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得知依旧没有父亲的消息,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快跑到角落里,低声呜咽起来,那哭声如泣如诉,他小小的内心,此刻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从悲伤中缓过神来,缓缓站起身,漫无目的地信步游走,就像一只迷失方向、找不到母亲的小绵羊,满心迷茫,不知该去往何处,又能去往何处。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竟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御剑堂前。若不是演武场上弟子们整齐划一、“刷刷刷”的习剑声,将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唤醒,他恐怕又要一头撞在墙上。
御剑堂前的演武场上,弟子们正在晨练。只见他们身形灵动,剑随身转,光影交错,那场面,就像一群在花丛中飞舞嬉戏的蜂蝶。
风清扬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跑去跟着同门师兄师姐们学习招式,而是独自坐在一旁,双手抱着膝盖,呆呆地坐着,呆呆地望着。
男弟子们的动作刚劲有力,每一招都势如破竹,尽显阳刚之气。
女弟子们则身法轻盈、姿态柔软,与其说是在练剑习武,倒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优美的“剑舞”。她们的招式动作美妙至极,仿佛是在舞台上持剑翩翩起舞,让人赏心悦目。
然而,即便眼前的景象如此精彩,风清扬却丝毫没有心思去欣赏。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出了神。
他那呆滞的小眼睛里,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又好像看见了无数东西,任由外界的影像在眼眸中穿梭、跳动。
若要形容他此刻的状态,就如同灵魂出窍一般,整个人都失了神采。
风,轻轻卷起地上的落叶,从他的发丝间掠过,吹起他的衣摆,在他身上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此时的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宛如一座静谧的山峦,一动不动。
寒风凛冽,毫无顾忌地穿过树林,向前扑去。就在这时,风清扬那一动不动的眼眸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衣摆随风乱舞,正是素心兰。
素心兰的身影由小变大,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风清扬面前。她笑盈盈地看着风清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轻声说道:“喂,小师叔,你在干嘛呢?”
风清扬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没察觉到有人靠近,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他定了定神,眨了眨眼睛,滋润了一下干涩的眼珠,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素心兰。
只见素心兰脸颊两边微微泛起红晕。今天的晨风带着丝丝寒意,吹在脸上有些刺痛,使得她的脸蛋上染上了一层冬日特有的冷红色。
风清扬仔细端详着她,就这一抹淡淡的红晕,竟让素心兰多了几分别样的可爱。嗯,或许用“可爱”来形容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怜爱”。“可爱”是让人单纯地心生喜爱,而“怜爱”则多了一份怜惜和疼爱的意味。在这寒风中,被吹红脸颊的素心兰,怎能不让人产生怜爱之情呢?
可是,素心兰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似乎还在为成功吓到风清扬而暗自得意。
风清扬收回目光,没有理会她。此刻,他内心对父亲的思念如汹涌的潮水般泛滥,哪有心情跟别人嬉笑玩闹?况且素心兰这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素心兰见风清扬不理她,也觉得有些无趣,便收起了笑容,眼珠滴溜一转,上下打量了风清扬一番,语气平淡地问道:“小师叔,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风清扬没有回应。
她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连忙主动道歉:“哎呀,小师叔,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对不起嘛。”说着,还偷偷观察风清扬的表情。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风清扬看着她,冷冷地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心里不痛快。”
“噢!”素心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因为自己就好。她又接着问道:“小师叔,你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呀?”
风清扬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素心兰感觉有些尴尬,便连忙转移话题:“今晨你怎么不来练剑了?”
风清扬回答道:“等你教我呢。”顿了顿,又补充道:“反正你要教我,我何必浪费时间去别处学。”
素心兰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应道:“也是。”
风清扬站起身来,说道:“傍晚,我在老地方等你,先走了。”
“哎,小师叔......”素心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其实,就算风清扬不说,素心兰也能猜到他为什么不高兴。再怎么嬉皮笑脸、活泼开朗的人,也有黯然神伤、情绪低落的时候。
她曾经也有过思念亲人、悲伤难过的经历。毕竟,谁能没有亲人呢?
