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想活下去

我和叶倾下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这里是另一个村子,当时叶倾和我都受我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会放进包裹里的情毒困扰,无意之中竟然闯进了这个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的,位于山脉中隐居的村庄。

我们如今住的地方是一个没人住的二层小屋,来的时候这里积了很多灰,许多东西都老化了。这个村庄也是一样——一个人都没有,只剩尘土飘扬。

叶倾是我们中的首领,理所当然的占据了这座最大的建筑。剩下的屋子很多,一人一间,花如昔住的最近,叶倾说我的脚就是她帮着包扎的。

叶倾说,“这里叫胡家村。”

“我从没听过…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 我一边坐在椅子上啃干粮,一边问。

“被灭门了。 ” 回答我的是楼原。他是唯一一个留在这里的人,其他人都出去找玉千琼了。

“灭门? ” 我有些吃惊,江湖上很少发生灭门,这是惨无人道的。

楼原走到我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说:“这不是你的衣服。”

我一愣,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穿的。

与我平时的风格并无大不同,不过这确实不是我的衣服。黑漆漆的衣服绑了一条有银纹的腰带,上面挂了一个玉佩,不管是上衣还是下装都很贴身,并且在袖口绑了护臂,风格倒是日常的很。就是叶倾比我高,肩膀也比我宽一点,我穿稍微有点大,不过旁人应该看不出来。

“怎么看出来的? ” 我问。

“你不会穿劲装。” 楼原说,“你要□□。”

我有些惊讶,“是。这是叶大人的衣服。 ”

楼原没有惊讶的表情。他说:“孤,你与我一道行动吧。 ”

我和他对视一眼。不用过多犹豫,我点点头,将最后一口干粮塞进嘴里。

楼原和我已经搭档了很久,乃至于江湖上都隐约有我们的名声。他们似乎将我们称为:黄泉二鬼。这名字难听的很。

一般来说,暗鸦不会和弦有这么长久的合作关系,但好巧不巧,我刚进暗鸦的那些年,他们刚好正和弦利害关系一致,因此我在许多任务里都看到了楼原。

楼原最有名的就是那一手伞法,据说那是他根据剑法改编后的自创功法——十八阵。

这次道上倒是起了个好名字:千里飞花,飞的是雨中红梅——血花。

“等等。” 我正和楼原往外走,叶倾却叫住了我,“我和你们一起。”

他看向楼原的目光中藏着敌对和警示,然后,他还用不悦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明所以。

“大当家,我想花小姐找你有些事要商量。 ” 楼原说。

我注意到,他也有些不喜和烦躁。这是很罕见的,因为在过去楼原的情绪少的像一块木头。我能读懂叶倾的眼睛,正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去找寻楼原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却觉得,眼睛更像是言语的窗户。

嘴不想说的,眼睛就都说了。

“小孤,你呢? ” 叶倾冷冷的问。他很不开心,在听到楼原的回答之后,更不开心了。

他这是为什么?我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说:“叶大人,您去忙吧。我和楼原是多年的搭档了,您也知道。 ”

叶倾冷哼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不情不愿的说:“子夜前回来。”

“…是。 ”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我心里却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你和你们的大当家很熟?” 楼原问。

“还好。” 我说。

“他看上去很在乎你。 ”

“……” 我下意识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说,“你叫我出去,是想带我去哪里? ”

“我找到了一处密道。 ”

“密道? ” 我思绪一凝,“在玉千琼当日坠落的地方?”

“不。在这个村落旁。 ” 楼原说,他顿了顿,又说,“山腹,很长。”

我沉吟片刻,又问:“你觉得这密道如何?”

“平庸。 ”

我和他轻功都不错,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那是处很隐蔽的入口,狭小的几乎变成了一条缝,藏在草丛后,若不是楼原仔细观察很容易就会错过。

我和他侧身挤了进去,那条狭隘的道路并不长,几个呼吸的工夫就到了尽头。然而,那也不是什么宽阔的地方,顶多算是宽敞了一点。我和楼原对视一眼,他这次先一步钻了进去。

一炷香的工夫后,我们才到达了密道的入口。那里幽幽插了两根木头,楼原用火折点燃了,我才看明白那是火把。

“拿着。 ” 他把其中之一递给了我。

楼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熟门熟路的勾了勾石壁上某根隐密的线,那石门就缓缓的打开了,其后黑洞洞一片,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巨口。

我凝视了那入口片刻,望着楼原的火光缩成一个小点。

楼原回身问:“怎么了?”

