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俊俏郎君?”
吴王孙宫殿中,周时延站在逢青卓床前,缓缓转头,朝着领他来的人发出了灵魂一问。
宣止盈环着胸,站在一旁,带了点捉弄人成功的笑意:“一表人才、芝兰玉树、才华横溢、性情温和、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于色……你说他哪点不符合?”
周时延美男相伴的宏图大计出师未捷身先死,半晌憋出几个字:“他不是你夫郎吗?”
“未婚夫郎,”宣止盈纠正道:“想来有‘王城最俊的郎君日夜陪你’,周公子应该顾不上往外走吧。”
周时延:“……”
他就说女人都是骗子!
他认栽地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上前为逢青卓探脉,边察脉息边问她:“用了什么药?”
“医官给了清毒的方子,我用蛭蛊每日吸上三次毒血,但收效甚微。”
周时延收了心中的轻视,心中微赞,不愧是古茶村祭司。
蛭蛊嗜血成性,又贪婪无比,钻进人体无异于老鼠进粮仓,她却能压制住它本性将其引出来,把寻常人闻之变色的毒蛊当做了救人命的药。
“我要一枚。”
宣止盈没有拒绝,给他的诊金包括了吴地十数种罕见毒植,相比之下一枚离开养蛊人便无法使用的蛭蛊也就是个添头:“他要也没用,它不会听你的。”
“要是我的手段你都知道,周家人也不必姓周了。”周时延将逢青卓的手腕塞回去:“能治,但是你们要给我一份证明书信,说明自己自愿种蛊。”
免得有不长眼的倒打一耙,引别的蛊师上门‘惩奸除恶’。
“我即刻就写。”
她懂周家规矩,磨开金墨,提笔书就,临到落款时,犹豫了半晌,写下——逢门宣氏止盈。
周时延确认无误后,将书信收好,拿出带来的蛊虫。
那是一条通体雪白的草木蛊,像是葳蕤草木复杂的扇形根系,密密麻麻分出许多细枝。
“冬叶七蛊,以毒为食,毒清的差不多后需用刀剜出来,他这情况三旬左右吧。”周时延耸耸肩:“不过你也清楚,炼蛊本来就不是为了救人,我不可能还你一个全然无碍的夫郎。”
宣止盈不自觉地搓着手指,垂眸:“你说。”
“末根会断在血肉中继续长,少则半年多则两年,又得挖一次。哦,还得给他找点毒喝,否则末根会转而食肉。”
宣止盈看向逢青卓。
他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
明明贵为王孙,人生却总是由他人决定。
“你能让他醒一下吗?”
周时延被她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大跳:“开什么玩笑?毒不清他怎么醒,你以为我是神仙吗?”
宣止盈心中一窒,缓缓摇头:“我没资格选。”
困于轮椅一生与剜肉饮毒之痛,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那是逢青卓今后几十年都要重复的痛苦。
她去让人请了吴王,但吴王没来。
前去传话的小婢说:“吴王殿下说您和王孙就要成婚了,夫妻一体,他自有您担,路也由您自己选。”
周时延刚刚也听到了她能用活蛊以毒攻毒的事,打趣道:“宣姑娘,瞧你这冷淡的样子,还以为对吴王孙没有情意呢。不过呢选哪种都是救他命,既然能活,他又怎么还会不识抬举地责怪你。”
小婢走后,宣止盈转过头望着逢青卓。
“烦请周公子了。”
周时延一拍掌:“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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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雪跑了一天,将王城中大大小小三十余家药堂全部问了一遍,终于确定收毒虫是四天以内的事。她欢喜地抱着找到的线索,踹开宣群的房门。
“那人就在王城中!”
宣群掀了掀眼皮:“我说的是找到他,不是找到他在哪儿。”
“王城这么大,我怎么找得到?”
破雪摘下幂篱,脖子上的指印已经转为紫红。她坐在桌子旁,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地灌下。
宣群的视线收回来,将手里书合上。
“说你蠢你还不服气。”
他起身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搁在破雪手边。
破雪疑惑地打开盒子,轻嗅盒中洁白如雪的膏药。
“这是五长老做的活血化瘀的桂枝膏?你哪儿来的?”
宣群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这是从他阿娘房里偷的,岔开话题:“知道为什么说你蠢吗?”
他不提,破雪都差点忘了,瞧着他那副自视甚高地死样子,一下子抖擞起来:“你才蠢!”
宣群冷笑:“你光打听她何时开始收毒虫,怎么没注意到她已经不收了?”
