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吻

陆家和柳家是世交,羲和帝在时就同在京城为官。

柳文昱和陆知渝年纪相仿,自然也就总在一处玩,算得上青梅竹马。

他们少时,两家长辈们曾戏言,要为他们定下娃娃亲。

大人们只当是玩笑话不曾放在心上,陆知渝也从来只当这位玩伴是兄长,柳文昱却是将这话听进了心里。

为此,少年暗地里高兴了好一阵儿。

后来陆凌致仕,陆家举家搬回霖阳,二人虽不能时常见面,却也未曾中断过书信。

到了束发之年,家中为柳文昱物色亲事,怎么他都不同意,还在父母面前立誓,不考取功名绝不成家。

可他在读书一事情上着实没有什么天赋,几次科举都屡试不中。

二十一岁那年,柳文昱终于中了二甲的进士,昔日同窗的好友在放榜后拉着他去酒楼庆祝。

好友已入朝为官,酒过三巡说起了最近朝中的大事:南州三年前刚承爵的靖南王要迎娶王妃了。

他将靖南王如何三次上门求娶的事说的惟妙惟肖,末了突然想起:“柳兄家里不是与陆家是世交?应当识得这位靖南王妃吧?竟没有听说此事吗?”

柳文昱耳边嗡的一声,再听不进去好友说的话。

“听说从那之后,柳世叔就像失了魂一般,在衙署里屡屡犯错,官差也丢了。柳家阿翁致仕后也就带着他回到了沅阳。”

“就因为他喜欢我母亲,而母亲嫁给了别人?”洛芾满脸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就失心疯了?”

“也不能说是疯了。”陆逸又想了会,斟酌道:“只是整个人都蔫蔫儿的有些颓废。从前倒是没见过他这般失态,想来是受了什么刺激?”

洛芾略加思索,“他方才一直说不要去,是叫母亲不要去靖南王府吗?或许是因为见了靖南王府的马车?”

洛芾特意掀开帘子去看,今日所乘马车的灯笼上确实写着“靖南”二字。

“我父亲母亲成亲后,可曾听说他们还有何来往?”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陆逸连连摆手,“方才那些我还是听母亲她们聊天时说的,她们估摸着也是道听途说,你就别想了,总归是过去的事了。”

洛芾知道从表兄这儿不会知道更多东西了,也就不再追问,可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却是已经生根发芽。

她心里有了记挂的事,除夕夜宴也心不在焉,乜南星几次提醒也没能让她彻底把心收回来。

外翁好不容易身体好些,能与家人共宴,洛芾不想因自己而让大家扫兴,又一次没有听到外翁和自己说话而被乜南星提醒后,洛芾起身向长辈们告罪,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

乜南星自然也紧随其后。

“怎么了?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我今日见到一个……”洛芾险些脱口而出,又不想叫乜南星知道父母间这些恩怨,只好随便把话往别处编。

“又见到那个晋王,他烦人的很。”

“不喜欢他这几日躲着些就是了,总归要不了几天咱们也就走了。”乜南星未做他想,牵上洛芾的手,缓缓向花园踱去,说起她不在时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我用草药给太傅制了种香,往后日日燃着,既能少吃些苦药,又能慢慢调养身体。太傅见你平安也没了心事,往后身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你来这一趟净给我家里人当大夫了。”洛芾的右手抱上乜南星的手臂,牵在一起的左手也握的更紧了些,“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我本就是大夫,行医救人是我该做的事,又怎需言谢呢?”乜南星笑道:“你若诚心想谢我,不如亲手做个绣品送我?”

知道他是眼热表嫂方才送了表兄亲手绣的香囊,洛芾笑道:“我可没有嫂嫂的手艺,至多能绣朵小花。”

两人在园中闲步,乜南星忽而问道:“你留在沅阳可还有什么事?”

洛芾想了想,还是说“没什么事”。

“我想明日就先回沁阳去了,太傅写给阿翁的信我想亲手交给他。”

洛芾点点头,“也好,再过两日我也就回洛城去了,之后可能会到军营里忙一段时日,若是有什么急事你就传书给我大哥,他能寻到我。”

乜南星点头应了好。

离别前的不舍再一次化作沉默萦绕在两人身边。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守岁呢。”洛芾小声道。

往年乜南星虽平日里总往归轩跑,但除夕总是要回家的,何况那时他们尚未互相表明心意,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在一起守岁。

“才不是呢,四年前你在乜家养病,就是我日夜守着你。我那晚对着你说了一夜的话,你竟全然不记得了。”乜南星说着,装作心痛的样子捶胸顿足。

“我那时昏迷着呢!”洛芾为自己争辩着,又好奇道:“你怎么会对着个陌生人说一夜的话?都说了什么?”

乜南星突然扭捏起来,低下头小声低语:“那是我……第三次见你了呢。”

这还是他提一次提起这些,洛芾被勾起了好奇心就势必要问道底,缠着他说前两次是什么时候。

可无论她是好声好气的撒娇还是装生气威胁,乜南星都只含笑不语。

洛芾只好退而求其次,要让他说是何时对自己动了心。

“你觉得我会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小娘子,上心到衣不解带日夜守在床前的地步?”

