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们刚要动身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李淮与君九倾顿时心头一紧,连忙抬眼看去,只见又有十余名刺客从他们身后包抄了过来。
君九倾反应迅速,立即将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随着“唰”地一声清响,寒芒乍现,他已将长剑抽出,横挡在身前。
剑身在白雪的反射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随时准备好应战。
君九倾打开光屏,将内力模块点开,望着向二人袭来的刺客,他面色凝重地沉声道:“今日看来是难以善终了。”
早知就该多带些人手来的,不然此时也不会这般被动。
现在影卫们忙于应对他处,根本无法赶来不到支援他们。
眨眼间,刺客已将二人团团围住,他们呈包围之势,将君九倾李淮二人困在其中。
他们手中的利刃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仿佛嗜血的恶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倏然显现,冲入包围圈中。
只见那名男子面上扣着玄铁面具,身形疾若流电,剑刃寒光一闪,须臾间便有两名刺客命丧黄泉。
鲜血溅落在雪地上,殷红刺目。
君九倾望着眼前的熟悉身影,不禁怔愣了一瞬。
夏重为何也在这?
对方在敌阵中宛若游龙般穿梭自如,毫无阻滞,凌厉的剑势仿若疾风,刺客们纵然拼尽浑身解数,却也难以靠近他身前半分。
“你们先走!”
见有刺客妄图越过自己杀向李淮,夏辉怒喝一声,手中长剑一挥,又有刺客倒下。
他竟是单靠一柄剑,硬生生从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君九倾见此情形,深知局势紧迫,只能拉着李淮先行离开。
可谁知,竟还有弓箭手埋伏在远处的山坡上!
当夏辉那锐利如鹰隼的墨眸锁定到远处山坡上的刺客时,对方已经搭箭在弓弦上,锁定了正在雪地上奔跑的君九倾与李淮,蓄势待发。
“该死。”
夏辉心中暗骂,将身前拦路的刺客一剑封喉,旋即调转方向,朝着两人的方向疾速掠去。
两支箭矢一前一后,如流星般从远处急速袭来,携着凌厉的风声,仿佛能将一切都穿透。
夏辉眼神骤凛,身形犹如闪电般迅疾而出,全身肌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近与箭矢到达的同一刹那,飞奔到了君九倾与李淮身前。
“锵!”
袭向李淮的箭矢狠狠地撞击在夏辉的长剑之上,剑身猛地溅射出点点火星,并发出一声清脆且悠长的嗡鸣。
被阻挡的箭矢被震得向上弹起数尺之高,而后在空中打着旋儿,失了原本的准头与威力,歪歪斜斜地插入不远处的雪地之中。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夏辉持剑的手臂微微发麻,可此刻根本毫无时间容他稍作舒缓,另一支向君九倾袭来的箭矢已至眼前。
已来不及用剑去挡,他毫不迟疑地向右疾迈半步,以自己的身躯为盾,挡于君九倾身前。
那支箭矢带着猛烈的锐势,瞬间便洞穿了他的右肩,箭头自后肩穿出,强大的冲击力令他身形不由后退半步。
他闷哼一声。
鲜血如泉涌般汩汩而出,须臾间便将他的衣衫浸染得一片猩红,触目惊心。
君九倾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猛地一揪,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下意识地道:“甲子!”
声音中是连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惊惶与担忧。
夏辉强自站直身子,闻声,他缓缓偏过头望向君九倾,对方面上那满是关切的焦急神情便落入了他的眸底。
然而他仿若未闻,那双如墨般的眼眸依旧平静如潭,不见半分波澜起伏,声音冰冷地道:“走!”
刺客再度向他们杀来,夏辉强忍着右肩的剧痛,提剑相迎。
君九倾内心开始挣扎了,他甚至想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拥有深厚内力这一事,然后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相助。
可他又无比清楚地知晓,当下最为紧迫之事,是将李淮安然无恙地送回安全的地方。
万般无奈下,他最终只能深深地望了一眼对方那浴血搏杀的背影,便带着李淮先行离去。
二人的身影在林间中飞奔,脚下的鹿皮靴重重地踏在地面平整的积雪上,飞溅起一串串晶莹的雪雾。
李淮气喘吁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却丝毫不敢有半分的停歇,直至远远望见正四处焦急呼喊着寻人的侍从们时,他才如释重负般微微松了一口气。
“殿下!”
一位侍从眼尖,率先瞧见了李淮,紧接着便快马加鞭向他疾驰而来。
见李淮发丝凌乱,满是尘雪狼狈不堪,侍从神色紧张又关切地询问道:“发生了何事,殿下?”
李淮喘着粗气,一时间说不出话,君九倾见状便替他回答道:“遇刺了,赶快叫执金卫过来,地点就在东北方离此二里的雪林中。”
侍从这时才将视线挪移在君九倾身上,目光中透着探究之色,似乎在思量着对方此言真假。
李淮看出了侍从面上的狐疑之色,他努力捋直了气息,大声喝道:“快!莫要再耽搁。”
侍从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应声道:“是,殿下!”
