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崔昭昭与学生打架的事情,被宇文峥添油加醋的到处说,每个人听到的版本不尽相同。
崔昭昭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罗妮凑过来,小声说:“听说,你昨天把一个男学生打的住院了?”
“……”
崔昭昭无语了,他和小路确实不欢而散,可也没有因此半路截杀他呀。
“你没吃亏就行。”
罗妮接过文件夹,冲着崔昭昭挑了一下眉毛。
确实没吃亏,她损失了三根头发,小路也没占到便宜,耳朵估计得肿一周。
就在陆玲玲也凑过来要关心她两句时,秦朔捧着那本得到许可拿回来的画本,从二楼下来后、径直来到崔昭昭身边,将画本递给她:“你看看,这些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崔昭昭怔了一下,自从插刀事件之后,明显能感觉到秦朔在躲着她,也不再一块出任务了,她并不在意这些,毕竟来上班是为了打发时间,不是为了讨老板喜欢的。
“为什么问我啊?”她只是单纯的好奇。
秦朔不动声色的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挑出他认为十分恰当的词语,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的脑子构造比较特殊。”
“???”
这句话来形容她虽然没有什么错处,但是听起来实在别扭,感觉比小路说的话还难听。
“他的意思是……”宇文峥憋着笑意,在一旁解释,“意思是你脑子好使,聪明。”
崔昭昭半信半疑,白了秦朔一眼,接过画本,毫不含糊地翻看起来。
她从小就不擅长这些词画类的东西,可是将他养大的人喜欢写写画画,自然耳濡目染了一些。
崔昭昭看完之后,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没有鸟从右下角飞进来?”
“什么?”
秦朔凑近一些,俯身低头,鼻尖不经意地蹭到崔昭昭柔软的发丝,一股淡淡的海棠花的香味飘进鼻腔。
好闻的让他心头一颤。
秦朔意识到不对劲,马上收起心思。
他不知道秦朗和崔昭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那之后,再见到崔昭昭时,心里总是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想靠近,想探究,想亲吻,甚至想挖出她的心脏。
秦朔知道,这不是他的**,是秦朗的。
秦朗从小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想到看人的眼光也是如此。
他不是说崔昭昭不好,虽然她不笑的时候,清冷孤傲的像高不可攀的冰山雪莲,可是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又像天真纯良的孩童。
还有她吃荔枝时、小嘴鼓鼓囊囊的动作,在疗养院捉弄人时露出的调皮表情,都挺可爱的。
奈何这个女人疯起来喜欢掐人脖子、捅人刀子的癖好太过特殊,实在承受不起。
崔昭昭一直在说话,秦朔却跟放空了似的,没有应答。
她抬手捏住秦朔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直视着问:“想什么呢?”
自从两人成为互相插过刀的关系,崔昭昭对待秦朔明显随意许多。
秦朔一惊,立马回神,猛地后退两步,耳朵尖红透了。
宇文峥刚喝下一口水,见到这一幕,“噗”的喷出来,连啧几声:“你俩最近很不对劲,不会在搞地下恋吧。”
秦朔敲了一下他的脑壳:“瞎说什么。”
他从崔昭昭手中接过画本,又匆匆看了一眼,果然如她所说,每一页都能看出鸟飞过来的方位,一张纸四个角,唯独没有从右下角飞过来的。
“你不觉得这些鸟类的颜色不正常吗?”
秦朔看向崔昭昭,他和陆玲玲翻看画本时,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不同寻常的用色,可是崔昭昭没有提到这一点。
崔昭昭摊摊手:“这有什么反常的,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真的只是按照字面意思说的,可是秦朔觉得这个“鸟”是在讽刺他。
“啊?!什么鸟……”
宇文峥想的更歪,他大张着嘴盯着秦朔的脸,目光逐渐下移,最终停在某一位置。
秦朔瞬间合上画本,冲着宇文峥的脑袋狠狠拍下去:“去洗洗脑子吧,里面全是废料。”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罗妮拿起话筒:“您好,寻证侦探社。”
“嗯,好的,我们今天过去。”
是白萱就读的学校打来的,昨天跟学校打电话预约调查的时间,因为调查的对象涉及到学生,老师说要内部讨论一下,以为会拖很长时间,没想到今天就得到答复。
其实,他们现在有一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杨小可。
这是陆玲玲提出来的,白萱人缘那么好,好朋友肯定不止杨小可一个,可是这么积极的却只有她,再者,根据他们调查到的信息,杨小可和她母亲是半年前从沛城搬过来的,就算是恋人,只有半年的感情,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秦朔表示两头同时跟进,他和陆玲玲去杨小可和她母亲之前生活的出租屋进行调查,宇文峥和崔昭昭去学校。
秦朔躲着崔昭昭的意图太过明显,其他人也都心知肚明,宇文峥和陆玲玲互相看一眼,坐上秦朔车的人就变成了崔昭昭。
经过那场追杀和撞击,崔昭昭以为这辆老爷车会光荣下岗,没想到秦朔偏不让,非要废物利用。
听说这辆老爷车出维修厂的时间,就是秦朔出院那天。
