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傅府

“父亲,玉清便不打扰您与姨娘歇息了。”

樊玉清见好就收,凤鸢这朵枕边花见她要走,一个劲儿的磨弄樊保澜,她自知樊玉清读书多,性子弱,却能言善道,这要是窜弄着郡主着了她的道,往后的宴席她的女儿樊玉浅哪还有出头日,又怎的会纵容这样的事儿发生。

“官人……”

“好了,小厨房可否做好了小食?本官倒是有些饿了。”

“不曾,小厨房今日不开火!”

樊玉清刚走出门槛,便听到凤鸢淡淡的语调,倒是好笑,她凤鸢也有献媚不成的时候,好生稀奇。

“姑娘笑甚?是凤姨娘与姑娘说了什么大喜事吗?”樊玉清向来收着自己的情绪,唯一一次得控不住,还是先夫人离世时那晚,往后更是鲜少瞧见姑娘的笑意,除了应和老祖宗的时候。

“该要笑了。”樊玉清的话令僚子一头雾水,平时不该笑吗?何必区分的如此过细呢,姑娘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不似曾前那般如同淡人,但具体哪里变了,她说不出来。

经过望春亭时,正瞧见一位身着青蓝色对襟窄袖长衫,绣有腾云祥纹的图样,腰间束着白色祥云宽边绸带,挂着淡黄色的腰佩,脚着黑色长靴,继而向上看去头发束起,戴着嵌玉发带的年轻男子,正在读书,走近一看,器宇轩昂,仪表堂堂。

“三弟弟。”

此人正是樊玉清的三弟弟樊思远,可他好像不像樊玉清见到他一般的开心,一副抵触的样子,外加往后倒退了几步。樊玉清问:“三弟弟这是怎的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二…二姐姐。”

“三弟弟怕我?”

“能不怕吗?要是与你再多说几句,我们院子下个月的月银可就没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告诉旁人与我说过话!”樊思远看着樊玉清如同猫遇到鼠,直直往后退,并不就此了了,他还时不时瞧着远处,生怕有人过来的模样。

“三弟弟为何这样说,与我何干?府内月银按例发放,每一笔都记录账中,奶奶每月都会过目,听三弟弟这样说,三叔一家可是没有拿到月银过?可我不曾听奶奶提起过。”

“你不知道?”说话时,樊思远不曾放下防备,“我们一家子全靠二伯的接济,如今凤姨娘当家,上次我母亲给你送了份儿仙人果儿,惹的凤姨娘不悦,直接停了一个月的份例,我们紧巴巴的挨过那个月,大家都讨厌你,要想吃饱饭,可不是要离你远些吗!”

还有此等事儿,怪不得各家与凤鸢沆瀣一气,原来是用月例银子掌控着他们呢。

樊思远见樊玉清面色一沉,向前又退后了步,瞄了眼周围,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旁人瞧见,轻声道:“其实我不讨厌你,但我想吃饱饭,所以,二姐姐往后见了我,还是不要说话的好。”樊思远说完跑的倒是快,独留樊玉清在亭中暗自伤神。

这个亭子樊玉清也没有多加停留,一路上也是仔细打量着,有些丫鬟下人彷佛也不想见到她一般,本想着前去问道,末了,又记起三弟弟的话,还是别给他们添麻烦为好。

自打母亲去后她便不爱外出走动,见奶奶时也是奔着饭点儿去,正是各个丫鬟下人们伺候各院主子用膳之时,不曾偶遇过,更不知连下人都是这样的态度。

从此又怎么会让凤鸢一人独大呢!

“姑娘,您午膳用得少,是不合胃口吗?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僚子见她回来就心不在焉,饭菜都不曾动过几口,便问。

“不必,早膳时吃的过多,现下不饿,对了,你可知奶奶何时回府?”