执金卫匆忙赶到君九倾所说的雪林时,当即就被眼前之景震惊得无法言语。
原该仅有清冽气息的松林此刻仅能嗅到浓重的血腥之气,蒙着面的尸体随处可见,各个皆是一击毙命,倒在雪地之中,暗色的鲜血将白雪染红,令这片寻常的松林陡增一抹异样的可怖。
松林间已无活人,执金卫将尸体逐一清点,共计七十二人,其身上并无特殊烙印,无法知晓所属何处。
李淮与君九倾被侍从们护送回营地,彼时,李成正与贵妃在营帐中嬉闹玩乐,听闻此消息后,顿时失了兴致,起身穿上衣物,蹙着眉让总管将李淮带过来,让他详述此事起因与经过。
他虽不喜这个孩子,但此事关重大,竟然有近乎上百名的刺客能越过执金卫的巡查埋伏在皇家猎苑之中。
李淮隐去有关于夏辉的事,将遇刺的事情经过吐露给李成听,李成听完后,便让李淮回去好生休息。
李淮走后,他勃然大怒,将手边的玉貔貅砸在跪在一旁,今日当值的执金卫队长头上,并下令立即处决格杀。
他此时尚不知同李淮一起回来的是影阁阁主君九倾,当知晓时已是两个时辰后,李淮因受惊已然歇下。
再派人去寻君九倾时,对方已不见了踪影,李成不禁紧蹙起眉。
直至今日,他方知晓,他其中一位儿子竟然与君九倾走得如此之近。
影阁啊……
君九倾离开皇家猎苑后,方从身负重伤的影卫口中获晓,当时自己与李淮离开没多久,便有十余名蒙面之人加入战阵,他们皆以夏重为领首,将刺客处理完后便迅速离去了。
他听着影卫说着,思绪却悄然飘忽,回忆起当时对方替他挡下的箭矢。
那支箭矢极为锋利,玄铁制成的镞上闪着幽幽寒光,将涌出的鲜血中那灰色雾气衬显得更加分明了。
没错,与君陌离有关联的灰雾……
君九倾想到此便又紧拧起眉,仿若打了个死结,怎么也舒展不开。
在他印象当中,除去君陌离自己,但凡被那抹灰雾缠上身的,最终都无一能逃脱死亡的厄运。
死状凄惨,无一例外。
他……需要告知对方一声吗?
…
再见李淮,已是两日后。
君九倾原以为对方经历了此番遭遇,会因此心有余悸,岂料李淮神色间并未不见丝毫惊惶,反倒透着几分从容淡定。
他心中虽略有诧异,但并未多言,毕竟能在此事之后将心态放平,终归是件好事。
“刺客一事,你可有头绪?”
君九倾接过李淮递来的清茗,轻呷一口。
李淮微微摇头,沉声道:“尚无头绪。”
刺客来得甚是突然,他甚至不知为何皇家猎苑会混进如此多的刺客,且这些刺客身上并无特殊印记,所习招式也与记录在册的势力全然对不上。
君九倾缓缓道:“但能在皇家猎苑内动手,想必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容小觑,依我之见,极有可能与朝中权贵有所关联。”
李淮神色凝重道:“若当真如此,那这潭水可就深了……”
在李淮府上用过晚饭,君九倾将府上转了两圈当作消食,回到书房时,便见李淮正在磨墨习字。
君九倾坐到书案前,以手托着下巴,目光转向李淮,开口问道:“夏重的伤势如今可还好吗?”
李淮手中狼毫悬于半空,落笔动作蓦地一滞,顿了片刻后,他将那染墨的废纸弃于案旁。
“自从冬狩那日过后,我便未再见过夏兄了……”
李淮放下笔,轻叹一声道:“夏兄仅送来一封密信,其中不过寥寥数语,说他一切安好,让我莫要忧虑。”
君九倾微微颔首,又道:“若日后有他的消息,还需烦请阿淮知会我一声。”
李淮重新取出一张纸,将其平铺在书案上,随后用镇纸压好。
他端详着君九倾的神色,满心疑惑地问道:“君兄可是有要事需与他相商?”
君九倾道:“要事倒算不上,只是他于冬狩时救了我一命,此等大恩,便想着当面对他道一声谢。”
李淮收回视线,重新在那白净的纸张上提笔落字,郑重其事地说道:“君兄放心,我会转达给他的。”
“那便麻烦阿淮了。”
时候也不早了,君九倾便起身告辞。
李淮便送君九倾走出府门,看着对方坐进马车中。
车夫扬鞭,马蹄声起,马车渐次远去。
李淮望着君九倾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在府门前。
直至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一个身影方悄无声息地从阴影处走出,站定在他身旁。
李淮侧目而视,不解地朝身旁的那人轻声问道:“君兄此番前来,心诚意挚,不过是想要当面拜谢冬狩救命之恩,夏兄却为何还是隐蔽身形,故意避而不见?”
夏重垂首不语,额前的发缕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再……等几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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