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明维还未到现场，便已从周围人口中听到许多消息。

有人说，认识主楼那边跳楼的几个人，从别人那听说过这七个人之间有大瓜，就是没有想到他们的结局会是这样。

乌明维正好与他们走了个同方向，顺带听了一耳朵。

据说，七人之中的四个女生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今年大三，住在德裕区那边，从大一起关系便不错，反正不曾听说过她们之间有什么龃龉。

大二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脱单了，请客吃饭的时候两个宿舍凑在一起，算是一次联谊，成就了一双好事。男生宿舍里最帅的那个，同时被两个女生瞧上，剩下一个学生会的，那天被导员叫去开会了，没有去，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乌明维吃瓜到一半，觉得这个瓜不怎么甜。在这明显的趋势下，应该要上演两女争一男的狗血剧情了，这有什么意思。

如他猜测的显然不止一个，讲述的那个男生就等着这一刻，一拍旁边哥们的肩膀就像是在拍惊堂木，他还激动得小跳了一下。

“错！”

他太过激动引得擦肩而过的路人纷纷看向他，赶紧挺腰夹臀装得安分些，小声凑到哥们耳朵边继续爆猛料：“他看上了请吃饭的那对情侣里的女生。”

“啧啧啧。那不乱七八糟了。”

乌明维倒是觉得还好，也就两个单箭头三角罢了。

但死的是七个人，这之后应该还有别的事。

“谁说不是呢……”

之后这男生说了一堆他他她她，乌明维捋了一下，七弯八绕总算是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不外乎就是感情拉扯的时候出现意外，小情侣意外和错的人睡了，又有人暗地里勾搭在一起出了轨，还有脚踩两条船的，也有因为意外怀孕结果被人传了风声……

真真假假的各种小道消息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事实真相，七个人的感情线交缠成了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团，将每个人都紧紧裹缠，无法脱身。

总而言之，就是——这七个人之间的关系真的乱。

乌明维还听他说：“本来两个宿舍的事谁知道那么清楚，一开始是他们七个里的人往外说了，这才叫人吃上瓜。”

这消息的真假，乌明维倒是不在意。

他只是觉得，打从头就隐身的那个男生宿舍独苗有点可疑。

事情关乎同一个宿舍另外三个人，他又不是耳聋眼瞎，还能半点都察觉不出？

难不成那宿舍里其他三个男生之间有了这般争风吃醋的事儿，还要像是那些顾忌孩子要高考，捂着离婚消息半点不敢暴露，当面装成和睦的家长一般，特别关照这位独苗的心情感受么？

未免可笑。

听着好心路人无偿分享的烂瓜，不远处聚众的人群映入眼帘。

人群聚集在主楼前的喷泉造景边，熙熙攘攘围成圈。后脑勺层叠的空隙间，北哥的脸来回晃过，人们的交谈惊讶声压住内圈的动静，单从表情推测，他应该是在喝退围观群众。

也是，这样聚集的人群真是招眼。

聚众心理下，即便有人压根不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但看人群聚集也会好奇过来吃口热乎的瓜，毕竟谁不喜欢凑热闹，给无趣的生活增添一些谈资呢？

乌明维有样学样，跟刚才那两个小伙子那样混进人群里，踮起脚向里张望。

在脑袋与脑袋间的空隙，他瞥见地上人各异的死相。

七人都睁着眼，面容不是很平和。

有的解脱，嘴角含着释怀的浅笑；有的大感快意，眼角眉梢的笑出皱痕，任谁都能看出他那般像是大仇得报；也有的痛苦非常，五官的边边角角都满溢着苦痛，深锁的眉头间是死亡都没能拂去的苦闷；还有的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满腹尽是酸楚，脸上尚且留有泪痕。

面对死亡，死前所思所想不尽相同，面色各异实属正常。

在场围观的人里也没有多少惊讶的，或有听闻过些小道消息，私底下盘解着几人临了的表情，是否又蕴藏着一些难以出口的情谊。

不过这种事，除了当事人，再多揣测都是白费，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还有碰上宝塔糖，只能成被降的一物。

让乌明维多侧目两分的是，他们一跃而下时手牵着手，纵然落地后承受身体自高处跌坠的疼痛也不曾松开。

以及，最后的一眼，谁又看向了谁。

交握的手指间不仅有情爱，还有伤害。

疼痛让加长的美甲蛮横地断裂，死死扎入执手的手背，粗平的指甲也在细嫩的柔荑上刮下皮肉，留下抓痕。谁也无法说他们的感情虚假，爱恨苦痛，尝遍后总归是一同败给死亡。

乌明维听人将眼前这般称为“殉情”，冠以“浪漫”的外壳包装，丝毫不顾人数有七个之多，而他们与她们之间，难以说清谁与谁是情侣，谁与谁有情，谁又与谁仅是床伴关系。

交织着各种爱恨、妒忌、争强好胜，以及人类的劣根性。

灵魂污浊得像是煮开翻滚的烂泥浆，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光视觉看去便觉得有些浓郁，还好不会散发气味，否则乌明维真怕会嗅闻到馊臭味。

