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候问题又来了,这附近压根没有水,以她的体力,大概也很难走太远去找。
她只得找了两块相对干净点的石头,又用衣袖抹了抹,从药草中捡出水分多的,就这样捣烂了,给宋西樵上药。
自然,伤口也无法清洗,只用衣衫把泥沙碎屑擦了就敷上了药。
然后又把剩余的一点给自己胸前的枪伤也敷了。
做完这些,苗因就累得一阵阵发晕,胸口的伤开始扯着痛,只能虚弱地靠在边上的石头上休息。
这时候可不要有什么人追上来,不然两个人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看样子他们现在应该是在群山深处,就算有人追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到。
可能是因为太过虚弱,她就这么靠着石头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日头高照。
她惊奇地感觉自己好像又好了不少——是药草的效果吗?怎么之前没发现这些药草效果这么好呢?
她赶紧又查看了一下宋西樵的情况。
然而,他不但没有好些,甚至更严重了。
他在发着高热,她伸手一模他额头,被烫得吓了一跳。
温度太高了。
她赶紧上手,卯足了劲,把他拖到了石头上,石头比较凉,还在树荫下,应该能帮他降一点温。
拖完之后,她忍着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又摘了一张大些的树叶,坐在边上努力地给他扇风。
他却仍高烧不退,中间还皱着眉头,声音低哑地喊了一声:“木木……”
木木?那个让她感觉无比熟悉的名字?
他果然认识这个人。
等他醒来,她一定要问问,这个木木到底是谁。
就是不知道他认识的这个木木,是不是她感觉到异常熟悉的那个木木。
一会后,他又喊:“水……”
他的嘴唇都干得快要裂了,看起来的确很需要水的样子。
可这会儿哪里找水去?
她之前找药草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附近都没有水,如果去更远的地方找,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走回来,万一耽误得太久,又怕附近有什么野兽来袭击宋西樵。
怎么办?
她想来想去,最后摘了一根带刺的茅草,在手指上划了一道。
血顿时涌了出来。
她把伤口处放在宋西樵嘴上,他像是有所感应,微微张开了嘴,含着她的伤口,让血流进了嘴里。
再后来,他甚至还有了微微的吸吮的动作——这让苗因又想起了之前他曾经在半夜啃咬她带血的手腕。
她相信他当时的说法——他是因为在做梦。
不过现在可是真的给他喝了血。
但愿他醒来后不要嫌弃吧——她一想起他其实晕血,还总是尽力避开她血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好在这点血也不多,希望他到时候不要有所觉察。
*
苗因又等了好半天,宋西樵还是一直没醒。
不但没醒,他的呼吸甚至越来越微弱了,苗因一遍又一遍地把手指伸到他鼻下,心揪得越来越紧。
最后甚至都快探不到呼吸了。
他不会,就要这样死了吧?
明明她都活了下来,为什么他却要死?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就这样在眼前流逝。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去背他。
就算拼劲全身所有力气,她也要把他背出去,送到医院急救。
这会儿可能她又恢复了些,居然真的把他背了起来。
但是,她才走出两步,脚下就一个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扑倒在地。
背上的宋西樵也被甩出去了。
她赶紧把他扶起来,再次背上——刚才一定是因为不小心,她注意一点应该还是可以的。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她又倒了下去。
无情的事实在告诉她——就算她拼尽全力,也还是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她坐在宋西樵身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难受得很。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这么好的人,却得不到好报?
为什么他舍生救了她,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老天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她长这么大,从未试过有谁对她这么好,现在总算见到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回报一二,却又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了。
这是在戏耍她吗?
她很难过,也很生气!
她狠狠地抓住宋西樵的领口,朝他吼:“宋西樵,我不准你死!给我醒过来!赶紧醒过来,听到没有?”
“你要敢死,我就把你的身体喂给狼吃了!”
“还有该死的老天,你敢让他死我就每天咒你十七八遍!”
