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司亭岩和栾遇一早就来了他们班门后等谈野。

两个高三生大喇喇的站在门后，也没穿校服，一边一个门框倚着，要多高调有多高调。

司亭岩喊一声：“谈野你麻利的行不？你他妈别告诉我你还要记作业。”

郑大宽冲他俩招招手，“岩哥，栾姐！”

栾遇笑一声：“小胖子，一会儿跟姐姐玩儿去？”

“好啊好啊！”

谈野朝后看一眼，“不去你奶那儿了？”

“玩完再去，反正也不忙。”

江意浓这会儿正低头收拾着书包，方佩蓉刚才发消息说晚上临时有点事，没法来接她了，让她自己打车回家，还特意强调别乱跑，早点回家。

她答应着，心里隐隐有点小开心，妈妈不来接她，那她就能自己偷玩儿一会儿了。

江意浓仔细检查了好几遍书包，看东西都带齐后拉上拉链准备走。

孟舒悦这时候过来，“浓浓，一起到门口吧？”

“好呀。”

两人从前门出去，经过后门的时候突然被人喊了声，“小可爱？”

江意浓脚步一顿，看到了那个叫栾遇的女生还有刚出来的谈野。

“找事儿？”谈野不冷不热地说。

“干嘛？叫一声都不行了？”

谈野干脆直接：“不行，再他妈叫一个试试。”

司亭岩闲闲地站一边看热闹，“你他妈寂寞啊，看谁都撩拨两句。”

栾遇耸耸肩，不恼也不生气，“漂亮妹妹谁不喜欢。”

“真他妈够变态的。”

栾遇：“没你变态。”

谈野瞥他俩一眼：“再逼逼滚。”

司亭岩笑一声：“走着？”

谈野说：“你们先走。”

“得，门口等你。”

他们走后，谈野走到江意浓跟前，“她脑子有病，甭搭理她。”

江意浓愣愣点头。

“有事儿没？领你玩去？”

江意浓摇摇头，“我要回家的。”

谈野笑一声：“逗你玩儿，去也不带你。”

“......”

那你干嘛问我。

“走了。”

“哦。”

谈野走后，孟舒悦满脸惊讶，挽着她的胳膊晃了又晃，“什么情况啊！你跟谈野？？”

江意浓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们没关系。”

“那他干嘛主动找你说话呀，”孟舒悦肩膀撞了她一下，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浓浓，我印象里谈野好像从来不主动跟人搭话的，但是现在，他居然逗你哎！而且那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好宠啊！”

江意浓：“什么呀，你别胡说。”

“哪儿有胡说呀，明明就是。”

江意浓可没她那点粉红泡泡心思，她叹声气：“你不懂，她就是喜欢捉弄我罢了。”

她也很苦恼啊。

那天就只是因为好奇多看了他两眼啊，谁知道他这么记仇。

大男人家家的，小气死了。

*

这边校门口，谈野出来的时候俩人已经等一会儿了。

司亭岩点了根烟，递给他一根，“你在里边孵小鸡呢。”

“急屁。”谈野没接，“怎么个事儿？”

司亭岩不知道该怎么说，闷着头憋出俩字儿，“闲的。”

“出息吧，”栾遇轻嗤一声，抢过他手里那根烟。

司亭岩：“你知道个屁。”

栾遇没搭理他，自顾自点烟，她猛吸一口，眯了眯眼，忽的指着校门口：“哎，那不秦影么。”

身边闷着头抽烟的那位噌的扭头看过去，瞅半天都没找着人，这才反应过来被人耍了。

“你他妈......”