“老祖宗方才走了不到十日,按照惯例,没有个把月怕是不能回府。”

“让小厮传信,将我落水一事告诉奶奶,说的严重些最好。”

“姑娘,您不是说老祖宗年纪大了,不能乱操心,要向老祖宗报喜不报忧吗?”僚子瞪大眼睛,显然是出乎意料。

“你以为奶奶当真是睁眼瞎,我不说,自会有人说,至于轻重缓急那可就不由得咱们定了。”一语毕了,樊玉清忽然又想起什么,又道:“还有一事,也让小厮一同办了吧。”

每次去见奶奶时,樊玉清的各大小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每次都怪罪她不把她这个奶奶放在心上,哭天灭地似的,想来是凤鸢搞的鬼。

“对了,去把那只龙凤呈祥翡翠镯子拿出来,明日去太傅府时送给郡主。”

“姑娘,这镯子送给旁人还说的过去,要是郡主似乎不太……”

郡主乃是当今官家的表姐,太后的侄女,国舅爷家的女儿,下嫁给闻太傅,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不管送什么都是不起眼的,即使再好,人家不领情的话也是无济于事。

“准备便是。”

傍晚时,樊玉清特意去拜访了大伯家与三叔家,本以为大家会做做表面功夫,谁知连大门都进去不得,吃了闭门羹,手中的小礼,越发显得讽刺,僚子气不过,竟狠狠地踹了几脚大门,怒气道:“太无礼了,姑娘好歹是尚书令府的嫡女,何等尊贵,他们怎的这般羞辱您,他们的落户地儿可是尚书令府,是姑娘的家啊!”

“回去吧,别让他们为难。”僚子怨气十足的瞅了几眼才抬脚追赶樊玉清。

大伯家的幺女樊玉汐踮脚瞧了瞧门外,作声道:“父亲,为何不让二姐姐进来啊,您不是说过客来主不顾,自是无良宾吗?”

“你懂什么,赶紧回房去。”大伯樊保律呵斥道。

“父亲…哥哥,你平时最是识大体,怎的也是这般模样?”樊玉珠见父亲脾气不好,便问哥哥樊思慎,谁知回答她的却是母亲拉她回房,让她不许多嘴。

三叔家也是这般,闭门不吱声,全家只顾着幺儿樊思瑁的晚膳。

“那个院子是?”路过牌匾上写着:朽木不可雕院时,樊玉清问。

“姑娘,这是您四叔的院子,他可不是常人,整日府内都见不到人,现下看似不在府内,您进去了也找不见人,更何况您又不常出门,恐是识不得他。”僚子解释道。

确实如此,她知道有这样一位四叔,还是当年母亲正直年关发放冬日补给时提起过,未曾见过面。

这个院名倒是有趣极了,朽木不可雕,可谁又是朽木呢?这位四叔她倒是想要会会了。

“既然四叔不在,改日再来拜访不迟。”

——

一晚的耳边蜜语,凤鸢都不曾说动父亲罢了她去太傅府的决定,只是因为父亲将尚书令府的声誉,荣华富贵看的太重,樊玉清昨日的话已深入其心,闻太傅向来敬重郡主,若是听了郡主的枕边风儿,传道樊家没规矩,失了礼数于她,官场之上莫过于有了对峙之人,这是万万不能的。

次日天色尚早,樊保澜便令人送来献礼,那是先前大家绘制的《鹊华秋色兰亭图》,这幅图可是他高价售得,珍藏了些许年岁,太傅向来喜欢收集大家孤品,这算是随了太傅的喜好,樊玉清瞧见是幅图不禁得嗤笑一声,明明她去拜访的是郡主,讨好的人也是郡主,却改成了闻太傅?再怎么珍贵的东西,也不能遂了郡主的愿啊。

用过早膳后,樊玉清便带着僚子去了太傅府。

红门威严而庄重,门板上雕刻着繁杂精细的麒麟献瑞之景,两侧,一对石狮雄踞,形态威猛,上方,一块横匾高悬上面写着:太傅府三个字,投寄拜帖,下人引着进入院内,正对面的前堂悬挂着一块与大门差不多大的横匾,上面写着:怀瑾若瑜四字,听说这是官家亲笔御赐,饶是谁来都免不得行拜见礼,继续往里走,前往客堂的路上廊道繁多,纵横交错,宛如迷宫般蜿蜒曲折,踏着青石板路,越过开阔的庭院,辗转来到客堂,听下人说郡主现下不得空,是她死皮赖脸的等候,饶是郡主觉得拒客门外有失皇家风范,这才将她请了进来。

客堂上座,坐着一位气质高雅的女贵人,身着褐色金丝缕线所绣的穿花蛱蝶样式的锦缎褙子、下裳与上衣别无二般,绣花莲的鞋半露出头,秀发束成髻带着红宝石镶嵌的牡丹金饰,两支神似凤凰的金钗步摇垂于两侧,辅以花形小冠点缀,手中玩弄着香料,轻轻地搓捻,不一会儿香氛缭绕,纤纤细手取过香炉盖轻扣于香烟之上,抬眸间,不苟言笑,凛若冰霜,又夹杂着那股嫌弃的眼神,她问:“你就是那日落水的樊家女?”