也许她的吼真的有点用,一会后,宋西樵终于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他浅浅的眸子里,映着苗因生气的脸,还有微微发红的眼睛。
尽管很虚弱,他还是努力地笑了一下:“不要……哭。”
苗因脸上的神色本来正由生气着急迅速向惊喜转变,听他这一说,不由怔了一下。
还有一些的难堪。
她居然哭了吗?
不会吧?
她转过头去,拿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又看了看自己干干的手,脸上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不少,回过头来嫌弃地说:“谁哭了?眼神呢?这么瞎的吗?”
就算她眼睛里真的不小心分泌多了一点液体,但那能算哭吗?
她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
宋西樵的眼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了然的微微笑意,歉意地说:“啊,不好意思,是我看错了……”
苗因当然也不可能计较这种小事,摆手:“就说说而已。小事,无所谓的。”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他的身体状况:“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西樵语气低微,但说话还算连贯:“还好吧,就是没什么力气,站不起来,还……很困。”
苗因说:“那应该没事了,多休息一会可能就好了,我之前也是没一点力气,你看现在我都恢复好多了。”
她说着还抬起胳膊秀了秀并不存在的肌肉。
“再过一天,说不定我都能背着你走路了。”
宋西樵说:“好,那我也努力恢复。”
苗因又问:“饿吗?渴吗?”
宋西樵微微摇头:“不饿,也不渴。对了,你之前是不是……给我喂过什么东西?”
苗因见瞒不住他,就只能老实交代了:“嗨,也没什么,就是看你渴得嘴都干了,这附近又没有水……就给你滴了点血,但真的就一点点,不多哈。”
宋西樵点点头,并没有太大反应。
可能是他的伤太重了,睁着眼睛都有些费力,应该没有力气去理晕血这种小事了。
眼看着,他的眼皮又想要阖上了。
好不容易把他叫醒,苗因怎么会让他再睡?
有些人睡着睡着,可能就永远的睡过去了。
于是她马上给他找话题:“对了,之前你是怎么把我救走的,明明你那么弱。”
不光是找话题,确实她也对这点挺好奇的。
宋西樵快要阖上的眼皮又微微抬了抬:“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一时着急,就爆发了潜能,跑快了点吧。”
这个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人确实会在关键时刻爆发潜能,苗因就信了。
但她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你一个人跑的话,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了。”
宋西樵说:“你也没有一个人跑。”
额……事确实是这么回事,苗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当时其实是觉得自己能跑掉才没跑的了。
她倒不是怕什么破坏形象,主要是怕对方听了会不开心,会有种好心喂了狗的感觉。
她只说:“你能和我比?我比你能打啊。”
宋西樵说:“嗯,是挺能打的。”
虽然他看着不像有讽刺的意思,但苗因自己听着却有些尴尬。
自诩这么能打的她,到最后还是被那么弱鸡的他救了……哎,算了,以后还是别提这茬了。
她干咳了一声,说:“总之,谢谢你。”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因为一句“谢谢”未免太过轻飘飘了,但她卡了半天,也没能说出点什么来。
她平时也不嘴笨啊,怎么关键时刻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呢?
唉,算了,其实说什么也都只是嘴上功夫,还是记在心里,以后付诸切实行动为好。
好在宋西樵看起来也没嫌弃她这么轻飘飘的道谢,说:“不客气。”
说着,眼皮又快要阖上了。
看来这个话题不是很提神?
苗因赶紧又找了个她觉得比较能提神的话题:“对了,你之前昏迷的时候,喊过一个人的名字,好像叫什么……木木?是你家人吗?”
宋西樵听见这个名字,快阖上的眼皮顿时就停住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把眼睛睁得更开了些,还微微转头,侧过脸来正正地看着她。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包含着许许多多不明的东西。
看得苗因都有点忐忑,感觉她好像问了一个不太好的问题?
好在他看了几秒后,并没有不高兴,也没有抗拒回答,甚至他语气听上去也很平静:“木木……是我的一个朋友。就是那个,不会剥虾的朋友。”
原来如此。
苗因顿时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提她……”
那么在意的人已经死了,再提起确实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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