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誉给他的建议是收徒,正正经经的拜师,这拜师礼一人十两银子,还得白纸黑字约法三章,学徒不得接附近几个村子的生意,在外头接单也要保证质量。
两人商量了个章程来,村长很快就给安排下去了,只要想学手艺的,都依照这个来办,十两银子凑不够不要紧,可以先打欠条,由所在村子的村长做担保,定个时间把钱还上。
作为村长自然希望自己村里的人能有赚钱的手艺,可是既然要做担保,那当然不会给村里的泼皮做担保,这人选之事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有人要学,方村长就都愿意教,但是拜师的人要拜的却不是他,而是圆宝。
这日圆宝傍晚下山来,远远就瞧着二十几个男人在山脚的路口处蹲着,要不是方村长喊她,她都差点吓得要掉头跑了。
众人见是个小姑娘,都很是愕然,但方村长说了,这手艺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传授给他们的,又说小姑娘是个女医,他们顿时就不敢小看了。
听方村长解释了一番,圆宝觉得顾文誉的想法挺好,一个镇就成百条村子,一个县城都有一千条村子了,这生意可是很大的,光是方家村这么点人可做不了,且不说来拜师的还有里长的儿子。
拜天拜地拜恩师,所有的礼节村长都让他们按要求做了,以往做学徒是要给师父养老的,可是圆宝说了,不需要他们养老,他们日后要收徒也无需告知她,只需要他们在外头做工的时候要保证质量,不要坏了方家村的名声就行了。
众人心中感激,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她一声小师娘,其他人也就跟着喊。
来观礼的小孩们学舌,嘻嘻哈哈的一声叠一声叫着小师娘。“我们村有了小先生,现在也有小师娘了。”
村长看了眼风度翩翩的顾文誉,忽然就起了点小心思,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呵呵笑着问姚氏,“我记得小先生已经有十五了,还没行冠礼么?”
姚氏含笑回他,“不着急,想着等他拜个好先生,再让先生给他冠发。”
没行冠礼就是还没议亲,这么说就是有机会了,村长眉开眼笑地看着姚氏,“我听说讲究的人家提早几年就给孩子相看了,我们圆宝过了年也都十岁了,这娃儿从小就是个好的,劳烦夫人得空了教导几分。”
姚氏怎会看不出村长所想,经过从前被亲妹妹背叛的经历,她是真心觉得世家姑娘还不如一个村妇心思纯洁,且圆宝是个聪慧的孩子,又是救了自己儿子的人,若能做她儿媳妇她自然是满意的。不过到底在她眼中不论是文誉还是圆宝,都还是孩子,两个人日后要走什么路还不好说,这事不必急着定下来。
“就凭着我们两家的交情,只要圆宝愿意学,我必定倾囊相授,只是这些如今说着都太早了,孩子还是得以学业为重。”姚氏说道。
村长点头应是,只要姚氏不抗拒,他觉得就是好事儿了,高兴的他大手一挥,村里摆上几围,吃好喝好明日继续上工,争取在下雪前多砌几个火炕来。
多了学徒就是多了人手,二十几个免费劳力分成五组,各组配几个有经验的,如火如荼地上工去,不过十来天就把崔家村给完工了。
又过了十来天,学徒们不用提点,自个儿都能合作砌出质量好的火炕来了,此时天气已经越发寒冷了,有远些的村长频频询问,就怕这个冬日过了都还没砌到他们村,村长便告知学徒们可以出师了,再给圆宝简单地行个谢师礼,就能带着家人接单出外做事。
学徒们个个都兴奋不已,本来村长让他们简单行个礼就完了,但他们学了手艺,这回比拜师的时候更加感激,真心真意地行了个大礼,这才离开。
方家村的男人们在外忙碌,村里的老少妇人也没闲着,村长从赚来的钱拿了一笔来,由小花和牛婶几个到镇上买布卖棉花,给在外忙活的男人们缝制棉衣。
圆宝庆幸她所处的这个地方棉花早已普及,就是他们这么点钱还不够买新棉花,只能是买旧棉被旧棉衣回来翻新缝改,不过这已经让方家村的男人们很高兴了,要知道以前的冬日里,他们都是一家人半饿着抱在一起靠在壁炉旁,艰难地一日一日熬过去。
如今,他们能穿上棉衣,走出家门做工赚钱,这让他们工作起来更加卖力,下大雪的时候,附近两三个村子都已经建好了火炕,剩下的村子也收了订金,等大雪过了就去做活。跟学徒们划分的地界,今年是做不完的了,但是那边的人知道方家村收徒的事情,学徒们是不会接他们村的单子的,所以冒着雪都送来了订金,生怕迟些方家村会涨价。
“听说里长的儿子带着人在外头是收二两银子一单的。”
“那我们不就亏了很多?”