“臣女樊玉清见过郡主,那日落水之人正是臣女。”樊玉清行跪拜礼,自报家门。

“你来所为何事?”

“回郡主,臣女那日不慎落水,贵人面前失仪,唯恐郡主怪罪,特来请罪。”

“本宫倒是无妨,只觉尚书令府如此松散,莫不是樊大人只顾朝前风光,后院任其逍遥?”郡主的言语并非好声好气。

“回娘娘,臣女母亲早逝,些许礼仪规矩还未通晓,不知要委身于下人身后,方才挡了各位贵人,不慎失足落水,惊动了郡主,今日臣女特意带来歉礼,还请郡主恕罪。”说着樊玉清示意僚子将献礼送上。

“这只镯子是臣女最为珍贵之物,现献给郡主,请郡主消气。”

郡主身边的戚嫲嫲将其锦盒打开,不禁嗤笑道:“樊家姑娘,这种货色的镯子,咱们郡主平日可是连瞧都不会多瞧上几眼,你们樊家莫不是觉得郡主只配佩戴这种货色的破镯子吗?”

“臣女不知这镯子如此低廉,凤姨娘告诉臣女这可是南域上贡的翡翠镯子,异常珍贵,臣女这才拿出手,献给郡主的。”樊玉清说话时头低的更低了,声音十分懊悔。

“上贡的镯子?只有皇家用的才是各地贡品,若是官家、各位娘娘不赏,外人连瞧都瞧不见,更别说你将御赐之物转手送人呢!”戚嫲嫲严厉道。

郡主接过手镯,问道:“你当真不知?”

“回郡主,臣女当真不知,虽然臣女不懂玉,但是看着成色不错,便也信了,原来……还请郡主恕罪!”樊玉清接连认错。

“罢了,看你的样子确是不知,过来坐吧。”

“谢郡主!”

樊玉清得了郡主的允许坐于堂下右侧,似看非看的偷瞄了好几眼郡主,戚嫲嫲抓到此景,问道:“樊家姑娘为何这样看着郡主,你可知这样是对郡主的大不敬吗?!”

樊玉清起身又跪,“嫲嫲严重了,臣女只是觉得郡主生的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正是觉得对郡主有所不敬,这才有了方才此举。”

这话显然是说到郡主的心窝上了,她笑道:“你这丫头,小嘴儿倒是会说话,起来吧,小小年纪别动不动就跪,像是本宫多么苛责似的。”

“是,谢郡主。”

郡主拿起锦盒中的镯子,细手穿过,放置手腕上,说着:“虽比不起官家与太后为本宫置办的首饰,倒是看着顺眼。”说罢,还笑着打了眼戚嫲嫲,戚嫲嫲立即夸赞道:“咱们郡主带什么都好看,这镯子可是要烧高香了,能得郡主如此青睐。”

“方才你说本宫生的好看,比起你的母亲,本宫如何?”

“郡主自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可臣女不想说假话,母亲虽已离世,臣女却日日苦想,只恨当时年幼,记不清母亲的模样,但是臣女觉得母亲要比郡主好看,还请郡主恕罪。”

戚嫲嫲不忍说道:“你怎可拿过世之人与郡主相比!”

“好了,是本宫先提的此事,怪不得她,你是个念情的好孩子,樊家丫头你唤作何?”

“回郡主,臣女闺名玉清。”

“金缕机中抛锦字,玉清台上著霓衣,这丫头模样生的也是标致,配得上此名字,往后便多来太傅府坐坐吧。”

樊玉清得到了郡主的青睐,虽是巧言令色,可句句真实,日后有了郡主的庇佑,行事会方便不少,至于樊保澜的《鹊华秋色兰亭图》,樊玉清临行前方才拿出,说是献给郡主娘娘,至于能不能到太傅手中,随缘。

回去时,她们又经过宛如迷宫般的廊道,这时道上多了位少年,正倚着粗壮的红木柱子,一脸桀骜不驯,讥讽的样子看着她,哼笑道:

“你可真能扯!”

有没有人觉得四叔院子的名字,起的很有态度[捂脸偷看]

大伯跟三叔这两个称呼的问题,我想多说一下,因为我们家都是称呼自己爸爸年长的叫大伯,年纪小的就叫叔叔,所以我就直接这样用了,可能各个地方的习俗不一样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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