微松,锁骨的线条尤其漂亮,肩,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完美到无懈可击。他毫不在意像是随口一提。
却是让时元白汗毛尽竖,“当然没有变,我还是那个我!”千万不能让傅丛怀疑这个芯子换人了,武威侯府那个小儿子就是前例。
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时元白握著的手微微颤抖,战战兢兢的夹起一片牛肉。在傅丛的监督下,他慢吞吞的放在自己碗里。
可恶,这人吃饭不看自己的菜,反而一直盯着他。搞得他不得不吃!
一不做二不休,时元白迅速夹起放进嘴里,一股浓郁的辛辣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辣炸了!
嫩滑的牛肉从舌尖划过的那一刻,时元白几乎要落泪!巨大的辛辣从喉咙慢慢滑进身体,那一路都带着蒸腾的辣意。时元白艰难的咽下去,其惨烈程度不亚于受了一场酷刑。
傅丛犹在盯着他,那眼神似乎无声的问着怎么吃一口就不吃了?难道是菜不好吃了?
时元白被盯的头皮发麻,心虚的移开目光。
视死如归的夹起第二片,第三片,送入,咀嚼,吞咽,而且有一块似乎还不甚沾染了辣椒圈,就这一下就搞得时元白两颗豆大的泪珠瞬间滑落。他的唾液疯狂的分泌,又辣又黏腻,整个口腔被巨大的火热炙烤。怎么会这么难受!
或许是因为太辣,时元白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桃红,因为过辣渗出的细密薄汗更像是为他的皮肤上了一层釉彩。白皙细腻又闪亮。他两颊鼓鼓带着那点薄红像是蜜桃,叫人忍不住想要采撷。澄澈的眼眸带着愤恨、委屈。傅丛心底升腾起异样的感觉,就像是猝不及防被汹涌的潮水吞没。
“怎么了?”一开口是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温柔。
时元白擦着汗,流着泪,“呜呜……太,好吃了!”
声音犹带着哭腔,就好像是羽毛轻轻的在他心间挠过。傅丛拿起餐巾递了过去,时元白的动作很慌乱,傅丛意外的擦过时元白的手指,触感意外的柔软,就好像片片雪花融化在他的指尖。
在雪白的纸巾掩映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两个人的指尖相互触碰,仿若触电。
时元白楞楞看着对方,棱角分明的脸上仍是冷峻,眼眸像大海一样深邃,鼻子英挺,削薄轻抿的唇。明明还是之前那个人,明明是这个人让时元白陷入这么糟糕的境地。但这一刻,时元白的心不争气的漏了一拍。
一瞬间。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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