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一行三人结束了逛街行程，李老师识趣地找了借口先行离开，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儿子发扬绅士风度，送谢鑫回家。

两人打了车一直送到谢鑫家楼下。

“不好意思，我妈她还是不死心，我之后会找机会和他们说清楚的，一定不会再打扰你了！”

楚阳郑重其事地向她表达了歉意。

谢鑫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在李老师邀请自己时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然而，此时此刻，她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曾经的心仪对象，酝酿许久后开口道：“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所以我很感谢你之前能坦诚明确地拒绝我，我也发自内心地祝福你，希望你早日遇到自己的心上人。”

楚阳听她如此明理，不禁松了口气，向她表达了同样的祝愿。

不想，下一秒谢鑫却突然少有地厉声：“但是她不可以！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我都愿意衷心祝福你们，只有她不行！我知道你为人简单纯粹，但是武知源这个人不一样，她不像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她不适合你！”

楚阳的心意被人发现和质疑，心中隐隐不快，嘴上推诿道：“我和她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关系。”

谢鑫见他不愿承认，直接挑明一切。

“今天在商场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向她的眼神……”谢鑫突然哽咽，“爱意是最难掩藏的了，尤其是在你完全放松和无意识的状态，那种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楚阳不再反驳，他沉默的态度说明了一切，片刻后才低声承认：“我对她有好感，但是我也很清楚，那不过是我单方面的幻想罢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我有清醒的认知。”

谢鑫从没见他如此沮丧，又有些于心不忍。

“你别怪我，我真是只是出于善意想提醒你和她保持距离。虽然我们两个人没什么缘分作情侣，但我还是真诚地希望你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楚阳冲她笑笑：“我知道，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你人这么好，一定有大把好男人等着呢！”

两人相视一笑后，握手道别。

回家路上，楚阳心中免不了一阵失落——自从自己因伤在家休养这段时间，武知源只在最初时发来了问候消息，过后便音信全无。

早些时间在商场里偶遇，他也只能远远地看上几眼。

她的生活里塞满了人，为什么自己不能是其中一个呢？

***

翌日清晨，楚阳照例早起，受限于肩膀上的固定带，他只能在阳台上，做些简单的拉伸运动。

手机屏幕亮起，当他瞄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顿时来了精神，清清嗓子后才接通。

“喂。”

“早上好啊，楚警官。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不打扰，我早起来了。”

“难得休息，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习惯了，你呢？最近很忙？”

“嗯，这几天在帮有涵看学校。”

“她怎么样了？”

“她好多了，你的肩膀怎么样？”

听到武知源终于关心起自己，楚阳昨晚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我没事，就是要戴两周固定带，突然要在家休息这么长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你一个人在家？女朋友没有陪你吗？”

“女朋友”三个字，吓得楚阳一激灵，“我没有女朋友！”一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唯恐多耽搁一秒钟会惹得她误会。

“真的？”

“真的！”

楚阳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这会方便吗？我来看看你。”

“现在？”

“嗯，你不方便？”

“方便，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楚阳立刻喜滋滋地坐在沙发上回味起刚才的对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巡屋检查一番，收拾好床铺和换洗的衣物，然后洗了脸，刮了胡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楚阳就开始盯着手表，满怀期待地等待武知源的到来，心潮彭拜的样子，比被领导莅临检查还好紧张。

可惜左等右等半天，却不见她上门。一直到两个小时后，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武知源放鸽子后，终于在阳台上看到了武知源的车停在楼下的停车位。

楚阳赶忙冲下楼，迎了上去。

“人来就好，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他赶到停车场的时候，武知源正大包小包从后备箱里向外搬运。

见他及时出现，她马上松了口气：“还好你来了，我正发愁怎么拿上去呢。”

说着，分了一部分东西给他的右手，两人并肩走进公寓楼。

楚阳领着武知源进屋。

“不错嘛，收拾得还挺干净。”

