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恰恰遇着刚刚而已。”圆宝说道。
这事还真是难为圆宝了,她哪里能知道小先生定了什么计策,只是当时猜想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的,他们方家村最近又出了名,肯定要招祸。别的村子人口多,大家拿着点利器拼死也还是能一搏,他们村这么点人,拼就是个死,所以她才想出来这么一个迂回的方法来。
硬拼不可以,那就用毒。
山林里要说能吃的不少,那不能吃的就更多,就是几个蘑菇也能毒死人。
圆宝没有杀人之心,折中弄了些蒙汗药,豆渣饼油炸过之后能保存很多天,她就不信那些恶人找不到钱连吃的也不要。而且这药是她特意配置过的,利用药性相冲的原理,不懂药理的人验不出毒,吃下去后起码也不是立刻发作的,用以降低敌人防备心。
村里人还是上山去了,一部分住圆宝山腰的屋子,一部分住郑勇巡山落脚的几处地方,每日分几人轮番在周边看守,剩余的人下山做田里的活。
一连过去几天都没遇到什么,昨日大家都开始商量要不下山回去算了,说不定那些恶人已经被抓捕,但圆宝不赞成,说若是没事,小先生也该回来了才对。
山上实在住得不舒服,虽然说分批住着了,可一群人睡一屋子里头,又挤又不方便,总是不舒服的。只是圆宝这般说了,大伙儿也就商量着再忍几天,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放哨的人下山去,就发现村子里头躺下了十几人。
村民们惊慌失措的拿着武器下山来,就见小先生带着一堆府城的士兵过来了,然后搜索、抓捕什么的,全都用不上他们。就是他们心有余悸,皆因这群人到底何时进村的他们居然都没察觉到,若是没听圆宝的下了山回家,恐怕现在躺地上的就是他们了。
至于小先生那边,圆宝刚才也听说了,小先生提议村民和难民结队寻找这些匪徒,但故意给他们留了一条通往方家村的路,即使那些匪徒原本不是想要来方家村,但是他们人少又受伤,自然是避开那些抓捕他们的人,不论他们走哪条路,最后都会往方家村的方向走。而陈大人派人去城府请兵,这一来一回的,府兵到了后只要直接到方家村,就能捉到人。
“你这蒙汗药的药理也太狠了些。”顾文誉走过去轻笑道。
圆宝睨了他一眼,“药再狠也不够小先生狠,故意把坏人往家里引,你就不怕你娘出事。”
顾文誉从前不是个爱解释的性格,但瞧着她有点儿生气的模样,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我算过那些匪徒养伤的时间,算过府兵到来的时间,当中有一天的时间差,他们不论到哪个村子去,都会有死伤,而且他们当中有两三个身手不错,普通人就算结队去拼杀,没沾过血的人只会徒增伤亡。整个桃李县有郎中的村子就那么几个,而我,只信你。”
他目光坦然,让圆宝一下子没了言语,心中的那股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别的郎中医术怎么样她不敢说,但要说药材,绝对是没她手上的多,为了预防万一,她弄了不少药粉给村民们自保,要论保命,方家村的确要比其他村子更胜一筹。
只是他就这样把他娘亲的性命交给她了,这样的信任还是让她有些愕然。
这感觉,还挺不错的。
“你莫怪他,是我不让他报信的,我怕走漏了风声。”陈大人呵呵笑道,“他啊,和几个衙役在这边上的山头待了好些天了,难为他一个书生,居然能熬得住。”
圆宝这才发现,顾文誉衣衫上沾了不少灰,鞋子更脏。
他们一群人在山上有地方住,有吃有喝的并不算难受,但小先生他们恐怕这几天过得挺苦的。
“不是说信我吗?”圆宝抬头看他。
顾文誉温柔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可我也担心你。”
哎哟,现在的小年轻,说话都不避着人的。
陈大人干咳两声,借口有事先离开了,他们年纪小不懂情爱,说这些话不觉得自己暧昧,他这个一把年纪的听着却有些脸红耳赤了。
方家村协助县令捉了抢杀村子的匪徒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开去,没说是方家村捉到的人,只说方家村以身作饵,得知这消息的人们都要赞一声方家村大义。
没有了杀人的恶徒,难民的安置相对更好开展了,现在外头粮价高,方家村商量了下,他们每日剩下来的豆渣就做成豆渣饼,免费送给难民们,算是尽一份心意。
