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一具身体,少女猛的一呼吸,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没等她想明白个前因后果所以然,就目瞪口呆的对上了那三只比过年门口挂的大灯笼还要大的三只大眼睛,朝她眨呀眨的。
“妖…”
“妖……”
“妖怪啊!”
川月惊恐的叫了一通,起身拔腿就要跑,孟喜一抬爪,直接将人用指甲勾了起来,小小的一只,川月孤独无助的挣扎着。
“呲啦~”
孟喜的指甲太过尖利,川月的半袖从背后面被整整齐齐的划破了,人狠狠的摔向了地面。
收了兽型,化做了女身,依然是那身破布条子,孟喜赤着脚站在川月的身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摔懵了的女孩。
额间的眼睛半眯,不过一眼,川月生平所有经历都出现在了孟喜的脑海里。
原来是个刚死了奶奶,被欺负了的小可怜啊!
阳气这么低,怪不得会被鬼魅迷惑。
孟喜眼珠子一转,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亦是不愿吃人的!虽然刚刚吞了女鬼,可身上还在不断的往出冒着黑气,这总不是办法。
尤其她是妖都大帝,再怎么收敛,身边方圆百里之内,绝对不敢有鬼魅邪祟。
不若,先住进这孩子的身体里!
这样她的气息就不会泄露了,可以慢慢找食物进补,若是没找见拿这个孩子垫补垫补也是可以的!
半袖被扯通了,川月只有里面那件老旧的卡通小背心,被这夜风一吹,冻的嗖嗖的。
她僵着身子,在孟喜打量她的时候,川月也苟着胆子怯怯的看着孟喜。
她害怕,可她还没傻,只是一系列发生的太快。
刚刚那个红衣女鬼就紧紧的贴在她的胸口,那只搭拉在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女人,还…还……
还是好可怕啊!
阴恻恻的脸,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川月这才有功夫哭,她腿软的站不起来,只能盯着孟喜一个劲儿的哭。
老城区,少女的哭泣是那么孤寂,直到她哭累了,孟喜也只是仅仅的看着她。
流了些眼泪,也算是释放了些恐惧,在没看见刚刚那只紧紧贴着她的红衣女鬼,川月的智商亦是回笼了。
她抽噎着。
“是,是……”
“是你……”
“是你救了我!?”
少女坐在那水泥地,因为泪水滋润的眼睛在月光下,发出了波灵波灵的光。她明明是那么的恐惧胆怯,眼睛里却有着弱小生命对生的希望和感谢。
“嗯!”
孟喜面无表情的冷冷哼了一声。
清冷的月光下,子时刚过,凤山玉清观因为丢失的缚灵鼎已经乱做一团,京都沐家刘元一已经订了早晨的机票,沐景在沐青走后默默忍耐着,而那两个本该锁一个鬼魂去轮回路的鬼差则慌慌忙忙的去找自己的头儿。
孟喜出,三界难宁。
唯有岭南旧城区,烂尾工程楼,单薄狼狈的少女缓缓朝孟喜伸出了手。
“谢,谢谢……”
“你保护了我!”
孟喜怔愣了一下,看着那双倔强又充满崇拜的眼睛,撇了撇嘴,眼神不屑的瞥至了一边。
低贱的人类也想牵孤的手!想的美!
乌云遮月,没有一盏路灯,路上被丢掉的课本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穿着一件破碎半袖的少女一手抱着捡起来的课本,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一个破布条子。
孟喜在离地三寸的空中飘着,她身上散发着点点莹辉,双手抱胸,一脸冷漠的看着前面走两步就回头看看的少女。
一个不算体面的人类少女和一只同样不算体面的大妖,就这样孟喜跟着她的备用餐回家了。
房子是奶奶花了一辈子积蓄买下来,一个在旧城区只有四十平米的小屋,周围有条件的都搬走了,住在老城区的基本都是老人了。
楼道又窄又立,处处都沾着岁月的痕迹。
只是简陋的住处,还是让少女有些羞涩。
川月握着一个玻璃杯放到了那张小木桌上,对着孟喜是有些结巴:
“你,先,先,喝水!”
明明她才是这房子的主人,现在却更像的个客人。
孟喜并没有理川月,简单的小窝里没有一丝阴物的味道,虽说这地方连她妖都一个小妖的住处都比不了,可非常时期,做为一个包容大度的大妖,她不介意。
客厅的灯有些昏黄,足以看出有些年头了。
就见着川月回到那间卧室里抱着一两件衣服放到了孟喜的跟前。
并不少擅长言语的少女眼里期期艾艾。
“这是我的衣服,你要不将就着先换上!”
