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落的指尖还残留着星枢融合时的灼痛感,那半块星枢镜碎片与宋野留下的残片在掌心共振,仿佛有两团微缩的星云在皮肤下流转。沈意笙扶着她踉跄后退,青铜铃铛突然发出急促的颤音,符文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轨——这些星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绸缎。
"星图在变化。"许秋铭将父亲的玉牌按在地面,玉纹投射出的光影里,长安城的轮廓正在逐渐清晰,却又不断被黑色裂隙切割,"熵的侵蚀已经蔓延到盛唐了。"他话音刚落,陆昭怀中的古琴突然自行震颤,琴弦弹出三个清越的音符,在空气中凝结成"子午卯"三个篆字。
"子时、午时、卯时。"唐落抚摸着《天机策》封面,古籍的烫金纹路正在重组,浮现出大明宫的平面图,"这三个时辰,长安的时空裂隙会达到最活跃的状态。"她忽然想起宋野曾在密信里提过,唐代天文历法中暗藏着时空管理局的密码,当时只当是痴人说梦,此刻却觉得心口发紧。
沈意笙突然按住唐落的手腕,她广袖下的青铜铃铛正贴着唐落的皮肤发烫:"你的生命线在变淡。"少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每次使用星枢力量都会折损阳寿,你已经..."唐落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掌心的星枢碎片突然迸出细碎的光粒,在两人交握处织成半透明的茧。
"别担心。"唐落望着西湖水面渐渐平息的涟漪,那里还残留着南宋皇宫的倒影,"至少现在我们知道,玄冥说星枢是熵的容器是谎言。"她将新获得的星枢权杖递给许秋铭,杖顶的星枢镜正缓缓旋转,折射出四人重叠的影子——在那些影子里,她隐约看到了宋野的轮廓。
陆昭突然按住琴弦,古琴表面的星轨符文泛起红光:"有人在追踪星枢的能量。"少年的指尖划过第七根弦,清冽的琴音在空气中凝成屏障,"是时空管理局的追兵,他们的执法舰已经突破了临安的时空壁垒。"远处的天际线果然裂开道银灰色的缝隙,无数菱形的飞行器正从缝隙中涌出,机翼上印着黑色的沙漏徽记。
"快走!"许秋铭拽起唐落的手腕,玉牌在空中划出传送阵的光纹,"我父亲的笔记里记载过唐代的时空锚点,在大雁塔的地宫!"沈意笙摇动青铜铃铛,符文化作漫天流萤缠住追兵,陆昭的古琴则奏响了时空紊乱的旋律,飞行器群顿时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般扭曲变形。
传送阵的光芒吞没四人的瞬间,唐落回头望了眼临安城的方向。西湖的水波里,宋野的虚影正对着她挥手,星枢碎片在掌心灼得她生疼。当失重感消退时,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四周是粗糙的砖墙,头顶悬着盏昏黄的油灯,灯芯爆出的火星照亮了墙上斑驳的佛像壁画。
"这里是..."沈意笙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青铜铃铛突然剧烈震颤,"大雁塔地宫的夹层,我们被传送到了壁画后面。"许秋铭用玉牌敲击墙面,砖石发出空洞的回响,"看来唐代的时空锚点已经被人动过手脚,这是个陷阱。"
陆昭突然按住琴弦,琴音变得低沉压抑:"有人在外面。"他指尖轻拨,琴音穿透墙壁,带回细碎的对话声——是两个穿着唐代武官服饰的人,他们的盔甲缝隙里隐约露出银色的金属光泽,说话时带着机械摩擦的杂音。
"熵主说了,要等那几个带星枢的闯入者自投罗网。"左边的武官声音发闷,像是隔着铁皮说话,"只要拿到完整的星枢镜,就能在贞观年间打开永恒裂隙。"右边的人发出齿轮转动般的笑声:"到时候整个长安都会变成熵的养殖场,那些唐人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在慢慢变成数据..."