栾遇乐了，“急了？”

“急个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影谁？我认识？”

栾遇挑挑眉，“不认识算了，我女朋友。”

“滚蛋！”司亭岩咬牙警告，“你他妈敢给我招惹她一下试试。”

谈野轻笑一声，“闹半天是为了她？”

栾遇耸耸肩：“可不么，志远那孙子最近缠着她，”她往旁边一瞥，“这人打算当回雷锋，做好事儿不留名。”

司亭岩低着头抽烟，闷闷道：“你懂个屁。”

栾遇夹烟的手晃了晃，“哎谈野你不知道吧，他这阵子在我们高三可出名儿了。”

谈野：“说说。”

“那词儿怎么说来着，为爱复读，”她看看司亭岩，“是这词儿吧？”

“滚！”

谈野哎一声，问他，“我怎么记着你表过白啊。”

“那你可真没记错，”栾遇说，“表过挺多次呢，屡表屡败，人小姑娘看他都烦了。”

司亭岩一直垂着头抽烟，听到这儿顶了一句，“老子早他妈忘了。”

“忘这事儿还是忘她？”

“都。”

谈野笑笑，“那今儿咱不去了？”

司亭岩：“随你们便，不去我自个儿去。”

栾遇：“不是忘了么，还当黑骑士呢。”

司亭岩说：“最后一次。”

*

九月份的宁州夏天还没结束，江意浓打车回家的时候天还没黑。

她刚才在路上看到家宠物店，进去买了几个猫罐头。

周五对每个学生来说大概都是一周里最快乐的一天，江意浓心情不错，路口下车后，又去旁边超市里买了根雪糕。

方佩蓉平时不准她吃这些乱七八糟的零食，特别是现在天冷了，更不准她吃冷饮，但江意浓就喜欢吃这些。

她悠哉哉地吃着冰棍往巷子里走，走到那家熟悉的五金店，猫咪乖乖等在那。

“小猫咪，我来啦。”

江意浓蹲下，摸摸猫咪脑袋，“想我了没有哇。”

猫咪喵一声，蹭着她手心。

“等一下哦。”她把猫罐头打开，又给小碗里添了些水。

猫咪吃的很香，发出呜呜的满足声。

江意浓蹲在它面前，吃着自己的雪糕，不时抬手摸摸猫咪脑袋。

猫咪吃饱后，她雪糕也吃完了。

她把雪糕棍丢到垃圾桶，又自言自语和猫咪说了会儿话，起身离开。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远处的居民楼里亮起了灯。

江意浓怕方佩蓉回家后发现她不在，赶忙加快了脚步。

从巷子到家需要拐个弯再走一段。

她在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起初没在意，拐过去之后才发现不远处的花坛旁边聚着一群人。

那群人从穿着来看可以分为两拨。

一拨是穿着比较正常的，另一拨是穿着花花绿绿，头发也五颜六色的，看样子不像是正经人。

两拨人面对面站着，不像是纯聊天的样子。

江意浓从小怕事也不敢惹事儿，她猫了猫腰，趁着没人看见她，赶忙掉头往回走。

只是，刚转过身，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操！”

她吓的浑身一抖，赶忙撒腿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后，又后知后觉那声音有些耳熟，那些背影也有些眼熟。

怎么那么像她同桌和谈野呢。

不会真是他们吧？

江意浓心里嘀嘀咕咕，到底是没忍住好奇心，又返了回去。

她猫着腰，紧张又害怕地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那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气氛并不融洽。

忽的，她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转身，猛地抓住了身边的一个黄毛的头发。

江意浓瞪大了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不就是谈野吗！

他这会儿哪还有平时懒懒散散的样子，一张脸阴沉沉的，看着很可怕。

在这一刻，江意浓心里对他仅存的那点怀疑彻底被坐实。

原来悦悦说的是真的！

他打架真的拽着头发往墙上撞啊！

好凶啊。

那自己前两天还觉着他暖心不可怕。

太傻太天真了吧！

没过多久，那边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

花花绿绿的那拨人一直在点头哈腰的道歉。

江意浓现在此刻无比痛恨自己该死的好奇心。

好奇害死猫这话一点也不假。

她被那边的架势吓的腿软，慢吞吞收回视线，打算撒腿狂奔。

但天公不作美。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条流浪狗，招呼都不打就冲她狂吠。

江意浓被吓了个激灵，惊叫了一声。

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心脏狂跳，完了完了，死定了！

趁还没死之前再挣扎挣扎？

她冲狗比了个“嘘”的手势，调整姿势准备逃跑。

可下一秒，反方向不紧不慢地传来道声音：“站那儿。”

江意浓心里咯噔一声，心凉了半截。

她又试探性地挪了两步。

那边又过来道声音：“再动一下试试。”

不敢动了。

江意浓像个木头人一样立在原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

她低垂着头，能低多低低的多低，恨不得把脑袋埋地里。

视线里，一双帆布鞋停在了面前。

谈野的声音随之砸在她脑袋上，“呦，你啊。”

“......”

