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最迟到晌午，竟每日都出了太阳，难得冬日里有如此好的天气，村里家家户户前院都晒满了衣被。冬日里的衣被久不见阳光，衣服被子总感觉有股潮意，穿着盖着都有些不太舒服，如今有这么好的太阳，可得好好晒晒，这被子晒好了，晚上睡觉也睡得香。
方晴从屋里把被子抱出来，在架子上晒好后顺手掸了掸，周其从后面走过来，顺手喂了个东西到他嘴里。方晴正拍着被子，也没往下看，张嘴就吃了，他嚼了两口，转过身肯定道:“是柿饼！”
周其手里果真还拿着一小块柿饼，他把嘴里的柿饼咽下去，说道:“这段时间天气好，我想着柿饼应该也差不多好了，就去看了看，晒成这样应是可以了吧？”
柿子现在已经被晒去了水分，方晴和周其又每天都回去揉捏柿子，如今柿子已经成了瘪瘪的饼状。柿饼吃起来香甜，却一点都不腻，外头的皮还有点嚼劲，方晴又从周其手里撕了一小块，点点头回道:“可以了。”
接下来就该给柿饼捂霜。方晴搬出几个大坛子，洗过擦干以后放在院子里晒去残余的水汽。坛子完全干后，方晴把晒干的柿子皮端了过来，铺满坛底，接着又把柿饼一个个摆进去放好，再铺上一层柿子皮。就这样一层柿子皮，一层柿饼地铺好，最后用柿子皮封顶，坛子盖好，放在屋内阴凉处，等待柿饼自然出霜。
趁着最近天气好，园里的菜也熟了，周其和方晴打算这两天把菜收了，好拿去镇上卖了。
家里的白菜种的多，收回来后方晴挑了几颗大的，打算做些辣白菜。
家里的白菜长得好，外青内黄，芯紧叶嫩，脆嫩得很。把白菜外边的不太好的几片叶子剥下来扔去喂牲畜，里头的白菜水洗过后，对半切开，切成四瓣，用盐腌制几个时辰。
到了下午，盆里被杀出许多水来，方晴把腌制好的白菜反复清洗，洗干净白菜表面的盐，然后挤干水分。接着把梨、圆葱、姜蒜一起打成泥，白萝卜切丝，碗里倒上半碗辣椒面，在碗里分成两半，在其中一半倒入热水，搅拌均匀后，把所有调料倒进碗里，再加上几勺糖，一勺盐，一起拌匀，最后把调好的酱料均匀涂抹在每一片菜叶上。
这样做好的辣白菜已经能吃了，方晴留下一些，剩下的全都装进坛子里，放在阴凉处发酵。
暮色渐浓，乳白色的炊烟缓缓升起。家里有豆腐又有肉，方晴想着用两样菜和辣白菜一起做道汤。
豆腐和五花肉切片，辣白菜切段，葱姜蒜切沫。菜全都切好后，起锅烧热水，把豆腐放下水煮熟。豆腐熟后捞出，锅中倒油，下葱姜蒜炒香，香味出来后，倒肉片下去翻炒，煸炒出油后，放辣白菜下锅，一起翻炒均匀。接着倒入一勺清水，水开后下豆腐，中火炖煮一盏茶的功夫后，加盐、酱油调味，再炖一会入味，就可盛出。
方晴端着菜出来时，周其也把饭给盛了出来，还带了把勺子出来舀汤。
辣白菜汤汤色红亮，香味扑鼻，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辣白菜虽还未发酵，酸味不显，但做成汤依旧开胃得紧，豆腐口感柔嫩，吸饱了汤汁，五花肉厚实，白菜脆爽。方晴舀了汤泡饭，又夹了几筷子菜，连菜带饭一起吃上一口，只觉得惬意得很。
今晚的菜确实开胃，回过神来，周其和方晴都觉得有些撑着了，洗过碗筷之后，两人又在屋里走动消食，等到感觉好些了，两人便洗漱上床，早早睡了。
次日，天还没亮，周其便睁开了眼，摸黑穿好鞋袜，刚想下床，就被抓住了衣角。
“怎么了？”周其轻声问道，“若是起不来，我们改日再去买东西也行，今日我先去把菜给卖了。”
冬日天冷，方晴早上起床就煎熬得很，被子里舒服地他根本不想出来。听到周其的话，方晴手还是没松开，他贴着枕头把头转过来，挣扎着睁开眼，哑声说道:“起的来，我现在就起。”说着，便艰难的坐起身来，半眯着眼摸索着衣服，把衣裤拖进被子里，窝在被子里慢慢穿。
周其见他已经开始收拾，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先去灶房先把粥给熬上，洗漱过后，又去外头把鸡鸭的吃食拌好放好，把板车拖出来，把菜给搬上去。
方晴打着哈欠出来，见周其在搬东西，快速走上前帮着把东西收拾好，外头东西都弄好后，方晴去洗漱，周其进房里看看粥好了没。
熬粥时周其还切了几个番薯进去，他拿起铲子压了下，番薯轻易被压扁，已经熟了。
方晴洗漱完，正好坐下喝粥，周其还夹了两块豆腐乳放在碗里。
粥里的白米已经被煮得开花，番薯也熬得软烂，一抿就化，留在满嘴清香，再夹上一点腐乳配着粥吃，腐乳的咸香和番薯粥的清甜交杂在一起，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一碗热腾腾的粥下肚，方晴终于精神起来。收拾过后，外头已经有些亮光，两人包裹严实，锁上门，便拖着板车往镇上赶去。