洛芾挑眉,满脸的不信,“你可别说是什么一见钟情,我才不信这些。”

“为什么不信?”乜南星急于证明自己,在洛芾狡黠的目光中对前两次见面和盘托出。

乜南星第一次见到洛芾是在洛城的一家酒馆。

那天她穿着一身红衣,束着高马尾,坐在桌子上,一脚悬空轻晃,另一只则踩在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摞在一起的醉汉胸口上。

她微扬着下颌,剑鞘一下下地打在那两人的脸上,脆生生地道“还敢不敢再来闹事”。

那年乜南星十三岁,正是怀揣大侠梦的大好年纪,少女骄傲如阳、明媚似光的脸庞就此刻进了心里。

第二次见面是两年后,乜南星第一次独自出门行医,带着不为人知的少年心事跋山涉水再赴洛城。

正逢南境遭了水灾,洛城北边的兹江大坝有一段决了堤,受灾的百姓涌进了洛城。

乜南星与灾民同行,一路颠沛流离,狼狈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惨相。

洛城城门大开,士兵挽手拦在城门前,高声喊着只有妇孺可以进城,自然而然引起了骚乱。

眼看灾民越来越激动,城内一人策马而来。

马蹄带起的尘土散去,乜南星定睛看去,一眼认出了马上的洛芾。

她比两年前高挑了些,但看着仍是纤弱。

洛芾利落下马,抛下了侍从,拨开层层人群走到灾民面前,安抚着灾民的情绪:妇孺老者入城安置,壮丁可以随司隶官应募修堤的工匠差役,得一些回乡的路费。

有人陆续进城,也有人或仍心存疑虑,或是想趁乱闹事,吵吵嚷嚷的将洛芾团团围住。洛芾不急也不恼,只一遍遍耐心的解释。

两年不见,她身上的傲气仍在,举手之间又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乜南星上前对守将道明自己是想要入城的大夫,守将对洛芾高喊着:“郡主!这儿有个大夫要进城!”

洛芾正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分身乏术下头也顾不得回,只挥手示意他放行。

乜南星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位少年扬名的南州郡主。

两年的悸动在此刻尽数被自卑盖去。

那时他以为,自己就如她鬓角流下的那滴汗水,只会无声无息地砸入烟尘中。

直到又一个两年后,乜家重逢。

不过是三面之缘,他就已经见过她的少年恣意、见过她的仁德良善、也见过了她的脆弱不堪。

钦羡、敬佩和怜惜在心里不断缠绕,爱意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耳边已有零星的炮竹声响起,乜南星仰头望向天空的星星,“往年守岁时我总会想,阿旻此刻在做什么呢?有没有看上烟花?你会第一个对谁说新岁安康?”

洛芾突然握紧他的手向街上跑。

她大步跑在乜南星身前半步,红色的裙裾在夜风中翻飞,拽着他闯入热闹的人群、穿过彩烛花灯,一直跑到了最高的城墙上。

一口气穿过半座城,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叉着腰面对面大口喘气,看着彼此通红的脸颊,又忍不住放声大笑。

终于笑够了,就相拥着在站在城门楼上,看天上追云赶月,看城内万家灯火。

“我还是头一次,站在城门楼上看风景。”乜南星想起洛芾举着令牌一路跑上来,惊得值守士兵瞠目结舌的场景,唇边效益更深。

洛芾拍拍胸脯,“小郎君往后只要跟着本郡主,保管能看到这天下最美最高的风光。”

乜南星笑着说好。

虽无宵禁,临近子时街上的人也渐少了。夜风寒意逼人,乜南星把洛芾拢在自己的风氅里,又拢着她的手给她取暖。

“冷么?”

洛芾摇摇头,看向身边的铜壶刻漏,低语道:“就要到子正了。”

乜南星正欲开口,突闻城墙下有人声。低头望去,是几个军士在搬动烟花,在城墙下的空地摆开。

“刚才神神秘秘的,是去安排这个?”

洛芾显然也听到了城下的动静,耸耸鼻子,装作气恼的样子道:“又被你发现了,真没意思。”

乜南星抱紧了她,笑意透过颤动的胸腔也传到了洛芾心里。

彩色的烟火在他们头顶盛开。

温凉柔软的唇像小鱼一样划过他的脸颊。

“在想你,有看到烟花,新岁安康。” 她眸中映着未散的烟火华光,也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乜南星,新岁安康。”

——阿旻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看到烟花,会第一个对谁说新岁安康?

这是她的答案。

仿佛有无数朵小花在乜南星心里绽放开来。

他喉头微哽,一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一手扣紧她的腰肢,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唇。

交缠的唇角偷跑出新年的第一句“新岁安康”。

他微微退开些许,鼻尖相抵,气息纠缠。

“我的阿旻要岁岁安康。”

我们芾星是这样的,升温全靠阿旻主动[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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