“没什么。 ” 我低声道。

黑暗像一张巨口,楼原掉入进去,像是被潮汐吞没的火星,安静的伫立在黑暗中,直到彻底消失。

我跟了过去。

在一段平坦的道路后,隧道忽然开始向下。火把所照之处的石壁未经雕琢,布满裂隙。

我和楼原已经习惯了彼此沉默,只是一前一后的慢慢走着,透过火把的光企图还原这里的原貌。

在全都是黑暗的地方,时间的流逝格外难以察觉。

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我们静悄悄的脚步声。

楼原的背影宽阔,黑衣黑腰带,显得一如既往的朴素。

我和他认识,是在五年前,那时我刚来到暗鸦,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任务。

当时的楼原,安静的抱着伞站在人群外,头发高高束起,面容坚毅沉静、端端正正,一身黑袍在夜幕中微微飘扬着。血从他的伞面缓缓滑落,在他的脚边汇集成一滩血洼,浓重的血腥味从他的身上一直飘到了人群中。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炸起一层白毛,那种强大的、安静的、内敛的压迫感无疑不在说: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

那是一次有十二个人的任务,要求是围剿一个邪教大能。那人的功法极其邪性,竟然可以反弹他人的内力,躲藏之术更是登峰造极、神出鬼没,我们一行人被他骗至了一处奇门遁甲阵中央,没走几步就走散了。

而我遇到的第一个人刚好就是楼原。

“别动。” 他说,在那片大雾中捂住了我的嘴,“他在这里。”

我惊恐的看着周围,不由得抓紧了他的胳膊。

“按我说的做,东南方向。 ” 他在我耳边说。

我连忙点点头,手中已经扣了把沾有剧毒的银针。

“三。 ”

风呼呼的吹。

“二。 ”

比那老怪更先到的是一阵古怪尖锐的笑。

“一! ”

我毫不犹豫的向着东南方向攻去,翻涌的白雾中,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楼原紧接着冲了上去。他没入了白雾中,我不敢移动,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直到我看到楼原提着他的脑袋走了出来。

那是个正在滴血的人头,还凝固在一脸不可置信的狰狞表情。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用手捂住嘴,眼里涌出了一抹泪花,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呕吐。

楼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都做杀手了,还怕人头?”

我们出去之后才知道,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楼原,我也会死在那里。

第二次见面,我和楼原成了唯二剩下的人。没有人愿意和我一队,因为当时的我初出茅庐,武功极弱,一手医术也尽是用来救人的,战斗中帮不上任何忙。

至于楼原,他的冷血和残酷人尽皆知。他们怕他,尽管楼原并不会挥刀砍向队友。

那次依旧是凶险万分。

我们要追的目标逃到了某处山崖下,一路都是淬了毒的暗器,我忽然成了最受欢迎的那个人,直到我身上一点药都没有了。

这结果可想而知,我被剩下二十二个人联合起来问罪。他们总是觉得我还暗藏了一点药物要求我交出去,但我身上一滴也不剩了。他们想要的不是我,他们想要的是寄托在我身上的、活下去的希望。

而我只能亲手破灭他们的希望。

我差点死在他们的手里。但楼原救了我,从那刀光剑影中仿佛神灵降世。

楼原说:“如果你想救人,那你不应该来这里。”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救我?”

楼原沉默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因为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而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又不知走了多少,我们到了这条隧道的尽头。

那里没有门,而是一堵墙,仿佛开拓这里的人半途而废了。

“你去后面找。 ” 楼原说,我点点头。

一路往后走,沿途两侧都是崎岖的石块。要找到一个人能通过的地方、或是任何可能存在机关的地方,简直难如登天。

这里的内壁都是一副未经打磨的样子,如果有藏在那些缝隙里的机关,那我几乎是不可能找到。但要说任何墙壁能有一扇门的样子,那也没有。

忽然,我看到了墙上一点红色的痕迹。那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显的格外古怪。我凑到近前处,发现那似乎是血的痕迹,然而,周围也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东西。

就在我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一阵恐慌忽然抓住了我的心脏。我目光一凝,条件发射的抓住了剑柄,与此同时——

扑哧——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我始料未及向旁闪避,还没能松一口气,另一道充满杀气的凄厉破空声从我的身后响起。我才刚刚落地,根本无法闪避。

怎么回事!?