管辖地的人有这样的觉悟,陈大人很高兴,让衙役派饼的时候都要大事宣扬一番,城里富裕的人家好面子,听说了之后都纷纷捐钱。
有了钱,陈大人便跟民医署那边商量,召集县城里头的医馆和郎中赠医施药,这是个扬名的好机会,医馆自然不会放过。民医署的邵老想着圆宝年纪小,正是需要累积名声的时候,特地派人通知了她。
圆宝的药田浇上生露长得快,手上有不少药材,接到通知后便装了一部分,前往县城。
县城里头的空地上摆放了桌椅,桌椅后头挂着各医馆的锦旗,旁边放了用布围住的木床,方便郎中看诊。
不仅是难民想要看诊,各个村子里的人也想要看诊,虽然不是难民不能免费领药,但起码免了诊费,哪怕是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舒服,来给郎中把个脉也图个心安。于是乎各家郎中都还没到,各家桌椅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龙。
桃李县的郎中毕竟还是少,民医署只有两个郎中,一个要留在民医署坐诊,所以来的只有邵老和圆宝,加上其他医馆的郎中,也不过是十个左右,圆宝到达县城的时候,队伍都排到县城门口去了。
邵老看见圆宝在马车上被顾文誉扶了下来,上前道:“人这么多,他们怎么愿意让你把马车驶过来?”他可是一路人挤人挤过来的。
“我带了药材过来。”圆宝吩咐人将马车上的药材搬下来。
瞧着一箩筐一箩筐制作好的药材,他上前检查了一下,发现都是上好的,不由得惊讶,“你这是打算都捐出来?”
上好药材价格贵,义诊用的都是普通的药材。
“嗯,师父说家里有多的,就让我都拿过来了。”
邵老瞧着圆宝说话时平静的表情,心想果然是世外高人的徒儿,财大气粗得很,若换了是他,肯定要藏在家里省着用。
别看这儿都是寻常的药材种类,同一种药材,这个县采到的和隔壁县采到的药力也并不相同,某些地域所产的药力会更高,药效也会更好,即使是寻常的药材,药效好的就更为难得。
而且,圆宝带来的这批药材,制作的手艺显然比普通药坊制作的要更好。
邵老越看越舍不得,只不过这是人家的药材,人家乐意捐,他也不好说什么,搓了搓手道,“圆宝啊,你看义诊后若是有剩下的,能不能卖我一些?”
既然是义诊,怎么可能有剩下的,圆宝见他一脸舍不得的模样,笑说,“师父那边还有好些药材呢,义诊过后我列个单子给你,价格和外头一样就成。”
“好,就这么说定了。”邵老立刻就高兴了,不说和外头一样,比外头高他也愿意买,这般好的药材,桃李县这边甚少可见。
邵老人高兴,对待圆宝就更热络了,吩咐药童给圆宝又擦了一遍桌椅,瞧着时辰差不多,便指挥药童们开诊。
圆宝那位置排第一的是个中年男子,衣着虽普通,但也干净无补丁,他见圆宝落座,整个人都傻眼了,“哎,小姑娘,你怎么坐这儿了,你师父呢?”
刚刚这小姑娘和邵老说话他都听着呢,这小姑娘就是个药童,替师父拿药材过来的,怎么转头就坐这儿让他伸出手给她把脉了?
“虽然是义诊,但至少也该是个郎中来吧,你们民医署就让个药童来给人治病?”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声音大得后头排队都人都伸长脖子往这边瞧。
他身后排队的人也认为不妥,纷纷表示不认同民医署的做法。
邵老早料到有这样的情况,指着圆宝座位后面,民医署锦旗下方一个木牌子道,“这位方郎中,是民医署核准的郎中,有我们民医署发的行医证,这木牌上头贴着的便是民医署的证明,盖了印的,各位若是不信,可上来一瞧。”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木牌,又看了看圆宝,摇头道,“这么年轻,能治什么病啊,不行,邵郎中你来给我治病吧,我不要她看。”
后头排队的人见状也纷纷表示要邵郎中看,毕竟邵郎中在城里行医多年,大家对他的医术早已认同。
邵老摸了摸胡子,笑道,“要找我看诊行啊,到我这队伍后头排队去。”
“那可不行。”中年男子道,“民医署这儿肯定是最多人来的,我天未亮就到这边排队了,你们安排个小姑娘来糊弄人,为何要我从头再排?我不干。”
邵老哼了一声,“今日是义诊,看诊者没有选郎中的权利,你若是不愿方郎中给你看诊,要么就到别的郎中处排队,要么就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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