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韩泽安攥住宋芙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侧用力一带,呼吸交缠间,一支箭沿着韩泽安的肩头擦过,“刺啦”一声钉在戏台后面的山水图屏风上。

宋芙错愕地望着面前的俊美男子,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曾命悬一线,正是眼前这位救了她一回。她怔愣了一下,因着方才的误解,此刻一个“谢”字卡在喉咙口,难以自然吐出。

罪魁祸首却仍在叫嚣着,芙园的人见自家老板差点中了箭,此刻都甚为不忿,将射箭之人围在中央,喊着要报官。

“报官?”袁吉祯轻讽一笑,“你尽管报,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收押小爷!”

顷刻之间,屋内又涌进来数名打手,将芙园的人围在中间,气氛更加冷凝起来。

宋芙皱眉看着台下狂妄自得的年轻少爷,心想她何曾得罪过这号人物?且听听对方的来历再说。

一旁的韩泽安却开了口,“阿祯,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芙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人竟然认识。

“表哥,那女人竟敢轻薄于你,我自然是要替你出这口恶气。”袁吉祯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模样。

“轻薄?”宋芙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这词,抱一下而已,怎么就变成轻薄了?

“这位姑娘……”韩泽安又看一眼宋芙,面上浮起两抹红云,“应当也不是有意的,此事无需追究。”

“这怎么能行?”袁吉祯一百个不乐意,仿佛“受委屈”的人是他自己一般,“表哥,你可是我们大阜朝堂堂……”

“诶——”韩泽安打断袁吉祯的话,“今日原是我等擅闯此地,请容在下向诸位道个歉,实在是事出有因。不知诸位可有见过这个人?”

他摸出身上的画像,在宋芙面前展开,宋芙不为所动。

韩泽安想了想,补充道,“若有任何线索,必当重金赏之。”

宋芙的眼睛一亮,这才看向那张画像,能看出是个男人,却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她往前凑了凑,一张脸堪堪停在韩泽安面前,仅隔着薄薄的一张画纸。

韩泽安呼吸一滞,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宋芙不解,皱眉往前跟了一步,韩泽安脚步一动,仍是想往后退。

宋芙便有些不耐烦,“你躲什么?到底要不要看?”

韩泽安摸了摸鼻子,这才停住不动。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宋芙不满地小声嘟哝一句,看清画中人的模样后才道,“没见过,不认识。”

袁吉祯看得气不打一处来,“臭丫头,你故意的吧!我表哥是何等人物,岂是你这臭丫头能够染指的!”

宋芙简直要把白眼翻上天,双手叉腰故意说道,“我偏要染指,抱都抱过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

韩泽安连忙一跃跳下戏台,落在袁吉祯身边用手一拦,衣裳翻飞间,动作利落又好看。

芙园里有个武生,见此忍不住喝了声彩,惹来身边人的几记白眼。

“阿祯,君子海纳百川,何必在意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正事要紧,走吧。”

袁吉祯的声音小了下去,几不可闻,“堂堂玉面战神,怎么能被一个女流之辈欺辱……”

韩泽安带着一行人离开,宋芙抱胸看着那道挺直的背影走远,轻轻一摇头,招招手示意大家伙继续排戏。

一个白日过去,韩泽安等人都没能追查到那官员的下落,只得暂时先在雁城的一家客栈落了脚。

是夜,月明星稀,夜色黯淡。韩泽安坐在窗前沉思,久久不动。

客栈的木门响了两声,随即被推开,一个人影靠近过来。

“表哥,别太忧心吴奇的事,他纵有天大的本事能逃到雁城来,也绝逃不出雁城去,边关岂是那么容易能越的?”袁吉祯不请自来,挨着坐在韩泽安身边,“给你个好东西。”

韩泽安不置可否,接过袁吉祯递过来的东西,在袁吉祯鼓励的眼神里,拿掉壶盖尝了一口。

甜的,带着一股枣香,是一种风味独特的酒。

韩泽安便问,“这是什么酒?”

袁吉祯挤眉弄眼地一笑,“这是雁城特有的枣葚酒,对那方面特别好,表哥喜欢就多喝点。”

韩泽安没听懂这层暗示,狐疑道:“哪方面?”

