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熟睡中,骚包鸟便来扒拉我肩膀:“快起来离颜,时候不早了!”
我极不情愿地睁了睁眼又闭上,翻了个身,含含糊糊道:“孔宣你越来越没规矩了,进人家房间都不知道敲门么?”
“我敲过了,是你没听见。”他继续摇晃我,“好了,快起来,你忘了你昨晚上答应过我什么了?”
我想了想,没想起来。我昨天喝酒喝得头晕脑胀,记得好像是跟孔宣在前厅说笑听曲来着,但是说的什么和听得什么全没记住,最后怎么躺到了床上也毫无印象。
至于我还答应过他什么,那就更不记得了。
他见我仍没要起的意思,索性撩开被子,抻着胳膊拽我。
我被他折腾的头晕,一时气不打一处来,眯起眼吼道:“孔骚包你活腻歪了,掀我被子?”
他在床边贱贱地笑:“起来就好,起来就好,我还担心你被那小梅精迷惑,灌了一肚子迷汤呢。”
我抱起枕头砸过去:“你才被她迷惑呢,你才一肚子迷汤呢!你一大清早来折腾我,想干什么?”
他笑嘻嘻地接住枕头放回床上,讨好道:“离颜,我们昨晚不是说好的么,今天去伏龙寺。”
“去什么伏龙寺啊,你在佛祖跟前还没呆够么?”
他很不忿起来:“离颜你这就不对了,你既然答应了我,怎么能反悔呢?”
“我答应你什么了?”
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我们昨天不都说好了么,杨府的千金今天要去伏龙寺上香,你得等在半途英雄救美!”
我从床上站起来,十分地痛心疾首:“孔宣哪,孔雀大明王!你知不知道‘色’字怎么写啊?脑袋顶上悬把刀,你早晚死在女人堆里!”
他立刻满脸委屈,漂亮的五官带了丝无赖:“离颜你这么说,我真的好伤心。我一直以为你跟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神仙们不一样,不会只看表面,我内心的情深意笃,你不知道么?”
羡慕嫉妒恨?说谁呢?
我抬脚朝外走,懒得跟他磨牙。
他追上来拉住我,一脸地谄媚:“你先别走听我说,我以前行事是过于不羁了些,不是都已改过自新了么?要不然,莲台上那老和尚也不会让我下灵山不是?”
我听他提到了接引师兄,扭回头问道:“这么说你不是偷跑下山的?”
他愈加委屈:“离颜,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么?”
我暗说比这还不如。
他见我不语,拉着我坐下,一本正经道:“没关系,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是何等的用情至深……嗯,就从纪小梵开始吧。”
纪小梵?小梵?
我觉得这名字有点熟,忽然想起上元节那天晚上,在街上听到的那段你侬我侬的对话:
“那盏莲花灯真是漂亮!”
“小梵喜欢么?我猜了给你。”
“一个花灯就打发我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不然呢?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我一脸痞笑,学着他的腔调调侃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想不到我们大明王的情话,说得竟如此动人!”
骚包鸟的脸竟难得的红了。
我摇头叹息:“这纪小梵想必是眼下大明王心尖尖上的人,可怜了那杨府千金……哎,真是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哦!”
“离颜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并非对那杨府千金杨蓉始乱终弃,我们本无半分情谊,这里面是有内情的。”
我见他说得煞有介事,笑道:“西方孔雀大明王的情史可以写部伦理小说,你哪次始乱终弃没有内情?”
他很纠结:“说起来这事也跟你有关呢,你忘了你出关时我背了一口袋仙桃去恭贺,就为这事,玉帝那婆娘把守园的纪仙子贬下了界,不历三世苦情不得重返天庭。那纪小梵便是纪仙子转世,你说我岂能负她?”
我恍然大悟,在月老宫听说过这事,原以为以孔宣的风流性情,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对这小仙子还真上了心。
即便如此,我仍是摇头:“我可没叫你去偷光仙桃,更没叫你勾引人家守园的仙子,这事跟我没关系,你别把我扯进去。”
“离颜你这么说可不仗义!”他开始苦口婆心地教育我,“看在你吃人家辛苦培育的仙桃吃得还挺开心的份上,人家落难你也该搭把手啊,更何况成人之美还是一大功德呢!”
我朝椅子后面仰了仰:“是不是功德可说不准,你刚刚还说那小仙子下界就是为了历劫的,只怪她六根不净被你迷惑,这也是她该受的。再说你们‘功德’了,那杨府千金可怎么办?你既有心还纪仙子的情义,何苦又去招惹那姓杨的?”