江意浓先抬眼看了看他，他好像又恢复了先前那股懒散劲儿，眼皮稍稍垂着，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像第一次那样。

她很慢很慢地抬头，干笑着说：“好巧巧巧、巧啊。”

谈野笑一声，挑挑眉：“巧巧巧巧吗？”

那边有人问：“阿野，谁啊？”

谈野轻飘飘回一句：“一小绵羊。”

小绵羊？我要被宰了吗！

谈野：“都看见了？”

江意浓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慌忙摇了摇，“没、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是么？”

她重重点头：“是！我发誓！”

谈野似乎挺有兴趣，口袋一插，懒懒看着她，“用什么发誓？”

江意浓想都没想，“用我的性命！”

谈野乐了，“你性命？”

江意浓啊一声，怯怯看着他：“不、不够吗？”

谈野：“再想想。”

江意浓咬了咬嘴唇，难不成要我全家性命？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打着商量，“就、就要我一个人的吧。”

谈野大发慈悲地点点头：“那你求求我。”

江意浓哽着嗓子：“求、求求你。”

这会儿她声音软趴趴的，细细的尾音中带着轻易察觉的紧绷和细微的哭腔，眼里含着泪，看着无辜又可怜，好欺负极了。

谈野心里小猫爪子挠似的，他按了下指关节，往前一步，“完了？不叫名儿？”

江意浓下意识后退一步，磕巴着喊了个“谈”想到什么，又赶紧改口：“......野、野哥。”

这一声“野哥”叫的谈野心里过了道电，他偏头笑了声，食指蹭了下鼻梁，“野野哥？”

江意浓咽了下口水，镇定道：“野哥。”

他拖长音调答应了一声。

江意浓害怕之余又有点莫名其妙。

为什么觉着他挺享受的呢。

“吓着没？”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江意浓愣了下。

谈野说：“别当回事儿，闹着玩呢。”

江意浓：“啊？”

“回吧。”

江意浓有点懵，放过我了？

她欲言又止：“你......”

“说。”

她心里还有点顾虑，怕他后边憋大招对付她，思虑半天，她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

谈野笑笑，不甚在意：“随便。”

“那你可不可以.......”

谈野：“嗯？”

江意浓：“别打我啊。”

谈野反应了一会儿，沉声一笑。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垂眸看着她。

天色已经很暗了，周遭透出来的光亮打在她的轮廓，添了种说不出的柔和感。

她穿着干净的短袖，外边套着校服，脖子上挂着根红绳，吊坠藏在衣服里，不知道是什么。

她这会儿正在很真诚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和乞求。

真是又乖又可爱。

谈野轻轻一叹，笑说：“我从不打小女孩儿。”

“特别你这种。”

江意浓莫名，“我这种？哪种呀？”

谈野说：“漂亮乖可爱。”

江意浓一时分不清这是夸她还是取笑她，她低了低头，小声：“哦。”

谈野往旁边让了两步，歪了歪头，“走吧。”

如同刑满释放，江意浓重重吐了口气，拽紧书包，“......谢谢，再、再见。”

说完，撒腿就跑。

没跑几步，又被喊住，“等会儿。”

江意浓紧张回头：“啊、啊？”

“反了，”他手朝后一指，“那边儿。”

哦对，她家在那边。

江意浓匆忙掉头往回跑，经过他时，又说了句谢谢。

那边人还没散，江意浓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有人笑了声：“小绵羊挺可爱啊。”

“别逼逼，”谈野说，“慢点走，看路。”

江意浓当时一心想着赶紧离开那个地方，到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谈野后边那句话应该是对她说。

心里那点被打碎的小念头又冒出来。

他好像......

也没有那么可怕啊。

来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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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