秋意已尽,立冬时节悄然而至。
冬天,就这样来了。
晨风吹过之后,天气渐渐放晴。
风清扬早早地来到约定的地方,等着素心兰。此时时辰还早,阳光正好,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让他觉得有些燥热,忍不住脱下了早已穿上身的小棉袄。
他翻开里衣,瞪大眼睛仔细寻找……虱子。
还真被他找到了!难怪他总觉得身上时不时有一种不痛不痒的异样感觉。
『还好小师侄不在,不然肯定又要被她嘲笑一番,说不定还会到处乱说,败坏我的名声。』
风清扬小心翼翼地捏住那些被他的血液养得肥肥胖胖的虱子,并没有立刻将它们“处死”,而是先把它们集中在一起,然后才使出“金刚手段”,一举将它们消灭。
只听见“嗤嗤嗤嗤嗤嗤嗤嗤……”一连串细微的声音响起,那是虱子被捏爆的声音。
......
蔡子峰和岳肃接到掌门洪方的命令后,手持手札,一路往南边疾驰而去。
他们要赶在三九天之前回到华山,参加大比剑,所以行程十分紧凑,速度极快。
去的时候快,回来的时候更是快马加鞭。
从华山到莆田,全程五千多里路,可他们二人往返却仅仅用了十五天的时间,这超乎寻常的速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快,也没有人过多地去探究其中的原因。大家只知道,蔡子峰和岳肃是华山派的后起之秀,办事能力极强,便只当是他们效率高的缘故。
他们回来的这天,正好赶上“小雪”节气。
“小雪”时节,果然应景地下起了一场小雪。
养吾轩里,片片雪花飘落。而在屋内,蔡子峰和岳肃正与洪方相对而坐,呈三角之势。
蔡子峰坐在左边,一脸恭敬地向洪方禀报道:“掌门师伯,经过我和师弟的拜访查探得知,那日在山道上动手的是南少林的一元禅师以及日月神教的长老。”
洪方听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日月神教’在山上搞鬼。”紧接着,他声色俱厉地说道:“这帮妖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蔡子峰又继续说道:“那日,一元禅师虽然重伤了‘日月神教’的长老,但他自己也中了一根毒针,所以没能上华山来拜访本派。在南归后不久,便圆寂了。”
洪方再次恍然,说道:“难怪,我还想着有高人到了华山,怎么也会来拜谒本派,原来是受伤回去了。”按照现场打斗留下的痕迹来看,本以为受伤的是日月神教长老,却没想到竟是两败俱伤。大概是因为毒针太细,不易出血,才导致自己判断失误。
他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高僧就此陨落,实在是令人遗憾。”
他顿了顿,眉心紧锁,脸上布满了忧虑之色,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袭击师伯的人恐怕也是‘日月神教’的人。”随即,他吩咐二人道:“二位师侄,华山恐怕即将面临多事之秋,还望你们多多督促师弟及弟子们勤奋练功,以防发生变故。”
蔡子峰和岳肃齐声应道:“是,掌门师伯。”
“还有,从今日起,在山道上设置岗哨,让弟子们轮流当值。一旦有情况,就以流星炮为信号,作为传讯。”
“是。”
洪方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去吧!”
这时,岳肃却开口问道:“掌门师伯,小师弟呢?”
洪方皱了皱眉头,说道:“他?应该在御剑堂吧。”
岳肃低下头,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
洪方见状,问道:“岳师侄,你还有什么事吗?”
岳肃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件事应该亲自告诉小师弟,但也觉得应该让掌门师伯知晓。”
洪方一脸好奇,问道:“哦?什么事?”
岳肃说道:“那日在山道上,一元禅师之所以会与日月神教长老动手,是因为撞见日月神教长老要杀红叶。”
洪方听到红叶的名字,脸色瞬间一变,急忙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岳肃看了一眼蔡子峰,说道:“原来那日月神教的长老叫东方木,他曾经被红叶打败过,与红叶有仇。当时红叶追赶花兰下山,正好碰上了东方木,东方木便想趁机杀了红叶,以报昔日的败北之仇。”
洪方焦急地说道:“当时红叶手筋尽断,无法用剑,要是东方木下毒手,红叶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岳肃点头道:“正是如此。”
“不过,就在东方木要动手的时候,一元禅师及时赶到,救下了红叶。”
洪方听后,松了一口气。
岳肃接着说道:“一元禅师打败东方木之后,自己也受了伤,不适合再上山,便吩咐同行的人,把被东方木打昏的红叶一起带下了山,返回了南少林。”
洪方眉头舒展,说道:“原来叶兄去了南少林,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他。”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岳师兄,你有我爹爹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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