孔宣急着辩白:“我可没招惹她。这都怪地府那些办差的,要是给我个自由身,哪里会有这诸多麻烦。”
原来骚包鸟想赴他这好姻缘,转世投胎又来不及,转轮王索性便送他个便宜,镇上周员外家死了二公子,转轮王便叫他借尸还魂。要说这周二公子,倒是个倜傥俊逸、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有着百里挑一的才貌,倒还对得起骚包鸟那副皮相,哪只这周二公子有婚约在身,杨府千金杨蓉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骚包鸟自己说,已经对不起纪仙子了,断不能再娶个毫无感情基础的杨家小姐,断送人家一生。
那杨府千金我虽没见过,不过我觉得骚包鸟不娶她,跟责任什么的没多大关系,多半是因为对方没有倾国倾城的样貌。
骚包鸟是颜控。
我斜睨着他冷飕飕地笑:“所以你就想叫我中途插一脚,那杨小姐若是喜欢上我,主动退婚,你便能光明正大地娶你的神仙姐姐?”
他开始耍无赖:“离颜你怎能这么说呢,我是那么狡诈的人么?你不了解那个杨蓉,性子烈得很,要是知道我因为喜欢上别人而不要她,说不定会跑到周府大门口撞石狮子。我是怕她有个闪失,不得才已出此下策。再说女方退婚的话,他杨府也不丢面子。”
杨府不丢周府丢,骚包鸟可真不是周府亲生的。
我站起身道:“昨晚喝了一夜的空腹酒,现在肚子好难受,我得去找点东西吃。”说着便朝外走。
骚包鸟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我没拿他当回事,忿忿喊道:“你还是不是我好兄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回头道:“你倒是拿我当兄弟了么?你拍拍屁股撤得一干二净,难道要我真娶了她不成?”
他一时语塞。
就知道这家伙只顾得自己风流快活,压根没想过别人。
我继续朝外走,他突然喊道:“离颜,我待你可不薄!”
我不以为意:“也不厚。”
他不甘心:“你忘了昨晚是我救你么?你这样做便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我站住了。他跑过来,拽着我的胳膊一脸谄媚地笑:“好兄弟,帮帮忙嘛,又不是让你出生入死,不过就是牺牲一下色相。”
我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他被我看得发毛:“你、你别这副表情好不好,我心里没底……”
我把手伸向他腰间的带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解开,他开始往后退:“你、你要干嘛?我告你啊,我跟你、你师傅可不一样哦,我、我没你们那样的嗜好……”
我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右手猛地一扯,将他的腰带扔到了地上,左手顺势抓住了他敞开的外衫,露出了里面盈盈闪光的五色圣甲。
就在这时,我听到骚包鸟结结巴巴地说:“玄、玄御?”
我身体一僵,一阵头大。我似乎感觉到那道冷峻的目光正死死地盯在我后背。
我没回头,手指在孔宣胸前慢慢地划拉 “这样就傻啦?你放心,小爷我生平只对两样东西有兴趣,女人和宝物,你是哪样?”
骚包鸟听我这么一说,浑身的紧张一扫而光,带着一脸的不忿道:“原来你是想要我身上这件五色圣甲?”
“你挺聪明嘛。”我继续在他胸前摸摸抓抓,想象着手底下这件五色圣甲如果穿在我身上——嘿嘿,一般高手我是不怕了,二般的便是连近我身都难,这可是孔宣自洪荒以来便一直修炼的宝物呢!
骚包鸟一巴掌拍掉我的手,把他长衫的左右襟一搭,拾起地上的玉带一边系一边发狠:“你还真敢开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宁肯自己献身给你,都不给你五色圣甲!”
“你想的美!你想献身小爷我还看不上呢!”我揉着手被反驳,他这一巴掌还挺给劲,拍得我手背麻酥酥地疼。
玄御在门口轻笑了一声,我回身去看,却只望见他的背影。这家伙突然冒出来又一言不发地走掉,是什么意思?
骚包鸟已经整好了衣衫,凑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漂亮的五官带着丝愠怒,在我眼前一点点放大……
我一把推开他:“想怎么样直接说,贴这么近干嘛!”
他咬牙切齿:“离颜你瞧着吧,我不用你帮忙,不就俩女人么,爷我一个人搞定!”说完气哄哄地往外走,出了门仿佛又觉得不甘,终于又回身,做了个跟他风流华美的气质极不相称的动作——朝我竖起了中指,然后在我愕然的表情中,得意洋洋、摇头尾巴晃地走了。
这房间里,一时好安静。我慢慢踱到门口,外面已是云开雪霁,艳阳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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