破雪没听懂他的意思,憋着气:“别卖关子。”
“自然只有该杀的人杀完了,才会停手。”
意思是……
破雪面色一变:“他给人下蛊了?”
不等宣群反驳,她自己又反驳:“不对,炼千足蛊少说要七天,现在还没成。”
她略微挫败的托着脸。
宣群:“若是他本身就有千足蛊呢?原本的被用掉,所以才炼新蛊补上。”
破雪一锤桌子,恍然大悟。
“那咱们要去告诉村长吗?”
虽然不确定他的旧蛊是用在了百姓身上还是蛊师身上,但总要知会一声吧。
宣群毫不留情的讽刺:“等你,蛋都孵出来了。”
他察觉到那个蛊师意图时,就已经向阿娘汇报过。
破雪握紧拳头,微笑地告诫自己他就这嘴,计较就输了。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蛊师既没现身,你就不算赢。”
宣群斟了杯茶,握着杯子心中嗤笑。
他会输给她?他愿意说这些,自然是因为还有别的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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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叶七蛊种下去不到三个时辰,逢青卓就醒了。
彼时宣止盈正在给四位将军解蛊,分身乏术,是以赶到吴王孙宫殿中时,逢青卓已经喝完药再次睡着了。
周时延让她看了一眼,回到偏殿,继续弄她让人送来的蛭蛊。
他拿着细长如指的刀,利落地打开鸡胸,把手伸进去找着什么。
屋内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宣止盈站在门口,不想进去。
周时延半天没找到,向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宣姑娘,再来一枚吧。”
宣止盈:“……你以为这是货郎担子里的草蚂蚱吗?”
搭着送的。
周时延哎呀一声:“你都是祭司了,一枚蛭蛊而已,对你来说肯定是小事。”
“王府里养的蛊都会登册,半月查一次。这一枚还是我求村长点头后私下给你拨出的,必须炼制一枚新蛊补上。”
周时延笑的更开心:“一枚也是炼,两枚也是嘛。”
宣止盈不欲与他争辩,叹口气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刀:“你这刀挺新奇的。”
她一手将鸡尸反面,摁住脊背,感受片刻,确认无误后一刀划开。粉红的血肉中,一条通体乌黑的蛭蛊深藏其中。
周时延眼睛瞬间变亮,不等他开口,宣止盈先道:“死了。”
说罢把它扔在桌上,周时延捡起来,用拿壶嘴戳了戳。
“血都凝了,它自然也就死了。”
周时延又心疼又后悔:“早知道先问问你了。”
宣止盈环着胸轻笑一声并没有作答。
活蛊是宣家立身之本,怎会轻易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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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洒落在街巷,鸟儿落在树上发出清脆的啼鸣。
百姓打开大门,拿着竹帚洒扫门前落叶,与刚采买回来的邻居笑着问好。
宣群好似忍到极致,停住了脚步,转身大步往回走,从巷角揪住了没来得及躲好的破雪。
破雪缩着脖子,像是只被揪住后颈的猫:“疼疼疼!脖子!脖子!”
她脖颈上的指印已经消退很多,只剩下淡淡的粉色,想来定然用了桂枝膏。
宣群把人往前一甩,冷哼一声:“真是狗随主人。”
自己找不到线索,便用跟踪这么下作的手段。
破雪揉了揉脖子,心说好不容易快好了,这王八蛋不会又掐一道吧,嘴上却振振有词:“这又不是你家的路,我凭什么走不得,还有你才是狗呢!”
恶犬一只,整天乱吠。
宣群瞧着她躲避自己视线的样子,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要走哪儿,你先走。”
破雪连王城里哪家南风馆最火都打听好了,怎能允许自己复仇大计失败,当即一撇嘴:“我爱走哪儿都哪儿,你管不着。”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猜测,宣群昨日从药铺中打听到有人在城内寻找蛊师,重金求人解蛊,又花了一番功夫问出来这人住哪儿,今晨起了一大早过来找人。
如今说是距成功一步之遥也不为过。
破雪要从他头上直接摘果?想都别想。
是以,宣群一把抓住她手腕,微微倾身威胁道:“再过来我杀了你!”
破雪被他眸中的凶狠吓退,偏过头不敢吱声。
宣群放开她,转头离去。
破雪瞪着他的背影,气的跺脚。
不跟就不跟,她自己也找得到!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出了巷子后被摊上的粉面勾出馋虫,想起附近有家老字号汤面,兴致来了说去就去。
路过街口时,正好目睹了一个男人招呼宣群进门。
她捧着肚子奇怪的想:那个不是公孙将军的手下吗?
1、女主要露馅啦!
2、新地图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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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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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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