“远些的村子户数多,一条村的单子接下来,啧啧,可了不得。”
有了棉衣和炕床,大伙儿下雪了也不用蹲在家里,天晴的时候也能串串门子,这会儿大伙儿正在村长家等着分钱呢,圆宝作为有分成的人,也被请到村长家中了。
他们这边位置偏僻,旁边几个村子的户数也不多,停工前一共做了三个村子,赚了一百五十七两银。把一成分给了圆宝,剩下的扣除了买棉衣粮食的钱,又提了一点作为村里的资金,剩下的每户分到手约莫三四两左右。
大伙儿拿着钱高兴了一阵子,开始羡慕起那些去远处的学徒们了,毕竟这火炕建好了不出意外就能用上十年八年,相当于他们往后就没这个钱赚了。
圆宝见他们的表情变幻得如此快,忍不住笑道,“各位叔伯莫要不高兴,他们虽然赚得多,可是也要辛苦的多,在外头可不比在家附近,吃喝都是要花钱的,而且开春了家里的田就得忙着种起来了,他们外出赚了钱,家里就少了劳力。”
众人想想也觉得圆宝说得对,他们在附近的村子忙活,有顾家的马车可以借用,饭食都是村里煮了送过去,借人家炉灶热了吃的,那些在外头的人就没这么好了,想要吃热食就得花钱买,别人总没花钱请人干活,给了地方睡还包吃的道理。
这般一想,心里顿时就平衡些许了。
此时圆宝又发话,说她前段时间师父让人捎带信件来,说遇到出海的游商,手上有一批好种子,她已经让顾文誉联系到那人了,种子也买了,估计开春前就能运回来,到时分发给大家种下。
说是有好种子大家听懂了,说种子买了大家也听懂了,就是说要分发给他们,大家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一个个呆呆的都看着圆宝。
村长最先回过神来,“好的粮种都要花不少钱啊。”
没有哪个村子不想要好粮种,就连县令都想要好粮种。
但是粮种不会越种越好,只会一茬比一茬差,据说大京那边有专门研发新粮种的官衙,每次有好粮种出来,都会先送往戊中一带,因为那边上等良田多,大京的粮食都是从戊中那边送去的。等戊中种了两茬后的种子就会再运送到其他地区种植,这一步一步下来,到桃李县这边,都不知道经过多少茬了,已经是最次等的粮种。
可以说,他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好粮种。
“之前拜师礼有六十两银子,我都用来买粮种了,我们村也没多少地,应该够种的,只是地力是个问题,之前大家在山上挖淤泥堆肥是个法子,但是也还不够,我在书上有看到过几个方法,可以试试的。”圆宝早就把自己学过的制肥方法写了下来。
“那怎么行,那些钱可是你的。”
“是啊,六十两银子呢。”
“六十两银子买粮种?给我们?”
光是手上这几两银子就够他们欢喜得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圆宝居然眼睛都不眨就花出去六十两,还不是给她自己花的,大伙儿都听懵了。
牛叔哎哟一声,“你这孩子莫不是失心疯了吧,这事你爹知道不,你知道怎么分辨粮种吗?会不会是被人骗了。”
牛叔这话一出,大伙儿这才想到骗子的事情,都知道他们这边是买不到好粮种的,突然就能买到了,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我爹当然知道了,他是赞成的,况且我师父怎么会骗我?而且,钱都给了,粮种也在路上了,估计过几天就能看到。”圆宝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想到那么偏,顿时头痛得不行。
她是不会分辨没错,买的也是当地的低劣粮种也没错,但是她囤了几个月的生露,到时先把种子泡一下再给大家,因为有之前的菜种的成果,她完全不担心这批种子会出问题。
面对她的话,大伙儿你眼看我眼,皆是无言。一个个的对着圆宝说没事儿,被骗了也没事,现在村里赚到了钱,大家有一口吃的肯定不会饿着她;等圆宝去山上收拾药材的时候,一群人就去了方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方大富和宁氏去了。
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还能不懂事吗?
六十两的银子够一家四口建大屋过上好日子了,怎么就随便霍霍掉了?
孩子天真不知道外头险恶,你大人还不知道吗?怎么还能被人骗了钱?
事实上方大富和宁氏自从觉得圆宝有本事之后,就把家里的钱财都交给圆宝掌管了,也就宁氏留了个心眼,要求圆宝每次赚到钱也要给一成她保管。除此之外,圆宝怎么用钱,他们都是不过问的,这回买粮种的事情圆宝是有说过,不过也就是说师父找到了好粮种,打算买下来分给大家种,方大富自然是点头的,也就是现在才知道圆宝竟然花掉足足六十两。
牛叔看着方大富一脸懵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儿,只要不是死种就都能种,权当买个教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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