唐落的呼吸骤然停滞。她悄悄抽出藏在袖中的星枢碎片,碎片表面浮现出宋野的字迹——那是她之前没注意到的,用星轨写成的小字:"长安西市的波斯胡商,持有时空管理局的初代通行证。"许秋铭显然也听到了关键信息,他将玉牌按在壁画的某个佛像眼睛上,砖石突然向内凹陷,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我去引开他们。"陆昭将古琴背在身后,星轨符文在他衣襟上流转,"你们去找那个波斯商人,琴音会指引你们方向。"少年没等众人反对就钻出门缝,很快外面传来激烈的兵器交击声,夹杂着古琴骤然拔高的清越旋律。
穿过狭窄的通道,四人来到地宫的主墓室。这里与史料记载的截然不同,本该存放佛骨舍利的石函位置,矗立着座半透明的金属塔,塔尖镶嵌着枚闪烁红光的星枢,周围缠绕着类似血管的黑色脉络。许秋铭用玉牌触碰塔身,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其中夹杂着几个刺眼的现代词汇:"量子纠缠""熵增加速""公元649年临界点"。
"贞观二十三年。"唐落的指尖抚过那些数据,《天机策》突然自动翻开,书页上浮现出唐太宗李世民的画像,画像的眼睛里闪烁着与星枢相同的红光,"这一年李世民驾崩,历史上记载他晚年沉迷丹药,难道..."沈意笙突然指向石函旁边的壁画,那里画着群高鼻深目的波斯人,正将个镶嵌星枢的盒子献给端坐的帝王。
"是祆教的祭司。"许秋铭放大玉牌投射的影像,壁画角落里藏着个沙漏徽记,"时空管理局的初代成员,他们以波斯商人的身份潜伏在长安,负责维护唐代的时空稳定。"他话音未落,金属塔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红光顺着黑色脉络蔓延,所过之处的壁画开始剥落,露出后面银灰色的金属壁板。
"快走!"唐落拽起沈意笙的手,星枢碎片在掌心爆发出蓝光,"陆昭的琴音在西市方向变弱了,他撑不了多久。"四人穿过地宫的排水道,当重新呼吸到地面的空气时,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青石板路上车水马龙,穿圆领袍的唐人提着灯笼往来穿梭,酒肆的幌子在晚风里摇曳,上头写着"胡姬酒肆"四个烫金大字。
"是长安西市。"沈意笙的青铜铃铛终于恢复平稳,符文化作小巧的罗盘指向街角的香料铺,"波斯商人应该就在那里。"许秋铭突然按住腰间的玉牌,玉纹泛起警示的红光:"追兵来了,他们伪装成了金吾卫。"远处果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些穿着唐代禁军服饰的人动作僵硬,腰间都挂着银色的沙漏符牌。
香料铺的木门虚掩着,推门而入时,浓郁的安息香气息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个高鼻深目的老者,他正在用骨笔在羊皮卷上书写,看到四人进来时,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金属光泽:"星枢的持有者,终于来了。"老者推开暗格,里面陈列着七枚不同形状的星枢碎片,"我等你们很久了,从永徽元年等到现在。"
唐落突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那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布满细密齿轮的金属表面。老者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时空管理局的初代执法者,编号734。在贞观年间的时空震荡中被熵感染,只能困在这具机械躯壳里。"他将枚月牙形的星枢推到唐落面前,"这是你们需要的最后一块碎片,但它被熵污染了。"
月牙星枢的凹槽里缠绕着黑色的丝线,那些丝线正在缓慢蠕动,像活物般试图攀上古者的手指。唐落刚要触碰,星枢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她的意识瞬间被拽入混乱的时空流——眼前闪过李世民服用丹药后的痛苦面容,闪过波斯祭司们用星枢净化熵的仪式,最后定格在片燃烧的宫殿里,个穿着龙袍的少年正将星枢碎片塞进墙壁的裂缝。