武知源一边将东西跟着他放在餐桌上，一边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

楚阳不好意思地承认：“其实主要是我爸妈在打扫。你带了什么东西给我？”

“这不是害你伤筋动骨了嘛，所以带了些食材好好给你补补。”武知源一边拆着食材的包装袋，一边打量起空空如也的厨房，“你平时不开火吗？”

楚阳只得尴尬回应：“基本上吧……但是有工具，只不过都在柜子里，没怎么用过。”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带了最重要的东西过来。”

楚阳好奇地探头望去，才发现刚才那几袋东西中竟然还藏了个不大不小的砂锅。

“其他的工具可以凑合，但是这个家伙一定不能少！”

说完，武知源撸起袖子，穿好自备的围裙，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

楚阳刚想帮忙，却被武知源推了出去。

“伤员就要有伤员的待遇，你就在门外帮我加油鼓劲儿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楚阳嘴上说着客套的话，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话不自觉地说个不停，武知源每操作一个步骤，他都要好奇地打听，“这是在干嘛”、“为什么这么处理”。

惹得武知源不得不一心多用，一边要留神手底下的操作，一边还要兼顾到他的感受，尽量做到有问必答。

蒸锅里冒出的热气，伴着炒锅里升腾起的油烟，给背影纤细的武知源蒙上了一层滤镜，也给了楚阳一瞬间的错觉，竟然开始不自觉地畅想起两人的以后，如果她能每天都在自己身边，光是想象，那种虚妄的幸福和满足感就能填满他的五脏六腑。

待到耗时最久的虫草鸡汤上桌，时钟刚过中午12点。

楚阳望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不禁由衷感叹起来：“只知道你专业方面厉害，没想到做菜的水平也这么高吗？”

“只是样子上过得去，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武知源谦虚表示。

“什么叫过得去，我觉得是远超店里的水准！”

楚阳嘴上止不住称赞，脑海中却回到了半年前两人被困在偏远山区，她为自己准备一日三餐时的场景，当时两人整天只为早日脱困忧心，尚没有多余的心思。如今再吃到她亲手准备的餐食，免不了一阵心猿意马，胡思乱想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间，话题便回到了“问题少女”张有涵的身上。

“你们问清楚了吗？她跳楼的原因。”

楚阳喝了口汤，不解地问。

武知源含糊其辞地解释，那只是小女孩一时间情绪崩溃，想不开，现在总算是稍微稳定下来了。

“你们女生进入青春期后，是不是都会有这么一段时间，变得多愁善感，特别容易情绪失控？”

楚阳真诚地问。

武知源似乎对此也不太肯定：“可能吧……”

“那你呢？”

楚阳很难想象，一向情绪稳定的武知源，多愁善感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武知源回忆了半天自己青春期的经历，完全想不起曾经有过任何一个相似的时刻，只得如实回答：“我当时还好，没什么机会让我情绪失控。”

“我猜也是。”

楚阳低声附和。

“那你呢？青春期又不是只有女生才会有，你们男生也一样会受情绪的影响才对。”武知源突然将矛头对准楚阳，“你当时会不会也有一些叛逆时刻？”

“我？”楚阳皱起眉头思索起来，似乎在自己的记忆中，不曾发生过任何越轨行动，“应该没有。”

他确实一直循规蹈矩，但也确实在初中时有过一段时间，与父母的关系不太融洽，但他不认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能和她口中的“叛逆”扯上关系。

武知源对此接受度很高：“也对，看你现在的样子也能猜到，你这么个乖宝宝，对家长和老师的话一定是言听计从，怎么可能会有叛逆的时候。”

楚阳刚想反驳，门锁却被人突然从外面打开了，父母二人拎着大兜小兜走了进来。

“阳阳！”

李老师像往常一样声音比人先进屋。

话音未落，就与餐桌旁的两人对上了眼，四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还是楚阳率先打破僵局，起身迎了上去。

父母二人对视一眼后，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回道：“我们在家没什么事儿，就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武知源紧随其后，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