我知道自己没法躲开了,猛的一咬牙握住剑柄打算硬吃下身前这机关暗器。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我的心跳尚未平复,蹲下身去看地上的,赫然是一个飞镖和一支箭。

那是楼原的飞镖。

我松了口气,向着那远处极小的一点火光说:“谢谢。”

而楼原没有回应。

他今天不知为何,格外不爱说话,也格外不爱理人。

我松了口气,暗暗想下次一定要小心。那暗箭是从红色标记的下方射出来的,我警惕的在那石头缝里捣毁了机关。

接下来往前走,我提高了警觉,不过却再也没有出现记号和机关了。那暗箭简直像被人刻意放在那里的一样。

我皱了皱眉。这隧道很长,若是一直搜下去也不是办法……

余光中,楼原的火光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直到我感到一阵冷风吹过我,楼原的脸在火把上下剧烈的晃动中变得虚幻而不真切,我惊讶的看着正奔跑的他,直到我听到楼原说:“快跑!”

我想也没有想的狂奔起来,同时大声问:“发生什么事?”

楼原几步冲到我身边,没有回答,而是忽然开始用火把照那一旁的石壁。

我们身后,轰隆隆的崩塌声震耳欲聋,石沙飞溅,有些割破了我的衣服。

这样下去来不及!

我猛的一提气,打算将内力全都用到轻功上,用我所有的力量开始奔跑。

然后,楼原却忽然拽住了我的后领,在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将我狠狠往一处墙壁上砸去。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感到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粉尘涌入我的嘴里,而我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

那后面竟然有地方!

我重重落地,楼原紧随其后跟了进来。然后,几乎是同一瞬间,那坍塌已经到了门外,轰的一声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倒吸一口凉气,艰难的爬起身,揉了揉刺痛的肩膀,惊骇的问:“你做了什么?还有,你早就知道这里有路了?”

楼原从门前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没有回答我,而是先狠狠踹了一脚我们进来时的门。

纹丝不动。

我们没法从原路出去了。

“这是一间密室。 ” 楼原语气沉沉,“没有其他路了。”

我爬起身,“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是。 ”

我无言的看了这件昏暗的石室一眼,坐到了我身后的石床上。

“你知道这个地方?” 我问。

“知道。 ”

“你没和我说过。 ”

“…… ”

我没有向他兴师问罪的意思,压下心中被困中的不安,站起身说:“你所有地方都探索过了?”

“你不放心,可以自己看看。 ” 楼原抬眸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

如楼原所说,这里很小。一张石床、一张小桌,一副积满灰尘的碗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一个密闭的牢房。

我扣了扣墙壁的缝隙,没有任何松动,就连床都牢牢固定在墙壁上无法挪动分毫。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手脚冰凉,头脑却异常清楚。楼原已经灭掉了火把,这里很小,如果火把一直燃烧,我们很快就会被闷死。

“完全不能开吗? ” 我又问,声音有些沙哑,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问题蠢透了。

“你可以试试。” 楼原淡淡的说。

自从来到这里后,他一直很平静,就仿佛被困住的并不是他一样。

我拔出了剑,用尽全身力气猛推那扇门,然而那门却纹丝不动。我又把剑伸进裂隙里死命撬,那门松动了,然而在一阵咔咔声响后,依旧动弹不得。

我不死心,可是任凭我如何尝试都没有任何用处。

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这是我脑中剩下的唯一的念头。

我们绝对不能被困在这里。这里可是山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又将这里细细的搜索了一番,可是,一无所获。我幻想着石壁会有缝隙,可是不管我如何用尽全身力气撬踹撞拔都没有丝毫用处。

最后连楼原都看不下去,帮着我重新搜索了一遍,可是除了一个令人更加绝望的刻字一无所获。

“莫鬼我与你不共戴天…” 我缓缓的念,手指缓缓拂过桌下的刻痕,“莫鬼是谁?”

楼原想了想,说:“不知道。”

在这片地区内,没有一个姓“莫”还叫“鬼”的人。姓莫的都是正派,若说邪教,没有一人姓莫。

我重重坐回床上,脑中乱哄哄一片。

半晌,我深吸一口气,问:“真的没有办法出去吗?”

