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方听到师妹饱含关怀的言语,不禁回头看向她,随后轻声应道:“好。”
“好?”
葛昭微微抬起眉,睁大眼睛,一时间有些发愣。
过了片刻,她眼珠轻轻转动,又看向风清扬,说道:“听蔡子峰和岳肃说,清扬的父亲在南少林出家当和尚了?”
洪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葛昭长叹一口气,满是同情地说:“这孩子,真是可怜。”
——父母不在身边照顾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
洪方皱了皱眉,同样叹了口气,说道:“红叶把他托付给了我,以后啊,我这个做师父的,恐怕还得兼任父亲的角色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悄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他心里暗自思忖,自己怎么就没有一儿半女呢。
——年少时坚定不移的志向,随着年龄的增长,总会发生改变。谁不希望自己的生命能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下去呢?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到中年,想要再生育儿女,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所以,他身为男人天性中的“父爱”,便都要倾注到风清扬身上了。或许这还算不上真正的“父爱”,只是一个孤独的人,急需找到一个精神寄托罢了。
葛昭说道:“师兄你是红叶的好友,他也只有把清扬托付给你,才能完全放心。”
洪方突然提高声音,说道:“他要是真把我当好友,就该把石云松的阴谋告诉我,而不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事情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话语中,隐隐带着责备的意味。
葛昭解释道:“当时清扬在石云松手里,他可能是担心说出来后,石云松会狗急跳墙,同归于尽,害了清扬。”
洪方听后,心中的疑惑与不满渐渐消散,说道:“不管怎么说,一个人的智谋有限,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独自面对困难要强得多。”
葛昭睁大眼睛,感慨道:“要是他当时没有受到胁迫,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恐怕就要易主了。”
洪方说道:“华师弟的剑术虽然高超,但和红叶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作为师兄,对师弟们的剑术水平了如指掌。
他坦诚地说:“不过说句私心话,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落在华师弟手中,总归比落到外人手里要好些。”
葛昭对这番话表示认同。
突然,门外传来“咯蹬咯蹬”的踏雪声,紧接着就有人敲门,禀报道:“掌门师伯,弟子燕回信听说小师弟受伤了,特地前来探望。”
洪方平静地应道:“进来。”
燕回信迈步走进屋内,身后跟着弟子素心兰。素心兰微微躬身,显得有些拘谨,说道:“掌门师伯,师父。”她垂着头、垂着手,跟在燕回信身后,也依礼行了个礼。
洪方和葛昭同时点头回应。
燕回信走到风清扬身边,只见风清扬面色黑红,双眼紧闭,睡得正沉,便不想出声叫醒他,以免打扰他养伤。
然而,素心兰却已经喊道:“小师叔,你感觉怎么样了?”她年纪还小,不太懂得换位思考,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语可能会打扰到小师叔休息,不过言语之中,满满的都是关切之情。
燕回信见徒弟言语冒失,便轻声制止道:“心兰,别打扰师叔休息。”
被师父这么一提醒,素心兰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便不再说话,只是睁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风清扬。
就在昨天,她刚刚把整套“淑女剑”教给了风清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之间也有了师徒的情谊。
正因如此,今天她在演武场没看到小师叔时,心里就空落落的,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但转念一想,剑术已经教完了,小师叔不来演武场等她,也属正常,那种失落感便渐渐消散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小师叔竟然是被风雪冻伤了。
当她听蔡子峰和岳肃两位师伯说起小师叔受伤的事,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闷闷不乐,一门心思想着要来探望小师叔。但又因为害怕见到掌门师公,一直犹豫不决,没敢动身。
于是,她就把心思用在了师父燕回信身上。
她没有直接求师父带她来,只是跟师父说小师叔因为一些事受伤了。师父既然知道小师叔受伤,肯定会来探望。
只要师父来探望,她就有办法让师父带她一起来养吾轩。
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紧紧盯着风清扬,鼻子微微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风清扬忽然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她。
她一下子兴奋起来,连忙抓住风清扬的手,说道:“小师叔,你醒了。”
风清扬面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了一声。
她兴奋不已,说道:“太好了!”那高兴的劲儿,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珠宝首饰。
风清扬转动着眼珠,缓缓撑起身子,说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燕回信赶忙说道:“清扬,别动。”
接着又说:“我听你蔡师兄和岳师兄说你被冻伤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我和素心兰这就先走了。”
风清扬轻轻点了点小脑袋。
素心兰一听师父说要走,原本灿烂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但见师父真的要离开,她也不敢多留,只好极不情愿地跟着师父起身。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又回头,对着风清扬甜甜一笑,说道:“小师叔,我走啦……”
风清扬也回以微笑。
燕回信带着素心兰向洪方和葛昭告辞,踏入风雪之中离去。
洪方望着屋外的风雪,满心惆怅。
今天的风雪,似乎比昨天更大了。
夜幕,悄然降临。
然而华山的夜晚并不黑暗,因为有风雪的映照,一切依旧清晰可见。
野外的树梢、崖边,时不时传来簌簌的落雪声,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在抖落身上的积雪。
华山派的弟子们大多已进入梦乡,但也有例外。在这寒冷的夜晚,适当运动能增添几分暖意。华少坤夫妇依旧如新婚时那般亲密热情。
华少坤虽然知道妻子的第一次不属于自己,但他并未因此而冷落她,反而更加珍惜。
她的腰肢纤细。
他轻轻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她静静躺着,闭上眼睛,满怀期待。
他们的节奏时快时慢,配合得十分默契。
可是到了中途,谢凤凰的眼睛却突然睁开,并且一直睁着,眼神中还有几分呆滞。
睁眼,意味着她此刻并非在享受这份欢愉,而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华少坤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热情瞬间消退。
这种事情,一旦热情消退,便戛然而止。
华少坤躺了下来,谢凤凰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然后起身下床。
她穿好衣服,套上兔绒鞋,打开了门。
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这寒风吹在谢凤凰身上,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她举目望向远方,随后迈出脚步,走进了黑夜。
黑夜中,有人在交谈,谢凤凰就站在不远处静静聆听,将每一个字都铭记于心。
“师兄,我们是华山派的弟子,偷看并习练别人的武功,要是被师父知道了,恐怕会受到惩罚。”
“师弟放心,天下的招式,只要在人前施展出来,就不再是秘密。悟性好的人,便能默记下别人的武功,我们学会别人的武功,也没什么稀奇的,师父不一定会惩罚我们。”
“师兄说得对,不过这剑谱,我们还是要随身携带,千万不能让别人知晓。等我们练成这套武功后,就把它销毁。”
“好!”
夜里交谈的人陷入了沉默。
夜晚,又恢复了宁静。
谢凤凰转身离开,等她回到卧室时,华少坤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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