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年离顾念的嘴唇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忐忑得狂跳，眼睫也在轻颤。

鼻尖就要触碰到顾念的鼻尖时，顾念无意识地动了动脑袋，留给秦年一个后脑勺。

秦年的动作立马僵住。

顾念只动了一下，随即便不再动作。

秦年愣怔地注视他的后脑勺，半晌，唇边溢出苦笑。

只是偷偷的都不行吗......

秦年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出神了许久，再站起来时，他的腿早已酸麻。

秦年感受不到似的，弯腰给顾念盖好被子，僵硬地关上台灯，走出房间......

顾念再次悠悠转醒时，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昏昏沉沉的大脑逐渐开始工作，顾念看着眼前的陌生房间，猛地掀开被子往里看了眼。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

幸好，清白尚存......

顾念悬着的心终于没挂。

坐在一楼的秦年听见二楼卧房的门开了，他往楼上看了一眼，旋即站起身：

“小念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帮你请了假。”

秦年动了点小手段，刚知道韩哲熙是顾念现在的直属上司。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很惊讶，下一秒却又没那么惊讶了。

顾念走在楼梯上，摇摇头：

“没事，谢谢学长。”

宿醉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顾念哑着嗓子，下楼下得慢慢吞吞。

秦年望着顾念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睛划过一抹暗色。

他两手紧攥，很想冲过去把韩哲熙狠狠揍一顿。

秦年不明白，韩哲熙渣成这样，顾念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他？

嫉妒与酸涩充斥在秦年的胸口，他抬眼望着顾念，神情受伤：

“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话音刚落，满室寂静。

顾念的眼睫微颤。

值吗......

韩哲熙抛弃他两次，顾念为他找了很多借口，可顾念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苦涩蔓延过四肢百骸，顾念忽略心底的情绪，快步走下楼梯：

“抱歉学长，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秦年欲言又止，最终无力地垂头：

“抱歉。”

顾念听着手机大信动不动就响的消息提醒，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把所有的工作群都屏蔽掉。

“打扰学长了，我该回家了。”

秦年见顾念要往门口走，急忙拽住他的手腕：

“你歇歇再走吧，一会儿我开车送你。”

顾念摇头笑笑，轻轻拂开秦年的手：

“不了学长，家里有只猫还得喂。”

就算韩哲熙再怎么混蛋，顾念也不忍心让辣辣饿肚子。

秦年愣了愣：

“你还养了猫？”

顾念仍然只是笑笑，没说话。

见状，秦年拿起车钥匙，快步往门口走：

“我送你吧。”

顾念哪能再麻烦他，本想开口拒绝，却在秦年的坚持下终于妥协。

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顾念看着车玻璃上那张憔悴的脸，心乱如麻地闭上眼。

车子缓缓停在一幢公寓前，秦年看着顾念解安全带的动作，担心道：

“如果你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顾念松了安全带，心中一暖：

“好。”

*

顾念闷在家里两天没出门，饭吃几口就饱，吃完继续坐在地毯上，抽纸拭泪。

全屋的窗帘都被拉着，暗沉的光线充斥在房子的每个角落。

辣辣将一只爪子踩在顾念的膝盖上，立起身子，探头探脑地在顾念面前猛嗅，似乎在辨别他在干什么。

顾念停下哭泣，懵着脸，恍惚看见了小猫版韩哲熙。

可韩哲熙才不在乎他会哭，不然他为什么一直没音呢......

顾念将辣辣抱进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垃圾桶里的纸越来越多，顾念觉得他这辈子的眼泪全因为韩哲熙一人流完了。

哭累了，他就铆足了劲儿骂韩哲熙。

骂累了，他就拿起手机刷刷朋友圈。

辣辣蜷缩在顾念的怀里，尾巴尖轻晃。

顾念滑动屏幕的手顿住，一个标题为“影后陆晴曾去过妇产科？”的文章吸引了他的视线。

顾念看着那个标题出神半天，自虐地把链接点开。

文章里全是大段大段的文字，每段文字的后面还贴心地配了张图。

顾念将图片一一点开，又在工作群里搜了同样的日期。

陆晴去妇产科的那天，正好是韩哲熙出差的日子。

脑中的思绪像毛线团一样愈发的乱。

一汪冷月从窗帘的缝隙中泻进来，为屋里平添了份寒意。

顾念捏着手机，静止良久，脸色苍白。

手机上方弹出一条大信消息。

是沈洁发来的。

顾念把消息弹窗拉下来，上面的字不断地摇晃。

他甩了甩脑袋，这才看清内容。

沈洁：

你还好吗？

顾念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回复过去一个字：

嗯。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沈洁发来消息：

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顾念刚打算关掉手机，沈洁又跟了一条：

不要在意其他员工们说的。

这话把顾念看得心里没由来的一紧。

顾念给沈洁发去一个问号，然后重新点开工作群往上翻。

才明白过来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的沈洁：

我刚才发错人了，你好好休息，多休息几天。

“...”

群里的聊天记录太多，顾念看了好半天，又去私戳沈洁。

过了几分钟，沈洁这才给他发来好几大段文字。

总结下来就是还没公开的项目被人泄密了，项目内容被泄给了外媒，高层现在正在查是怎么回事。

因为项目和顾念有关，顾念最近正好请假了，所以他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沈洁最后补充了一句：

我相信你，你别急。

顾念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想哭的心思都被搅和没了。

怎么全都堆在一起了呢......