抵达镇里的市集时，天已经大亮了，一路走过来，身上倒是还好，就是手被冻得僵硬，这会子想要弯曲都难。刚才出门前，脑袋和大半个脸都裹严实了，现在脸比手暖些，周其下意识把手往脸上贴了贴，暖了暖手。等手能活动了，周其赶紧又给方晴搓了搓，稍缓过来些后，两人把车上的菜卸下来，把摊子好好收拾了下。整理好摊子后，方晴站在摊子边上跺腿搓手，希望身上能暖和起来。
周其拉他坐下，用自己的手给他捂了捂，他火气足，手暖得快，只要不像早晨赶路的时候一样，被刺骨的寒风一直吹着，稍微活动两下，身上就能热起来。
他们的菜摊旁边，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卖豆腐，这会子人少，上一个人走后，她就一直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们俩看，连带着她身旁的小女孩也眨巴着大眼睛瞅着他们。
周其低着头专心给方晴搓手，也没抬头看看，方晴背对着他们母女俩，只一心想着把自己的手捂暖些，两人一开始都没注意到隔壁的母女俩一直看着他们。但是过了一会，方晴感觉有些怪怪的，他老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看，让人毛毛的。
他轻轻转过头，想看看是谁在盯着自己看，没想到和一个姑娘对上了目光，顺着她的，方晴发现她在盯着自己和周其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的脸瞬间就红了，连忙把手给抽出来。
周其还不知道怎么了，只见方晴突然把手缩回去，脸又不知怎么红了，他还以为方晴是早上冻着了，一下就急了，忙凑过去问他是不是哪不舒服，还想拉他去医馆看看。
方晴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见周其想带他起身，赶紧拽住他，小声说了缘由，又悄悄往身后指了指。
周其也往后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绿色棉衣的姑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正悄悄往他们这边瞥，嘴角勾起，满脸笑意。
周其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和方晴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他认识的人自己也都认识，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位女子，为何她要这般盯着他们。
周其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询问，那女子却先开了口:“二位郎君莫怪，我见二位举止亲密，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周其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摇摇头表示无碍，便转回身去。
方晴也听见了女子的话，面红耳赤之际还想了想自己和周其刚才真有如此亲密吗，那岂不是连那个小女孩也看见了，这真是……
“阿元，快，你和小宝快趁热吃！”一道男声打断了方晴的思绪。
顺着声音抬起头，只见一个褐衣男子正端着一大碗面，递给刚才的那位女子。
“多谢相公。”女子接过他手里的面，夹起一筷子吹了吹，先喂怀中的孩子吃了一口。
男子站在摊子前也没进来，半蹲下来逗了逗女儿。小女娃穿着件鹅黄色的袄子，衬得小脸越发白嫩。见自己爹爹对着自己做着鬼脸，不由得笑出了声。
女子见女儿被逗得不好好吃面，气的直拍男子的胳膊:“饭还没吃完，这会子逗她做什么！”
被娘子打了，男子也不恼，挠挠头认了错，便静下来看着她们娘俩吃饭。
许是刚才和娘亲一起往旁边看久了，小女娃吃着吃着眼睛又往方晴他们那边看。小女孩年龄还小，家里也养的好，小脸圆乎乎的，吃起东西来脸颊肉一鼓一鼓的，老父亲看自家女儿吃东西正欢，见女儿往旁边看，他也跟着瞅了一眼。
这一眼，还真看见了个认识的人。
“可是大山村的方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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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辣白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