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名叫云咲的年轻女教徒告诉我, 盘星教是那个教会原来的教名,后来新教主上任之后,改了名字叫荼蘼教。
荼蘼。
一个很具有中二气息的名字。
十年前我还把这个自认为诗意又浪漫的词抄在日记本上, 反复强迫夏油杰一起欣赏,但现在我只想吐槽, 这个新教主真是缺乏品味。
盘星教……哦不, 是荼蘼教的教徒们过来这里, 一方面是传教,另一方面是收获伊哈特伯村的咖啡豆和一些香料。
这是当地的特产。
伊哈特伯村十分落后, 甚至没有货币流通, 只有以物易物一种交易方式。
村民们会用自己种的咖啡豆和香料,去和教徒们换一些布、牙膏和纸等生活用品。
我刚到这里时, 从五条家带来的东西都很时髦,还引起过一阵不小的轰动。
他们第一次看到手机和单反,也是第一次吃到巧克力糖球,但很快,我就不是焦点了。
因为这里没有电, 我带来的数码产品很快就成了占位置的破铜烂铁。
我在手机里的电全部用完之前,给五条悟打了个电话,跟他说, 我找到一个好地方了。
我用一盒巧克力糖球, 换得了一位老人的收留。
她是村子里最穷的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年幼的孙子宫泽贤治, 与她相依为命。
贤治有一头灿若阳光的金发,眼睛又大又圆,长相可爱。
初见他时,他才五岁, 欢欢喜喜地朝我跑来。
“兔子姐姐,抱!”
我第一次抱起他,就忍不住开始呕吐。
——原来术师无处不在。
我在因为生理性痛苦而泛起的泪水中,忍不住想,他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还会这么亲近普通人吗?
他会不会也——
“兔子姐姐。”
贤治歪了歪头,笑着把他的小手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奶奶说这样很快就会好起来。”
稚嫩的童声在空气中流动,是种清脆的质感。些微的温热从他的手心传来,我觉得胸口的压抑在一点点消失。
我不再呕吐,抬起脸,看到祖孙俩都在笑。
肉眼可见的幸福。
这天以后,我戴上了五条悟送我的眼镜。
我必须正视诅咒,才能尽我所能的引导贤治。我不想他把普通人和术师,区分成两个物种。
有没有术式是上天决定的,但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是我们自己决定的。
贤治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祓除咒灵,是他六岁那年。
河堤边出现了诅咒,毁坏了那里的篱笆。
他有些害怕,但看我也在发抖,才鼓足勇气说:“兔子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便要往那里冲过去。
我拦住了他,让他把全村的人都叫了过来。
眼镜只有一副,我让他们传戴了一遍。
所有人都被那只丑陋的咒灵震撼了,有人尖叫出声。
我之前住在五条家时,在听空蝉给伏黑惠讲关于诅咒的事时,也稍微偷师了一些,正好教给了贤治。
凭我的判断,这只诅咒很弱,只是模样有些丑。
“这该怎么办?”村长问我。
我是大城市里来的人,他们很信我说的话。
我解释道:“这是诅咒,是从我们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怪物……这里有人在河堤那里吵过架吗?”
这点是我胡扯的,因为根本没办法分辨诅咒的具体诞生原因。
但没想到,还真被我诈出来了两个人——他们为了河边捡到的一条大鱼而打了一架。
村长要惩罚他们,我说最好不要。
“解决诅咒的方式,就是他们两个互相原谅。”
这是一种理想状态。
“并且不可以表面原谅,却在心里诅咒别人,否则诅咒是不会真正消失的。”
村子里的人将信将疑,在贤治奶奶的支持下,两人最终握手言和,我偷偷对贤治说:“去吧,到你发挥了。”
“小怪物,请回家吧!”
咒灵在贤治的手下灰飞烟灭。
天很蓝,云很白,微风吹皱了河水,整个村庄又恢复了宁静。
村民们没有人把贤治当成妖物,村长也定下了规矩:时刻保持谦让和祝福,禁止打架,禁止诅咒他人。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直接把诅咒的事说出去是不是太草率了。但现在我没有教科书,也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罢了,就按照心里想的去做吧。
那条大鱼最后被分成了很多块,家家户户各得一块。贤治的奶奶把我们分到的鱼做了汤,那是我喝过最鲜美的鱼汤。
“铃很有智慧。”奶奶在贤治睡下后对我说。
我收回投在星空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是小聪明,遇上大事不顶用。我也想成为有智慧的人,但遗传基因不好。”
“不是小聪明。”奶奶认真地说,“你解决了我们宫泽家的危机,没有人把贤治当成怪物,也帮了全村人的忙,我必须得向你道谢。”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您其实早就知道贤治能看到那东西,对吗?”