所以车子一路上总是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倒是让沉默的两人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他们按照地址一路北行,来到一片全是两层平顶房的片区,房子的外漆像是新刷的,有红有黄,从上往下看,像一锅凌乱的西红柿蛋花汤。
房子居住的大都是外来人口,尤其这些年潞城发展迅速,从周边城镇吸引来不少人,杨小可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
巷子太窄,里面还有来来往往的人流,所以秦朔将车停在距离较远的地方,他们步行过去。
崔昭昭瞥了一眼只顾自己走路的秦朔,突然起了坏心思。
她悄悄抬起手,轻轻挽住秦朔的胳膊,动作非常自然流畅,就像处了一段时间的恋人。
这一猝不及防的举动,让秦朔的身子一抖,定在原地。
他侧脸低头时,看到的是一张满含纯真地笑脸。
崔昭昭正抬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用力一眨,脱口而出:“我们今天扮演情侣吧,一对从外地来的,找房子的恩爱情侣。”
她说“恩爱”这两字时,特意用了重音。
秦朔愣住了,不是吓得,是从这个角度看崔昭昭,更可爱了。
肯定又是秦朗的意识在作祟。
他抽出胳膊,一脸冷漠的和崔昭昭拉开距离,又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用扮情侣,你去调查杨小可住的房子,我去跟邻居们聊一聊。”
说完话,他继续往前走,崔昭昭对着秦朔的后背比划两下,小声嘀咕:“早晚把你那双眼睛挖出来。”
崔昭昭在小区里面拐了几个弯,停在一栋长排房子前面,这栋房子的上下两层各有五个门户,杨小可家就在第二层的正中间。
此时,房东太太正穿着皮草大衣,眯着眼睛坐在一楼的摇椅上晒太阳。
崔昭昭走过去:“您好,我是跟您约好的,今天来看房子的。”
房东太太缓了一会儿才掀开眼皮,将崔昭昭从头看到脚,懒懒地起身:“跟我来吧。”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尖锐,一路上嘴没停:“虽然电话里说过了,但我还是要强调一下,这间屋子前不久死了人,你不要住进去说闹鬼什么的,吓坏其他租户的话,我可不退押金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可能一块银元就租出去,你也算捡到便宜了……”
崔昭昭现在穿着碎花短袄,长长的头发梳成一条麻花辫垂在后背,迈着碎步跟在房东太太后面,就像一个小丫鬟。
她只是静静听着,时不时应和一声,转眼间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的构造是一样的,都在走廊外侧竖着几根顶着天花板的四方柱子,柱子上钳着钉子,钉子上栓着晾衣绳,上面搭满了衣物和被单,阳光只能透过空隙照进来。
到了中间位置,房东太太哒哒的脚步声和叭叭的嘴巴终于消停。
她拿出一盘钥匙,从里面翻出一个,“咔哒”一声开了门。
随即朝崔昭昭摆手:“你进去看看吧,里面还有一些之前租户的东西,她过两天就搬走。”
崔昭昭进去之后,房东太太站在门槛外面,继续叨叨:“我这些房子都不租给老人的,就是怕死在里面,谁能想到,李红才三十几岁。”
李红就是杨小可的母亲,在白堂生的纺织厂工作,老家是沛城的一个小村子,她的丈夫九年前外出打工后再没回来,生死不明,她独自种着家里的半亩地,养活杨小可。
村里人都觉得李红一个人熬不下去,肯定会抛下孩子另嫁他人,可她有自己的坚持,就算有人上门说亲,也都回绝了。
她的日子过得清苦,却从没苦过自家闺女,还送去镇上读书,每天来回三公里,又送又接的。
送完孩子就在镇上做一些零活,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铜子儿。
直到有一家雇主看她孤儿寡母的实在可怜,再加上李红做事勤快又靠谱,就介绍到了白堂生的纺织厂,一个月的工资是15块银元。
她高兴得不得了,觉得天上掉馅饼了,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可是好日子刚刚开始,人就没了。
崔昭昭问:“她是怎么死的。”
她假装不知道,不经意的问起。
房东眉头紧锁:“食物中毒呗,一楼有两个公用的灶台,李红几乎每天晚上和早晨都会在那儿做饭,因为做饭的人多,她就起得更早一些,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
她忽然睁大眼睛,赶紧解释:“是她自己的问题,跟我的灶台没关系的,其他人都没事。”
“房东太太,您来了呀,”就在这时,一位路过的租户跟她打招呼,看起来有五十几岁,“来,到我房里喝口茶,正好有些事情要问呢。”
“不了,不了,有人看房子呢。”房东明显想去,但是又不好把崔昭昭一个人搁在这里。
崔昭昭笑了笑:“您去吧,我自己再看看,想想需要置办些什么东西。”
“那行,你再看看,看完去走廊顶头的那家找我……”
话还没说完,租户就挽着房东的胳膊往前走,顺带着往屋里瞧一眼,看到崔昭昭时,礼貌地笑了笑。
其实崔昭昭就是找个借口把房东支走,这么小的屋子,哪里还有空间再置办东西。
一张双人床几乎占了一半的面积,剩下的就是一个衣柜和书桌。
奇怪的是,床和衣柜都很破旧,上面的漆掉了好几块,书桌和椅子却很新,保存的也很好,还泛着光泽。
她翻了翻上面的书,有新有旧,都用旧报纸包着书皮,桌面上的笔筒是天然的竹筒,里面放着几根铅笔和一根掉了漆的毛笔。
没有发现笔记本之类的,想来是被杨小可带走了。
她又检查取暖用的火盆,发现一堆灰烬上面有一角残存的白纸,崔昭昭捡起来看了看,隐隐约约能看到半个蓝戳,好像是什么“医院”。
她将纸角收起来,又翻起垃圾桶,里面除了一些生活垃圾,没有可疑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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