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新到的楼层，同样光线充足，光洁的大理石地砖，能照出人影。

顾念的高跟鞋踏在上面，发出“嗒嗒嗒”的声响。

前方有水流声，转过一个布局精致的室内水榭，里面别有洞天。

透明的水晶吧台，柔和的光线从好几米高的屋顶投射而下，均匀地在台面上铺开。

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吧台后面，上百平方米的背景墙上，打着一条条黑桃木色的搁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呈现出一种，糅合了时尚与古典的完美设计。

上面摆放着，来自不同国家的酒。

调酒师们皆着合身的西式制服，白色衬衫外，套着黑色马甲，领口处系着，做工极具质感的领结。

此刻，他们静立在吧台后面，用白布细细擦拭着，波尔多型红酒杯。动作轻柔，宛如在仔细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

这里人不多，极大的空间里，只三三两两坐了几桌。

他们大多穿着考究，拿杯子喝酒的姿势也很有腔调，伴着应景的音乐，轻声细语地聊着天。

可能是较少来这样的场所，除了赵哥、Rita和顾念，其他人都表现得有点拘谨。

阿白也不像之前那样多话。一开始她还抱着胸，进入行政酒廊后，不自觉将手臂放了下来。

Mora走到顾念身边，挽起她的手臂。

小茉对这里很新奇，却没有东张西望。

Rita淡淡地走在最后。

侍应生看到她们过来，隔着两米多的距离，优雅地欠了欠身。待她们走至近前，礼貌地询问，需要什么样的座位。

几缕暖黄的灯光，打在吧台一处。

两个气质高雅，姿容极佳的女子，坐在简约的真皮高脚椅上。

一个短发过颚，一个长发及腰。

短发女子姿态清华，长发女子成熟妩媚，二人都穿着修身的正装。

短发女子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服外套，整齐地挂在椅背。

长发女子穿着烟灰色上衣，白色的西装外套，却是在椅背上随意一搭。

短发女子的高跟鞋，是很传统的黑色，尖嘴细跟，衬着她足踝纤细，脚背洁白，平添出禁欲的性感。

而长发女子跷着二郎腿，银灰色的高跟鞋与烟灰色衬衫遥相呼应。虽是保守百搭的颜色，可鞋面上覆了一圈铆钉，在灯影下有种锋利的美感。

这俩人本就是人中龙凤，人群中吸引人的存在。坐在人少的行政酒廊里，水晶吧台又是醒目的位置，当然更加引人注意。

顾念自然而然地看了两眼，眼神拂过长发女子，定格在短发女子身上时，立刻愣在原地。

两个人坐在那里，远看是极暧昧的。

她们靠得很近，身前的吧台上，放着两支波尔多型水晶杯，红褐色的液体，在杯子里闪着华美的光。

敏舒左手托着头，茶褐色的短发散落在指尖，多了一丝缱绻慵懒的感觉。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敏舒的脸上浮起笑意。

她本是冷艳无双的面貌，眼神一贯冰冷凌厉。如今被这笑意温和，使她看起来，越发有女性化的柔美。

顾念楞楞地看着，尽管离得并不近，她却将那笑容看得很真切。

第一次见敏舒，可以在别人面前，笑得这么温柔。

五年的相处，顾念很了解敏舒。

她理性、严谨、寡言，甚至认真到刻板的地步。

出色的家庭背景，良好的教育，让她成为一个，对自己异常严苛的人。她鲜少在外人面前，流露情绪，就算和朋友在一起，她的笑容都是少之又少。

顾念曾经问过她：“小舒，为什么朋友聚会聊天，我们都笑得不行了，你还面无表情呢？”

敏舒看着厚如字典样的教科书，修长的指尖翻过一页。

听到顾念问她这个问题，并没有立即回应，执笔的左手，在书上写了几笔。

“你怎么不说话？”顾念见她没有回答的打算，耍懒般地将手盖在她的书上：“舒美人……”

敏舒微微抬起双眼：“好好看书。”

她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执笔的左手又翻过一页。

那时，俩人才在一起没多久。

顾念晓得敏舒内敛，如此亲密的动作，让她的心止不住重重一跳。

她注视着敏舒清秀的脸，几缕碎发落在额前。

温暖的阳光，穿过学校图书馆的落地窗，连岁月都变得异常温柔。

顾念又盯了她好几秒，这才将注意力，重新落回Course Reading上。

过了一个小时，两个人的手，始终牵在一起。

顾念的手腕有些僵硬，几次抬头看敏舒，都见她神色专注。

她不舍打扰，硬是苦苦坚持。

好不容易，等到敏舒放下笔合上书，顾念已经彻底僵住了。

后知后觉的敏舒，自然是心疼的，心里很抱歉，嘴上却不发一语，轻轻替顾念揉捏着，像是在按摩一块嫩豆腐。

顾念：“小舒，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这么不爱笑呢？”