"那是..."唐落猛地回神,额头沁出冷汗,"唐高宗时期的大明宫火灾,历史记载是线路老化,但实际上是..."老者点头,金属手指在羊皮卷上划出火焰的图案:"是少年李治在用星枢压制熵的爆发。他后来之所以坚持迁都洛阳,就是因为长安的地脉已经被熵污染。"
许秋铭突然指向窗外,金吾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手中的横刀正在变形,刀刃化作闪烁红光的激光束:"他们找到这里了!"沈意笙摇动青铜铃铛,符文化作屏障贴在门窗上,但那些激光束轻易就穿透了符咒,在地板上灼出冒烟的孔洞。
"把星枢给我。"陆昭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少年的衣服沾满血迹,古琴的弦断了三根,"我有办法暂时压制熵的污染。"他接过月牙星枢,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断裂的琴弦突然自动修复,琴音变得苍凉悲壮——那是《广陵散》的旋律,却被他用星轨之力改编,每个音符都带着净化的光芒。
星枢上的黑色丝线在琴音中节节败退,老者突然将所有星枢碎片推向唐落:"快去含元殿!那里有唐代最完整的时空坐标仪,只有在那里才能净化所有星枢。"金属老者的身体突然裂开,无数细小的机械虫从裂缝中涌出,"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告诉宋野...当年的承诺,我做到了。"
唐落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抓起星枢碎片冲出香料铺,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机械老者的身体化作璀璨的烟花,暂时阻挡了追兵的脚步。长安的夜色被火光染成橘红,西市的商贩们惊慌奔逃,却没人注意到那些金吾卫正在融化,他们的盔甲下渗出黑色的黏液,落地后就化作扭动的触手。
"这边!"许秋铭的玉牌在空中划出光轨,指引众人穿过朱雀大街,含元殿的飞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只展翅的巨兽。沈意笙突然停住脚步,青铜铃铛悬在半空剧烈旋转:"不对劲,含元殿的方向没有星枢的能量反应,反而..."她指向相反方向的玄武门,"那里有熵的能量源,非常强大。"
陆昭的琴音突然变调,琴弦上的星轨符文开始崩解:"是陷阱。"少年咳出一口血,染红了古琴的面板,"老者被熵控制了,他想让我们去玄武门..."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震颤,含元殿的方向传来轰然巨响,整座宫殿正在坍塌,烟尘中浮现出巨大的沙漏虚影——那是时空管理局执法舰的投影。
"他们想在长安启动时空重置。"唐落的星枢碎片突然飞离掌心,在空中组成半完整的星枢镜,镜中浮现出宋野的身影。他似乎在某个冰雪覆盖的地方,脸色苍白如纸,正对着镜头说话:"落落,唐代的熵污染源头在玄武门的地下密室,那里封存着时空管理局的初代数据库。如果被玄冥拿到..."
影像突然中断,星枢镜发出刺耳的嗡鸣。唐落突然想起什么,翻开《天机策》最隐秘的夹层,里面藏着半张泛黄的纸,是宋野的笔迹:"贞观十七年,太子李承乾谋反案,实为时空管理局清除熵感染者的行动。玄武门的密室里,封印着第一个成功与熵共生的人。"
"快走!"唐落拽起众人奔向玄武门,身后的执法舰已经开始对长安进行无差别攻击。激光束落在朱雀大街上,将那些唐代的建筑瞬间气化,却在触及平民时自动偏转——看来时空管理局还保留着最后的底线。当四人冲到玄武门时,这里的守卫已经全部变成了熵感染者,他们的眼睛泛着红光,手中的长矛化作蠕动的触手。
许秋铭将玉牌嵌入玄武门的锁孔,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门后的庭院里,玄冥正站在古井边,她穿着唐代的襦裙,手中把玩着枚星枢碎片,脚下踩着个被束缚的身影——是陆昭的师父,那个在临安茶楼出现的星轨刺青掌柜。
"好久不见,唐小姐。"玄冥轻笑着抛起星枢碎片,"没想到你能集齐这么多星枢,省了我不少功夫。"她用靴尖踢了踢脚下的掌柜,"这位老先生真是顽固,宁愿被熵啃噬也不肯说出密室的密码。"掌柜艰难地抬起头,对着唐落摇头,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别...别打开..."