楼原看了我一眼。火光中,他依旧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对于被困在这里没有任何表示。

他淡淡的说:“没有。”

“但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 ”

“我不害怕死亡。 ”

“可是我还不想死。 ”

火,安静的燃烧着,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我望着被火染红的地面发着呆,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能想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为什么会坍塌? ” 我听到自己问。

“机关。 ”

“你知道有这样的机关吗? ”

“…… ”

“也是,我到底都在问些什么。 ”

我的手在之前的搜索中被石头划破了,精力也早就耗费一空。但如今我实在不知道我有什么可做的,于是开始包扎伤口。

布一圈圈的缠绕,每一圈都像是某种倒计时。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可以期待别人来救你。 ” 楼原淡淡的说。

我的心猛然一亮。是了,如果叶倾回来找他的话,的确有这种可能!可是紧接着,我就想到,外面的路都被封了,就算叶倾能找到这里,也不过是找到一条完全坍塌的隧道。他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一条路。

理智正在坠落边缘,岌岌可危。

这里安静的要把人逼疯。

我再次站起身走到门前,这次脚上汇聚了内力,一脚踹出,门被我踹的龟裂,我还没来的及高兴,就看到了完全坍塌的隧道。那是无数落石和泥土,几乎将整片空间填满,没有留下一点缝隙。

我愤怒的再次狠狠的踹了一脚,可是这次没有任何用处。

“这是塌了还是机关? ” 我问。

“机关。那是一个专门用来骗人的机关,如果触动机关,那就会被困住,或者被砸死。“

“没有第二条路?如果那人自己被埋住不就死了?“

“…… ”

我的脸埋进了手里,绝望像是这边令人恐惧的黑暗,无声无息的渗透骨髓。我又是不死心的敲了敲三面墙壁,又用内力猛踹,但还是一无所获。石头后只有石头,楼原说:“你想把自己活埋吗?”

粉尘从房间顶飘飘扬扬的落下。我只得作罢,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难道你想坐以待毙吗?”

“我无能为力。 ”

“可是你都没有试过! ” 我想也没想的说,“只是坐在那里,楼原,你难道很愿意死在这里吗? ”

“…… ”

我的胸膛剧烈起伏,狠狠的盯着他,以为他会反驳。可是楼原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半晌,什么也没说。

我攥着火把的手在颤抖。我向他靠近一步,蹲下身,楼原的脸出现在了火把的亮光里。他深邃的面孔在火中投下一片阴影,那双眼睛正用一种我无法明白的目光看着我。

那是一个柔和的、悲伤的、释然的、解脱的、愧疚的、痛苦的…唯独没有愤怒的目光。

“你想死在这里?” 我的声音很轻,有些颤抖,有些沙哑,“你难道想死在这里? ”

楼原凝视着我,说:“把火灭了吧,继续烧下去,我们死的更快。”

汗水浸透了木头。

我攥的是那样紧,以至于木头都出现了裂隙。

“可是我不想死。 ” 我说,“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很抱歉。 ” 楼原低声说,“孤,我很抱歉。 ”

“楼大人,你知道的吧,我要替师父报仇,我不能死在这里。 ” 我恍若未闻,颤抖如风中烛火,那是我无法控制的颤抖,“你有方法吗?”

“没有。 ” 楼原看着我,似乎也不忍打破我最后的那一丝希望。

我听到了咔嚓一声。那木头彻底断成两截,掉到了地上。

火燃烧在石板地面上,不一会儿就窜了起来,点着了我的衣角。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就这样被火烧死吧,至少,我还会痛,至少,不是在这里,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突然的一天,就这么突然的失去了所有的生路。

明明在今天早上,我还能走在阳光下,和叶倾畅想如何为我师父报仇雪恨。可是现在,我却连一个小小的隧道都逃不出去。

但当那火撩拨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猛的跳了起来,幅度之大撞倒了我身后的桌子。碰的一声,石桌倒到了地上,连石砖都砸进去几块。

楼原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替我踩灭了高昂的火苗。

石室内彻底昏暗了。

我低头,再也看不到我的手,我的身体,我的一切。仿佛刚刚那灭去的不仅是火,还有我。

在这黑暗中,仿佛已经从世间离开的我。

那一瞬间,我忽然理解了那些曾经被我毁灭希望的人。那一行二十四个人,中毒的有十五个,他们每天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烂掉,每天看着自己的身体这里多出一块腐烂的肉、那里多出一块腐烂的皮、看着自己一天一天变成一个死人却无能为力,是不是也像现在的我一样,宁愿死在刀光剑影里,宁愿被一刀一刀的砍死,宁愿跑出去死在那坍塌中,也不愿意坐在这里,在这充满陈腐味的石室中一点一点死去。

每多呼吸一次,就离死更近一点。

每多想一次,就离死更近一点。

而那些人,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只要杀死那人就能拿到解药。而我,却再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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