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真实但虚拟

魏沉虚突发奇想想要向莫真展示这个虚拟世界的真实，但是他们得熬到午夜12点。

面对世界的真相，莫真的选择是——

“不了吧，明天还要早读。”

作为年轻人，熬夜习以为常是一回事；一旦回到高中生涯，想到明天还要上课，又是一回事。

“……你应该明白，你不是真的来重考高考的吧？”

嘴上这么说着，莫真倒也没有真的滚去睡觉，他和魏沉虚的影像靠着窗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多半集中于外面的世界：魏沉虚频繁跨星球的出差、实地考察被未管控的宇宙生物袭击、买的正装MOD卡了在重要线上会议上露出了他穿睡衣的蠢样子……

“怎会如此，科技这么发展了，牛马居然还是牛马。”

魏沉虚说不出反驳的话：“……至少无人驾驶飞梭上班，不用堵车。”

“哦，无人驾驶飞梭，那挺好，一定没有我这种被车撞的倒霉蛋。”想到自己一切苦难的源泉，虽不后悔救人，但要再来几遍高中生涯还是让人脑阔发疼。

“……”魏沉虚低头，看了一眼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朝莫真伸出手，莫真一脸疑惑。

魏沉虚遥遥望着天空：“握住我的手，这样智脑在清理的时候不会把你刷新。”

莫真眨了眨眼。

他顺着魏沉虚的视线望过去，今夜无星无月，天空黑沉沉的，只有灰暗的云悄然擦过天幕，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魏沉虚晃了晃手，却还是看着天空：“快，12点智脑就要更新了。”

成吧。

莫真试探着将爪子刚搁到魏沉虚的手掌上，就被人一把反手握住，像是生怕他后悔一般，魏沉虚牢牢捏着他的手不松，明明是没有半点温度的虚影，却让人能感受到执着的滚烫。

秒钟跳动了几下，三根指针合并于顶点。

就在那一瞬间，无数幽蓝的光点从地平线上升起，它们逐渐汇聚成光流，潮水般涌入天穹，像是海水直立、星河倒灌，漆黑的天空也被映照得亮如白昼。

莫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久久凝望着光点汇成的天河，蓝色的光幕覆盖了头顶的天空，半透明的数据海在天顶波澜起伏，壮丽绝伦却又一点都不真实：“这是什么？”

“生命。”魏沉虚的声音在静默中响起，低沉又平稳，“每一个光点都是今天虚拟世界逝去或者抹消的生命，他们的数据要被智脑回收。”

“太……美了。”可恨莫真没有文化，最终也只能如此苍白地夸奖。

“生命本来就是美丽的，”魏沉虚脱口而出，他不自在地避开了莫真的注视，“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美丽的，所以要对生与死满怀敬意……曾经有人这么对我说过。”

莫真点点头，继续凝望着虚拟世界的生命汇聚成的一片光之海。

组成那远超乎想象、常人都无法形容的壮丽光流中，也许，曾经有两个光点也属于他的父母。

“那里，”魏沉虚指向地平线的方向，所有的蓝色光点都是从那里升起，“那里是世界的尽头。”

“……尽头？地球不是圆的吗……啊，”莫真的表情稍微有些寂寞，“这里是虚拟世界。”

魏沉虚点点头，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一只栖在花瓣上的蝴蝶：“你知道世界尽头是什么吗？”

“什么？”

“是一片数据海，1和0的字符在那里跳动、组合，编织成整一片虚拟世界，一切都从那里开始。”

“我有点想看看……”

“那恐怕不行，”魏沉虚耸耸肩，“虚拟世界的人一旦靠近边际，就会被智脑察觉，抹消记忆，传送回去。”

“智脑还能抹消记忆？”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12点的更新没有任何人察觉？”魏沉虚哭笑不得，“智脑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你们会觉得记忆是连贯的，实际这段时间的记忆是缺失的。因为我抓着你，所以智脑没有修改你的记忆。”

“所以有时候我通宵背书结果啥都不记得！”

“不，那单纯只是你记忆力不好。”魏沉虚残忍地点破真相。

他扬了扬下巴指向蓝色光幕，那幽幽的光芒已经渐渐黯淡下来，不多久，一切恢复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像是一场梦景或是空虚的幻象。

世界向莫真泄露的那些许真实又被重新掩盖。

“你该睡觉了，小莫同志，”魏沉虚松开他的手，半透明的影子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个行为有些亲昵了，但是莫真好像也没有觉得不自在，“明天还要早读呢。”

窥伺了真理的一角，莫真辗转反侧一晚上，第二天顶着眼底淡淡的青黑，支着下巴在座位上装深沉。

同桌高林以和他相似的姿势坐着。

他俩在朗朗读书声中太突兀，杰克和庄晓梦对视一眼，还是杰克开口问道：“你俩怎么了，COS碇源堂吗？”

杰克浓眉大眼的怎么还是个阿宅。

莫真掀起眼皮，分给他一个吝啬的余光，摇了摇头：“我在适应真实与虚拟的夹缝生活。”