乌明维嫌弃地从他们的灵魂上挪开视线。

到底是哪个同类，品味竟然这般低级，选择这样的信徒，任由他们胡乱进行献祭，简直是给邪神丢脸。

乌明维想到那个同类可能将这样的灵魂融入躯体，带回到星外，只觉星外好像是什么大型垃圾场。更重要的是，自己与祂不出意外的话，还要作为邻居，共度往后长久光阴……

要不还是出点意外吧。

乌明维杀心顿起。

乌明维决定，如果有机会遇见那位同类，他就干掉祂。

为自己，也为其他邻居，做一件好事。

到点了，音乐喷泉伴随校园四处响起的轻柔音乐，升起水帘水幕，交错变幻着翩然而舞。随着音乐节拍高升的喷泉水在日光下四溅，落在围观群众身上。

有人尖叫着跑开，为前排位置让出一个大缺口。

一些水溅落在地上七人鲜血汇聚的血泊中，慢慢的蜿蜒成一线血河，顺着溅开的水路一点点爬行，流入喷泉中，被回落的水花打得四散。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吸引走观众至多三十秒注意力。

乌明维却在众人都扭转回头时，依旧定睛在喷泉水面。

四溅的水花在阳光的装点下，投出一片耀动闪烁光斑，落在地上，落在身上，落在鲜血流淌的小溪。水光随着水面起伏，荡漾着光斑的边缘，摇摇曳曳，宛若一束遗落的星辉耀斑。

在水面起伏间，有荡起的风吹起的涟漪漾开，细密开去一片，圆叠着圆，相互完满，又相互打破。

就在一滴水花落下，乌明维看见，在涟漪荡开的正中，平坦的水面骤然开合，一只眼睛睁开。它无根无茎，好似原本这池水便生有，只是今日格外吵闹，吵醒了它，好叫它来睁眼瞧瞧到底是几番热闹。

眼睛睁开后，瞳仁转动，第一个落向的方向便是乌明维所在。

四目相对，乌明维笑了。

这应该就是那条溜走的“鱼”。

原来只是一只眼睛，难怪影子会失手没能抓住。

这只眼睛的主人是谁呢？

乌明维暗自思索，趁机观察。

桃红色的瞳仁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添一份蜜色，像是一块艳丽的蔷薇辉石，是引诱人伸手把玩在指尖，浸染上温度的润色，带点殊色的妖，浓郁中透着一点娇嫩，没到让人不喜的高饱和。

是让乌明维这个只喜欢自己金绿眼睛的存在，头一次觉得惊艳的色泽。

与这只眼睛对视，乌明维沉浸了三秒，决定大方放过这只漂亮的眼睛。

这眼睛，要是被自己戳爆，好像有一些可惜。

他敲打下察觉到眼睛出现后，逐渐蠢蠢欲动的影子。

既然他已经决定放过，从属理当服从。

赤着的脚用力向下，地面没有受力形变，盘桓在脚下充当踮脚的影子反倒像是被巨力掼下压扁，在无人能够聆听的那个世界惨叫着哀求。

乌明维却已经不满这个影子，不如换一个。

心念想动间，有什么东西在他脚下炸开，就像是踩爆了一个满气的气球一般，只发出一点“啵”响，听着更像是泡泡糖吹起的泡泡爆了。

在水声的遮掩下，仿若不曾发生。

影子依旧聚集到乌明维的脚下，当它贴心的舔狗。

眼睛看见了，却又没完全看见，它不明所以地观察记录下，这意味着什么却是不甚了解。

母亲分裂它的时候，能量严重不足，目前负责思考的是脑。

眼从脑那边得到的信息，只把自己定位为现场录像采集器，就如母亲所言，盯着这个男人，观察并记录，传输给脑。

还有，执行脑传输给它的第二指令。

现在，母亲饿了。

眼的瞳仁转动，越过乌明维的肩头盯到不远处七人的身上。

与嗅闻不到灵魂气味的乌明维不同，兼顾捕猎的怪物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轻易就将每个人的灵魂周围萦绕的情绪散发的味道纳入。

眼迟疑了。

眼用新生没多久的小脑瓜思考：

母亲会喜欢香甜熟透到腐烂的烂苹果味道吗？

不到三秒，它也学着母亲放弃。

算啦，母亲饿了呢。

先带回去再说吧。

朝朝：yue……可恶，为了活着。

小莫：哇，谁的漂亮眼睛啊[爱心眼]（原来是我老婆的，么么么[红心][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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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发现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