孟喜瞥了一眼,掉了色的花格子半袖还有灰色的长裤,虽然是凡间的俗物,可好歹比自己身上这身破布条子要好。
只恨她现在灵力不断的往外冒着,根本没有法力打开她的乾坤袋。
孟喜身影一虚,川月就见着她凭空消失,那身落在地上的都不知道色儿的衣衫变成了淡绿色,竟逐渐消散在了空气里。
“小了!”
孟喜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川月的身后,川月一看,半袖有点勒,裤子更是吊起了。
川月有些脸红,平时她都是穿校服的,那是她仅有的两件衣服了。
仿佛看出了人类少女的窘迫,孟喜满脸不高兴,但再没说什么。
“我叫川月,你叫什么!你是神仙吗!”
川月声音有些虚,壮着胆子问着,知道刚刚是她救了自己,索性也没有多害怕了。
穿着一身不合适的衣服,个头和川月差不多都是165左右的孟喜,双手抱臂,头一扬,眯起的眼睛有些瞧不起跟前的人类。
还想知道她的名字,看着她还算乖顺的模样,勉为其难的告诉她吧……
“孤乃妖都大帝,你唤孤大帝便可!”
……
“大帝!?”
……
川月一脸囧,心里细细回味着“大帝”二字。
咽了咽口水,只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针线筐,缝着她那件被孟喜撕烂的校服半袖。
凌晨左右,岭南市也开始落雨,一场纷乱缓缓拉开了序幕。
孟喜直接霸占了客厅处的沙发抱臂而眠,川月只能有些憋屈的坐在小木凳上,用白线歪歪扭扭的缝着半袖。
这一天过的实在太过惊心动魄,将缝好半袖放在一边,川月双手支着头,这才敢悄悄打量沙发上吸收女鬼的孟喜。
及腰长发随意的披散在她肩头,似结了白霜的嘴唇闭的紧紧的,再看她双眉间那道水波纹路的红线,川月的眼神越发好奇。
她知道,那条水纹红线就是她的第三只眼睛。
她也没有忘记,她是被孟喜从嘴里吐出来的。
所以,是狮子妖么!?
夜已过半,川月并无睡意索性直接掏出了课本温习,只是连课本拿反了她都没有发现。
她是孤儿,八岁那年被奶奶捡了回来,奶奶去了,这世上她便再无亲人,她比任何人都想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只是世界不容弱者,她刚刚只是突然觉得好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窗而过,天边是粉色的云彩,川月照着镜子,明显因为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上,那青紫并未消散。
长长呼了一口气,扬起了一个笑容,川月直奔学校。
冥界鬼司,黄泉路往北,是彼岸花成片,奈何桥就在忘川河之上,这乃鬼域之地,放眼望去,终年黄沙漫天,可偏有一道倩影与之格格不入。
她孟婆庄每日按量出九百九十九碗孟婆汤,取九九登极之数,可今儿只出了九百九十八碗,多出了一碗,这数,不对啊!
相貌妖娆,一身红衣的辛戈站在奈何桥头眺望着黄泉路,再确定真的没有鬼差押魂过来时,一脸疑惑。
难道是她太忙,多熬了一碗!?
左右看了看,素手翻转,天蓝色的孟婆汤就被辛戈一滴不剩的倒入了忘川河。
管它的呢!
收工!
五月下旬,离高考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复习阶段,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川月对自己倒是有信心,她的目标就是岭南市的南大。
奶奶临走之前交给了她一个存折,里面有一万五,学费……
她平时省吃俭用些,趁着假期兼职打工应该还能凑些!
下了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川月眉梢带着轻愁,细心盘算着。
因为家住在旧城区,跟她同路的同学大多家都搬到了新城区,那剩下的半段路只能自己走了。
路边第十七盏路灯已经坏了两年了,可能是因为线路老化,总也是时不时的闪那么几下。
这条路走了千百次,原来不觉什么,可不知为什么,昨夜那只红衣女鬼粘着碎肉看起来软乎乎的眼睛时不时的冲击着川月的脑海。
她一边想着,一边渴望着能看到孟喜的身影。
走过了路灯,还不等川月松口气,就感觉脖子一凉,瞬间,她从头到脚,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白着脸慢慢转过头,才看着了一张素净却充满了恶意的脸。
是徐宁……
因为屡次违规违纪,被退学的女孩,往后面看了看,有男有女,都是一个学校的。
事实上,昨天她们才见过。
川月想起脸上的伤,昨天她被拦住要钱,自己硬是轴着不给,才被好一通欺负,最后脸上身上的伤没少落下,身上这周的伙食费都被抢走了,害的她今天只能啃一个干馒头。
“你们要钱,昨天不是给你们了么!”
不是想象中的恶灵阿飘,川月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徐宁,川月也没多舒心。
她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谈不上怕不怕,光脚不怕穿鞋的,可离高考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不能出任何意外!
“别紧张,妹妹!”
“带你玩个好玩的!”
就这样,川月在五六个人的挟持下,被带进了早已荒废了N年的旧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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