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正式搬入新家,还剩下三天的时候,蒋雀巡和舒良才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租住地看着面积小,没有容纳多少物品,真正收拾起来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舒良从不知道家里竟然塞了这么多的破烂。
他越收拾越恼火,恨不得直接把房子打个包,一整个丢入他们的新家,省时省力还省心。
但这仅仅是他无法实现的幻想。
舒良的心态彻底崩塌之后,蒋雀巡接替他默默地收拾了起来,
对方的效率简直是出奇的高。
毕竟在这里住了更长的时间,家里大部分都是舒良的东西,舒良自己收拾的时候,总是会先回忆这是什么,好不容易想起之后,又要陷入艰难的抉择,确认这个东西的去留。
这大大地拖慢了他的速度。
蒋雀巡明显就没有这个烦恼。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是舒良的东西,那就一定要留。
于是,对方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打包出了九个等人高的包裹,这个“人”还特指的是他自己。
“……你疯了。”为了调节心情,出门遛了一圈弯,才刚刚回到家里的舒良,目瞪口呆地看向淹没在包裹堆里的蒋雀巡,“这要怎么搬?”
“找一个搬家公司?”蒋雀巡提议道。
“没必要花那种冤枉钱。”舒良不假思索地拒绝道,“包裹里都是什么?”
“前两个装着一些家具。”蒋雀巡如实回答道,“后面七个都是你的私人用品。”
“你的东西呢?”舒良立即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的东西背包就装得下。”蒋雀巡同样进行了打包,“已经装好放在沙发上了。”
闻言,舒良望了望沙发上那个围在九个巨大的包裹之中,此刻看起来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红色背包,心中涌动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我多少扔一些吧。”舒良轻咳着做了决定,“你有分类吗?”
“有。”蒋雀巡果然从不让他失望,“七个里的前三个,是你高中以前的物品,中间那两个是高中,最后两个是大学至今。”
“可以啊。”舒良一边赞叹,一边走了过去,“总之,后面四个先扔了。”
他的态度异常果断。
“为什么?”蒋雀巡紧盯着他的侧脸,“厌恶你的高中和大学?”
“说不上厌恶吧。”稍作思考,舒良才斟酌着回答道,“主要是没意义。”
“是吗?”蒋雀巡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不是在高中和大学,分别谈了一场恋爱吗?”
“啊?”舒良被吓了一大跳,“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有过两次恋爱经历。”蒋雀巡复述了一遍舒良曾经告知他的事实,“而我是在你大学毕业之后,才住进这里,你那时已经恢复了单身,你的恋爱经历,肯定发生在那之前,初中的年龄太小,高中和大学刚刚好。”
“那我就不能在大学谈两次吗?”舒良认为这种假设也很合理,“四年两次的话,也不能算是过分吧?”
“直觉。”蒋雀巡回答得玄乎,“难道我猜得不对?”
“那倒不是。”舒良终于愿意承认,“确实是高中一次,大学一次。”
“两段经历都很糟糕?”蒋雀巡进一步询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舒良面露惊讶。
“因为你打算把东西全部丢掉。”蒋雀巡回答得有理有据,“如果曾经有过美好,至少会留下一些。”
“其实——”话到一半,舒良突然浅浅地叹了口气,“算了,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物品可以随意丢弃。”蒋雀巡用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包裹,“但记忆才是真正甩脱不掉的东西。”
“我明白。”舒良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我扔东西不是为了逃避,只是人总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你看,我就这么走进去,这四个包裹都能将我牢牢地困住,想要摆脱桎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它们全部推倒。”
“你还可以选择向我求助。”蒋雀巡却提供了另一个办法,“我一直站在旁边,也许多了重重的阻隔,让你无法看清我的身影,但只要你开口,我就能够听见,也一定会做出回应。”
蒋雀巡的话语让舒良怔在了原地。
良久,他才扯出一抹苦笑:“说来说去,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我不打算逼你。”蒋雀巡却摇了摇头,“我希望你跟我敞开心扉,不是为了窥私,更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希望你能够彻底甩下身上的重负,不仅仅是把东西扔了而已。”
“……好吧。”舒良终于被对方说服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能因为过去那些事儿,跟我乱发脾气啊。”
一般来说,蒋雀巡生气的表现,就是会变得比平常愈发沉默。
除了气氛太闷,其实没有什么杀伤力,尤其是舒良可以出门,更是大大地降低了这个行为能够带来的影响。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蒋雀巡就已经身体力行地告诉他,生气还会有第二种后果。
先不提过程有多么恐怖,等对方暂时偃旗息鼓之后,舒良基本都会处于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的状态。
处在这种状态之下,别说是出门了,他连下床都得咬紧牙关。
偏偏对方还像是上了瘾。
比起噩梦般的第一次,对方后续确实温柔了不少,但被一只凶兽扼住喉咙的时候,你压根儿没有余裕考虑,对方是不是主动放轻了力道,因为你的脑子里,仅仅残存了对于魂飞魄散的恐惧。
坦白说,舒良真的很不喜欢那种身心都濒临失控的感觉。
仿佛世界一片黑暗,他能够依附的东西,只剩下制造黑暗的那个人。
跨过了所谓的坚强和拉锯,他总是输得一败涂地,却又会在下一次开始的时候,默许对方的行动。
作为跟对方性别相同的男性,支配同样写进了舒良的本能,但他却只能全然地沦为一个被支配者的角色,甚至一次次地向对方求饶,不过是为了获得片刻的喘息。
舒良不知道那时的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相当失态吧。
要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央求,往往换来的都是更加粗暴的对待。
对方完全控制了自己。
这是舒良唯一能够清晰传达进脑海的感受。
他一直都不认为他是一个在乎强弱的人,尤其是在面对蒋雀巡的时候,他总是会毫不设防地露出自己的弱点。
但对方实在是太过贪婪了。
蒋雀巡向他索求的东西,远远地超越了他的身心能够承受的极限,这让他们的每一次接触,都徘徊在舒良的底线之外。
然而,他无法开口拒绝,因为对方压根儿没有给他留出任何机会。
于是,他只能不断地修改自己的底线,似乎他曾经小心翼翼地维系住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舒良觉得他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是自己。
蒋雀巡的烙印太过深刻,舒良不想成为对方的所属,但随着掌控程度的加深,他的身心逐渐脱离了理智,义无反顾地飞向了对方的掌心。
他看不清未来的面目,被迫坐上了一辆飞驰的列车之后,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驶向未知的迷雾。
明明还没厘清繁杂的情感,却因为自己给予对方的纵容,让自己陷入了格外被动的境地。
他既是设局人,又是局中人,更是困局人。
换言之,他已然处于清醒的迷茫。
这几天,因为要忙着收拾东西,蒋雀巡才暂时放过了他。
舒良不想用自己的坦诚,换得对方的出尔反尔,再加上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简直像是在为对方创造机会。
“好。”
蒋雀巡却答应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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