敏舒将视线，从顾念的手腕，移到顾念的眼睛。

“这一小时，你看了多少页？”敏舒问她。

顾念的小嘴嘟了起来，没想到敏舒会问这个。

她偏着头想了想：“大概二十多页吧，你呢？”

敏舒：“一百三十七页到二百四十一页。”

顾念一愣，嘴巴下意识张开。

一百多页纸啊！

——她是一目十行看的吗？！

平均三十多秒看一页，还是全英文的商科Textbook！

看着顾念惊愕的表情，小嘴里能塞个鹌鹑蛋。

敏舒嘴角一勾，冷峻的眉眼，霎那间温和下来。

“可能…”敏舒稍稍一顿，感觉有点难以启齿。

“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能毫无芥蒂地表露情绪吧。”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飘飘散散，仿佛融进了空气里。

顾念先是一喜，鲜少表露感情的敏舒，竟然会和她说这么亲密的话。

欢喜中带着悸动的心情，同二人表露心迹的那刻，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等这一股开心的情绪过去，顾念蓦然醒悟出，这话的另一层意思。

敏舒是一个，很难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恋人……

心疼她十几年来，一直是一个人，顾念的心就像被小蚂蚁咬了。

此时，在这里看到敏舒，顾念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敏舒她笑得这样暖，她是不是都忘记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自己露出这样开心的笑了。

Mora本来挽着顾念，跟在赵哥后面走得好好的，顾念突然停下也止住了她的步伐。

“怎么了？”Mora疑惑地转过身。

顾念定定地站着，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双眼直勾勾地望向一处。

Mora晃晃她的手臂，见她纹丝不动，便把声音提高了一点：“念念，怎么了？”

阿白，小茉和Rita，停了下来。

赵哥本跟着服务生向座位走，Mora的询问声使她回了头。

Mora顺顾念的目光看过去，惊讶的眼神不禁一亮。

吧台处，高脚椅上的两个女人，当真是如诗如画。

就这么坐在那里，品酒聊天，一不小心进入他人眼帘，便成为独一无二的风景。

更何况，那俩人靠得极近，说起话来，呼吸从鼻尖唇瓣溢出，差不多能扫到对方脸上。

这一幕，看在性别女，性取向为女的Mora眼里，自然是极养眼的。

只是，短发女子看起来有几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嗨，看美女还看傻眼了？”阿白带着戏弄之色，推了顾念一下：“亏你自己也是个美女。说，看上哪一个了？左边还是右边的？”

顾念的灵魂宛如出了壳，被阿白没轻没重地一推，不由一个踉跄。

Rita站在顾念身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待顾念站稳，她没有立刻将手拿走，而是在她的腰上，停顿了几秒才松开。

然后，Rita狠狠地瞪了阿白一眼。

阿白见Rita瞪她，无所谓地挑挑眉，又将目光投向吧台。

赵哥折回几步，来到顾念身边：“念念，看什么呢？”

她也看到了那两个女人，忍不住赞叹道：“俩美女看起来还挺配！”

“是啊，看起来是很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顾念干涩的嗓子眼里飘出。

几个人察觉到她的反常，将目光从那两个女子身上收回。

沉默的气氛里，藏着许多古怪。

这时Mora开口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短头发的，是念念的女朋友！”

刹那间，大家都震惊了，赶忙将视线，重新投向那两个女子。

这一看，更是不得了！

长发女子本来执着酒杯喝酒，听到敏舒说了些什么，将杯子往桌上一顿，身体更加前倾。

她这一倾身，俩人的胸几乎贴在一起。

长发女子的纤纤玉指，抚摸着敏舒的衣领，顺着笔挺的领口一路向下，摸到她的锁骨。

然后，她竟然挑开了，敏舒的第二颗衣扣，手指绞着扣子——

一使劲。

下一秒，脱离衬衫的纽扣，就被长发女子攥在手心里。

这幕无论看在谁的眼里，都极其香艳。

可还不够，敏舒左手撑头，右手原本搭在椅背上。

这个时候，她抬起右手，轻轻握住长发女子攥着纽扣的手。

两只白皙漂亮的手，交握在一起。

四目相对间，长发女子螓首微移，艳丽的红唇，落在敏舒耳边说着话，连空气都升了温。

顾念一动不动，感觉心脏直直地往下坠，如同掉进冰窖。

她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眼泪渐渐蓄上眼眶，顾念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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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