杰克敷衍了一声，对着庄晓梦敲了敲太阳穴，看向高林：“你呢，也在夹缝求生？”

“我下巴上新发了颗痘。”

“你们俩应该没有忘记，今天要抽背英语课本上的对话的吧？抽同桌对话。”庄晓梦提醒道。

支着下巴的手立马放下，两人齐齐翻开桌角的英语书，开始了“Hi,Sam”的对话。

感谢庄晓梦的提醒，莫真和高林趁着早读时间将对话背顺溜了，还排演了几次，赶在英语课开始之前准备充分。

幸或不幸，真的抽中了他俩。

不幸的是，因为拖堂，他俩的抽背轮到课后去办公室找英语老师背。

高一的任课教师集中在他们教室同层的大办公室里，英语老师一坐到办公桌前，他俩就递出书，试图拯救所剩不多的课余时间。

英语老师随手点了莫真作A角，莫真一边流利地念出“I want to……”，一边支着耳朵听办公室八卦。

无他，攻略对象、教高三的冯老师正在和他们班的数学老师交流，交流内容，大抵就是他俩身边老实立着的男生，也就是攻略对象：轻浮役学长。

人气投票压他一头那个。

在一中这样严格的学术氛围中，学长依旧顽强地没有被剃板寸，源于他不光学习成绩优异，还不大不小是个小网红。

他有一张确实适合屏幕的精建模脸，侧颜轮廓利落，比起懵懂的高一学生已经多了几分即将迈入成年的漫不经心，精心修剪的刘海下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所谓看狗都深情，当然前提是不要那么看他已经气急败坏的班主任。

“高三开学，却要请一天假，你在想什么，南山岳？”冯老师长吁短叹。

多情谁似南山月，好一个明晃晃的浪子标签。

“但那天是周六，只是高三要补课。”南山岳耐心地回答。

“你难道不是高三！”

冯老师的肩膀被莫真他们的数学老师拍了拍，这位老师高一带过南山岳，对他也比较熟悉，又帮助了年轻的冯老师很多，因此在两人之间架起了一座完美的沟通桥梁：“那你请假要去干嘛？”

“更新视频。”

眼见冯老师一个气喘不上来，再温和的脸都扭曲成恶鬼，莫真不由得摇摇头。

就说怎么可能有温文尔雅的高中数学老师，还是班主任，作者还是太不接地气，再过半年冯老师抬头纹都得出来，人气倒二的地位岌岌可危。

还是老教师有经验，他一边打开保温杯，吹了吹表面的茶叶啜了一口，一边慈祥地问道：“更新啥视频？”

“问这……您又不是我粉丝。”学长还在那边油嘴滑舌。

到底道高一丈，尤其是多年的道，高得那高低得是个一丈红。

只见数学老师放下保温杯，掏出手机，点开某知名视频网站，划拉到关注列表，大声地念道：“‘越山难阅书更难’，知名生活区UP……”

轻浮役差点原地起飞，他顶着被念网名的羞耻，诚恳道歉：“我错了，请您老高抬贵手。”

数学老师瞟他一眼：“说吧，更新啥视频？”

南山岳低眉顺目，回答得那叫一个老实：“是这样的，正好高三，就想去郊区的大学拍个新高三参观大学生活的记录视频。”

虽然也很离谱，但也不算完全和学习没关系。冯渊也不是那么迂腐的老师，郊区的大学本就是本省第一全国前列，对于将来的大学环境踩个点作为报志愿的参考，顺便当个素材，也不会完全反对。

冯渊的表情已经放松了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南山岳又开始蠢蠢欲动，反倒是数学老师依旧稳如老狗：“找素材是好事，但你最近视频质量也不高吧，播放量普遍比之前少了10%，最近长了多少粉丝来着？”

南山岳面如土色，连那头潇洒的刘海都蔫了点：“瓶颈期……”

莫真一边听着英语老师对他们背诵的点评，一边吃隔壁的瓜。脑海里的魏沉虚也屏住了呼吸，显然对于花心帅哥被生活折磨的戏码很有兴趣。

哪里还需要玩家训狗。

数学老师点点头，又慢条斯理地问道：“那上学期期末考你排名多少来着？”

“四五十吧……”

“四十还是五十，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比我还差。”

“五十八。”

数学老师啧啧摇头，拿捏了少年人的心气：“你高一还能进前三十呢，怎的，网红和学习两手抓两手松吗，你那么聪明的脑瓜子这点事情都兼顾不了吗？”

“这周六你就请假吧，可别最终你只能拍拍视频眼馋，咱省的大学都上不了。”

南山岳连连答应，莫真他俩也正好背完书，三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就听到南山岳发出了一声心力交瘁的叹息。

“学长，你好。”学长一侧头，就看到一个气质温和的学弟正看着他。

“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事情我不小心听到了，想问问学长，周六拍视频有没有兴趣多带几个人一起参观？”

感谢您的阅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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