唐落的星枢碎片突然集体发光,在她面前织成光盾。玄冥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你怎么会觉醒星枢的守护形态..."她突然指向唐落的心脏位置,"是宋野的灵魂碎片在保护你,可惜啊,他快撑不住了。"古井突然喷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其中一张赫然是宋野的面容。
"落落!"那张脸对着她伸出手,却在触及光盾时化作青烟,"别相信玄冥,她想释放密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古井里的黑雾突然暴涨,将整个玄武门笼罩。唐落感到掌心的星枢碎片开始发烫,它们自动飞向井口,在那里组成完整的星枢镜。镜面深处,无数数据流正在奔腾,其中夹杂着宋野的影像——他正在用星枢碎片切割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冰雪覆盖的星图上。
"宋野在献祭自己修复时空裂隙!"沈意笙的青铜铃铛突然炸裂,符文化作最后的屏障护住众人,"他想用自己的灵魂能量暂时稳住所有时空!"许秋铭的玉牌也发出悲鸣般的嗡鸣,表面的纹路正在剥落:"快阻止他!一旦灵魂能量耗尽,他会彻底消散在时空流里!"
玄冥疯狂地大笑起来,她纵身跃向星枢镜:"太晚了!等我拿到初代数据库,就能控制所有星枢,到时候整个宇宙都会成为熵的乐园!"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星枢镜的瞬间,陆昭突然弹出最后一根琴弦,琴音化作利刃刺穿了她的肩膀。玄冥发出刺耳的尖叫,伤口处涌出黑色的黏液,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凝结成晶体。
"师父说过,熵最怕纯粹的灵魂能量。"陆昭挡在星枢镜前,古琴的面板已经布满裂痕,"我是天机阁最后一任守琴人,以星轨为证,献祭..."唐落突然扑过去按住他的手,掌心的星枢碎片与少年的古琴产生共鸣,在空气中织成完整的星图——那是宋野之前研究过的北斗七星阵,此刻正发出温暖的光芒。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唐落的眼泪落在星枢镜上,镜面突然剧烈震颤,投射出宋野所在的位置——那是长安城外的终南山,山顶覆盖着不合时宜的冰雪,宋野正躺在星图中央,身体正在逐渐透明。"沈意笙,用你的符铃定位终南山!许秋铭,玉牌能打开短途传送阵吗?"
沈意笙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青铜铃铛的碎片上:"只能维持十息!"许秋铭的玉牌已经黯淡无光:"能量不够,需要星枢的力量..."陆昭突然将古琴掷向星枢镜,琴身在接触镜面的瞬间化作璀璨的光粒:"用我的琴,它是用初代星轨金属铸造的!"
星枢镜吸收了古琴的能量,投射出通往终南山的光门。玄冥捂着流血的肩膀扑过来,却被掌柜用最后的力气抱住:"快走!"老人的身体突然膨胀,在剧烈的爆炸中与玄冥同归于尽,漫天的黑色晶体里,枚完整的星枢碎片缓缓飘落,被唐落稳稳接住。
穿过光门的瞬间,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终南山顶,宋野躺在冰雪覆盖的星图中央,身体已经半透明,星枢碎片在他周围组成守护的结界。唐落扑过去握住他微凉的手指,星枢碎片在两人交握处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宋野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你来了。"
"别说话。"唐落将所有星枢碎片按在他胸口,《天机策》自动翻开,书页上的星图与地面的星阵重合,"我们现在就修复时空裂隙,你不会有事的。"宋野轻轻摇头,指尖抚过她的脸颊:"落落,熵的污染已经深入我的灵魂,强行修复只会让你也被感染。"他从怀中取出最后半块星枢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汴京相遇吗?你说过,爱能跨越一切维度。"
星枢镜在两人掌心拼合成完整的圆形,镜面中浮现出无数个他们在不同时空相遇的画面——汴京的初遇,临安的并肩,现代的重逢,还有那些他们尚未经历的未来。当最后一道裂痕弥合时,星枢镜爆发出温暖的光芒,将终南山的冰雪融化,远处的长安城正在恢复原貌,执法舰的投影渐渐消散。
宋野的身体在光芒中逐渐凝实,唐落却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星枢镜突然悬浮在空中,镜面转向她,映出她正在变得透明的手腕。宋野的脸色瞬间惨白,伸手想抓住她,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不!落落!"
唐落笑着摇头,将星枢镜推向他:"原来每次穿越消耗的不是生命,是存在的痕迹。"她的身体正在化作光粒,"但没关系,至少现在我知道,无论在哪个时空,我们都会找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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