“对。他和他爸爸一样,能看到的。但他爸爸小时候,我教他的是什么都别说,要假装看不到。”
“这……”我犹豫了一下,说,“这其实是对的,说出来是有风险的,万一大家不能接受,反而会带来麻烦。”
“铃,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假如今天大家没有认可贤治,你要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我纯粹因为性格狡猾,平时又爱装神弄鬼,加上我是大城市来的,村长的儿子和我关系不错,荼蘼教的教徒也喜欢找我玩耍,以及刚才那颇有仪式感的骚操作——
所以才得到了村民的认可。
我并不能保证这种方式在全国各地通用,没准就起了反效果。
我不好评价自己的行为,但我不会后悔。
“我会让他祓除诅咒,然后带他离开这里。”
“你的意思是会保护他,是吗?”
“是。”我没有犹豫的回答道。
“那有铃陪着贤治,我很放心。”
那晚上奶奶陪我看了很久的星星,村里的人都喜欢问我的过去,问起大城市的经历,八卦在哪里都很流行,唯独她不问。
听见了也不准别人再问下去。
直到一年后她生了重病,临终前跟我说:“铃,不管以前走过的路是什么样的,你走的是今后的路。”
她是在重塑我的信心,我知道的。
——不必为过去而悔恨,应该珍视的,是未来。
贤治的奶奶活了六十五岁,她说把贤治交给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葬礼举行的很正式,全村的人都来送别她。
村民们把她生前爱戴的一顶帽子烧成一把灰,洒进了河水里,村长在河边念起了奶奶生前的遗言。
我见了太多的死亡,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贤治是个体贴的孩子,用袖子擦干了我的眼泪,认真的安慰我:“姐姐不哭,奶奶去天上了,回来时会给我们带好吃的星星。”
——好吃的星星?
“我是很健康又很长寿的宫泽希子,很高兴认识你们,我这六十五年都过得很幸福。马上就到夏天了,我种的葡萄要成熟了,请大家到时候替我品尝,如果能得到夸奖,我会非常高兴……”
我听着村长念奶奶的遗言,再看看贤治的小脸,想到奶奶临终前送我的一顶针织帽子,突然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我们已经好好告别过了。
奶奶虽然不在了,但留下的都是很温馨的回忆。
她种下的葡萄还在爬藤,夏天时一定是整个村子里最好吃的。
“你说得对。”我摸了摸贤治的头发,含泪而笑,“我们等着奶奶带好吃的星星回来。”
听村长说,河堤边御神木的树叶,有能为逝者祈福的效果。
我捡了一些叶片,晒干后,用笔在上面写下了名字。
天内理子、灰原雄、光溪、夏油爸爸、夏油妈妈、贤治奶奶……
我把这些树叶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贤治也有一个盒子,里面都是他在河边捡的小石子,奇形怪状的,被他视作宝物。
我们两人在离开村庄时,就带了这两样东西。
——关于离开的原因。
两方面考虑。
一是我接手了贤治家的咖啡林和香料田,但因为我没什么经验,操作不行,几乎是颗粒无收。
二是我想把贤治带去给五条悟看看,术师或许应该交给术师抚养。
于是我和贤治吃光了家里的最后一点米和菜,找到了荼蘼教的教徒云咲,将我的手机和单反相机送给了她,换到了坐牛车出去村子的机会。
云咲一直以为我和贤治是母子俩,但据贤治所言,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我也差不多是类似他母亲的存在。
“你们孤儿寡母的,混得多不容易,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男人吗?”云咲与我相谈甚欢,什么事都爱管。
我感慨她年纪轻轻,就热衷于撮合别人。
我坦白道:“男人是最靠不住的生物,没准还会捅你一刀,我宁愿一个人养他。”
“别这样嘛,世界上的好男人还是很多的,比如我们的教主——”云咲提起她那位神秘的教主时,总是带着一脸憧憬,“他又帅又神秘。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教徒的数量一直在减少,有些面孔几天就不见了,但是他一直能招募到新的教徒。”
我怎么觉得听着像个鬼故事:“啊,那他可真有本事。”
“铃,加入我们荼蘼教吧。”
“不了不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加入五条教了。”
“什么,那是什么教???敢与我们一较高下吗?”
进城的路漫长的像是投胎转世。
三天之后,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荼蘼教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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