怀里已经待够的辣辣跑了，顾念把两只胳膊环在膝盖上，下巴杵在两个膝盖中间，眼神无光。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顾念打开手机鼓捣好半天，最后买了张后天下午从华市起飞的国际机票。

他想摆烂两周再回来，不然他觉得自己窒息到活不过第二天。

顾念第二天将辣辣寄养到了宠物店，然后回家开始收拾行李。

C国的气温要比国内的低很多，顾念再次拿出他当初留学用的超大行李箱，往里装了很多长袖和长裤。

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顾念查了很多游玩攻略，又去需要付费参观的景点官网买了门票。

机场的广播时不时响起，来往的人在周围四处穿梭。

顾念的手机上方不断弹出银行卡支付成功的提醒信息，顾念对此全都置若罔闻。

翻到一条动物园加海洋馆攻略帖时，顾念的手指倏地停住。

他只是停了一秒，继续往下翻别的帖子。

过了没多久，顾念开始往回翻，找到那条动物园加海洋馆攻略帖，点了进去......

C国的距离有点远，飞机得坐十个小时左右才能到。

顾念在飞机上几乎全程是睡过去的。

睡过去的顾念错过了飞机上偷偷发的名牌冰激凌，也错过了自己领名牌泡面的时间。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降机时，睡得天昏地暗的顾念终于睁眼。

顾念的位置坐在飞机窗户旁边，一睁眼就赶上了日出。

他隔着有划痕的飞机玻璃，望着那处橙红交叠，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宁静到他想剃个光头就此出家，面前就是一盏仙气飘飘的茶。

心里没由来的播放起他曾经在出租车里听到过的那首《醉红尘》。

顾念摸了摸脖子上挂的小佛，终于吐出一口郁气。

*

顾念走在C国的机场里，看着头顶全是英文的指示牌，突然有种再次留学的感觉。

他在下飞机前就拔了国内的电话卡，又找人问了售卖电话卡的地方，拖着行李箱按照对方指的方向走。

卖电话卡的是位粉色头发的外国女性，看起来年纪还没顾念大。

她的头发颜色莫名让顾念想起了某个牌子的草莓味棒棒糖，顾念的眼珠子都被她的头发染成了粉色。

这位棒棒糖女性正嚼着草莓味口香糖。

她一边托腮看着顾念刷卡，一边用英语和他说话：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明星？”

顾念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明星”这两个字，却还是用英文礼貌地回了句：

“谢谢。”

棒棒糖女性似乎就是那位明星的粉丝，趁顾念往手机里装电话卡的功夫，她开始在手机相册里翻照片。

顾念从飞机里出来得晚，现在卖电话卡的地方就顾念一位顾客。

棒棒糖女性很快就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激动道：

“就是他！你们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国家的！”

顾念抬头，随即眼皮半歇。

照片上的人明明和他各长各的。

棒棒糖女性用英语向顾念推荐了这位明星好半天，最后掏出一张满是英文的报纸和一根笔。

金色眉毛倒竖，粉红小嘴一撅：

“先生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你们真的长得很像，我今天下班回家一定要给我的六个妹妹们看。”

顾念眨巴几下眼，和她无声对视几秒，最终妥协。

他接过笔和报纸：

“你的偶像叫什么？”

棒棒糖女性：

“叫这个。”

顾念的面前伸过来一个手机，手机上是张写着四个大字的照片：

南银库巴。

顾念眼皮一跳，这字读起来就像“男人哭吧”。

棒棒糖女性见有人来买电话卡，把手机往顾念手里一塞：

“谢谢先生。”

顾念愣怔地拿着她的手机，耳边是她与别的旅客说话的声音。

他拿着笔的手停顿几秒，在报纸的正面写下“南银库巴”这四个字，末了，他又在报纸的背面写下四个字：

南银布库。

顾念写完，满意地看了眼，然后把笔和报纸全都还给女孩，留下一道江湖侠客般的正义背影......

*

胃里没粮的顾念拖着大行李箱来到一家西餐厅，准备再次入乡随俗。

带顾念往前走的是位皮肤略黑的外国小哥。

小哥看起来很高兴，顺手挖了一杯爆米花，扭着腰臀往餐厅里面走。

临走时还不忘给顾念抛去一个邪魅电眼。

中电的顾念扫着桌上的菜单，本想点个最贵的牛排，经过一番严谨的汇率换算，眼神随即流畅地移开。

来点菜的还是那位电眼小哥。

小哥特意介绍了海鲜意面和鱼排的做法，说得和海鲜上辈子有仇一样。

顾念一听，爽快地点了一份海鲜意面和鱼排，脑子里顺便把小鱼韩哲熙做成了烤鱼！

*

这地方有个很出名的画作展览，吃完饭的顾念把行李箱寄存到酒店后，坐公交直奔展览馆。

要不说世界就是个圈呢，顾念在展览馆的三楼碰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言笙。

难得的好心情瞬间就像泡泡一样，炸了个干干净净。

言笙正在给几个外国人介绍面前的画。

因为太过专注的原因，她并没有注意到顾念。

言笙似乎很喜欢白色，上次是白裙子，这次是白裤子。

顾念不知道言笙认不认识他，他匆匆忙忙地在画展里溜达了一圈，接着步履不停地离开。

全程丝滑得像巧克力一样。

展厅内。

“言女士？怎么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士发出疑问。

言笙摇摇头：

“没什么，我们一起来看下一幅作品......”

下一章小韩同志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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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南银布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