袁吉祯平时和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在一块吆五喝六的,在韩泽安面前却不敢造次,仍是含糊糊的,哼了一句,“就那方面……”

韩泽安瞧着袁吉祯的脸色,总算是明白过来,一口酒呛在喉间,不住地咳嗽起来。

“阿祯,姨父让你跟在我身边,是让你出来历练的,不是招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韩泽安皱眉看着袁吉祯。

袁吉祯便耷下了一副眉眼,讷讷道:“表哥,我可都是为你着想,表哥马上就要到加冠之年,身边却连个体己人也没有,姨妈嘴上不说,心里可急着呢。”

他越说越有底气,站起身在韩泽安身边慢踱,“这雁城地处边塞,虽民风彪悍,这街上的姑娘倒是一个赛一个的貌美,表哥若有看上眼的,大可以收了带回宫去。”

“你少拿母后的幌子来说事,母后宠你这个外甥,我可不纵着你,若是抱着出来玩的心思跟在我身边,趁早回京城去你那脂粉堆里玩。”

袁吉祯见韩泽安不吃这一套,忙摆出一副知错的态度来,央求韩泽安,莫要把这些事传到他爹的耳朵里。

韩泽安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表弟惯会撒娇卖痴,被家中长辈宠成如今这副模样,也不能何时才能收心。

但袁吉祯的一番话,倒的确是勾起了他的思绪,他本就因白日里的事心神飘忽不定,此刻心头异样的滋味更甚,不经意间便把心事流露了出来。

“不过,这雁城的民风确实和京城大相径庭。”

袁吉祯眨眨眼,露出一个“洗耳恭听”的神情来。

韩泽安的神情迷惘而无措,似在讲给袁吉祯听,又似在自言自语,“芙园的那个女老板,虽生得清丽纯美,行止却如此胆大放纵,真是怪哉。”

袁吉祯一愣,他本以为自己的表哥当真没将白日之事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韩泽安其人,自小仁爱厚德,文武兼备,少时便主动请缨奔赴战场,收复了被大氐夺去的北雁十城,举朝赞叹,又因为容貌出众,被誉为玉面战神,在大阜朝是神邸一般的存在。

而如今,心中的神被一个野蛮女子欺辱,头一回这般失态郁闷,袁吉祯心中自是愤慨难当。

他望着自己从小尊敬的表哥,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次日,宋芙照旧一大早来到芙园,眼见得不久前才刚修缮完好的园子,一夜之间竟变得七零八落、破败颓然,又岂止是一个“怒”字了得?

很快,她便搞清楚了事情的罪魁祸首,竟还是昨日那帮人所为,那些人叫嚣着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赔礼道歉。

雁城的镇守官员为政有道,雁城一向治安良好,从无欺男霸女之事发生。这也是宋芙选择在此地安心住下的原因,而如今,这一份安宁全被那几个家伙给打得粉碎。

真是岂有此理!

宋芙直奔信中所留的地址,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客栈,如此看来那几个家伙当是外地人。

好巧不巧,韩泽安正带着袁吉祯往外走,和气势汹汹而来的宋芙撞了个正着。

“王八蛋,你们跑不了的,官差马上就到!”宋芙伸开手臂拦住韩泽安等人的去路。

“姑娘这是何意?”韩泽安甚为不解,直直地望着对面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她今日梳了条单辫,自然地垂在胸前,显得格外俏丽明媚。

宋芙径直把早上发现的那封信展开立在韩泽安面前,“没见过这么蠢的,私自毁坏别人的房屋,还特意留下证据,是嫌官差查案的处理速度太慢吗!”

韩泽安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皱眉看向身后的袁吉祯,“你又生事?”

“表哥,她欺辱你在先,给她一个教训是理所应当的。”袁吉祯自然不服气,明明他是在帮韩泽安出气,怎的他倒反过来责难自己?

韩泽安的脸色沉下来,看也不看袁吉祯一眼,他今日穿了件湖绿色素面长袍,衬得人长身玉立,越发温文尔雅。可瞧在袁吉祯眼里,却冷凝可怕得很。

“表哥,我错了……”袁吉祯将头埋低。

韩泽安拿出一张银票,递与宋芙,温和道:“你的损失我来弥补,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宋芙接过银票,看清眼上面的数额后,仔细辨了辨,确定不是假银票后,才任由狂喜溢满心田。这张银票买下十个芙园都绰绰有余,天呐,发财啦!

她抿了抿嘴唇,勉力压下上扬的嘴角,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倒是够了。”说着,又瞥了那一直郁愤瞪着她的少年一眼。

韩泽安明白她的意思,便道:“阿祯,过来道歉。”

饶是袁吉祯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宋芙只觉满腔怒意似被清冽的泉水清洗干净,只余下一丝被戏耍的不甘,然而此刻已经收了银票,也不好再过多发作。她不想再多耽搁,径直作别离开。

正在这时,有个手下走到韩泽安身边禀告道:“主子,属下已经查出吴奇和芙园的渊源,原来吴奇的妹妹在芙园做工,名叫田筱卉。”

宋芙耳朵一动,脚步也缓了下来,筱卉最近一直在请病假,难道是出事了?

她下意识回头望去,正撞上韩泽安探究的目光。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