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死者项链的归属后，当天下午楚阳和孙佳佳驱车前往武知源的心理咨询室。

前台小姐小林酱笑脸盈盈地打趣：“楚警官，今天下午的预约都已经满了，武医生可能接待不了你们啦。”

“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命案，需要武医生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楚阳表情严肃，语句机械地表明来意。

小林酱这才察觉到，今天的楚警官，气场好像特别的强硬，便立刻起身，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向武知源报告了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小林酱从屋里出来，礼貌地向二位转达了武知源的意思：“不好意思，楚警官，武医生说，今天下午的客人都很重要，没办法推迟或者取消，她请你们在等待区稍等片刻，她做完剩下的咨询后，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

“没问题，我们在外面等她就是了。”

孙佳佳疑惑于老大今天反常的态度，只得主动扮演起“白脸”的角色缓和气氛。

小林酱忙为两人准备了些茶点，唯恐怠慢。

一直到傍晚五点过半，武知源终于起身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回身便嘱咐小林酱正常下班，自己接待楚阳等人即可。

小林酱来到她身边，忍不住为她担心：“姐，没事吧？”

武知源笑着将她推出门外：“嗯，你先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小林酱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处理好一切后，武知源神情自若地来到等待区，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楚阳的面前。

“两位警官，让你们久等了。我有什么能帮到你们吗？”

楚阳直截了当地发问：“你认识一个叫关小蕊的夜场公关吗？”

“认识啊！”武知源大方承认，“我们之前在同一家福利院，我被领养以后，就再没见过面了。一直到两个月前，我们在夜店里碰面，我才知道，她现在在那里做公关，之后联系过一两次。”

“她于五天前在自己的家中遇害了。”

楚阳冷冷提起。

武知源愣了一下，显然对此并不知情：“她死了？”

武知源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神情，一瞬间让楚阳相信，她确实与此事无关。

可是他又对她了解多少呢？谨慎起见，他不想因此而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我们在她的家中，发现了一些属于你本人的财物。”楚阳拿出证物照片，摆在武知源面前，“希望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些财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的住处。”

武知源翻阅过那些照片，神情淡然地点头：“没错啊，那些东西都是我送给她的。”

“武医生，据我们了解，你送给她的那些物品，总估值超过30万人民币，对于一个几乎完全是陌生人一样的就像是，你未免出手也太大方了些。”

孙佳佳提出警方的质疑。

武知源笑了，耐心解释：“你们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当时差不多时间到的福利院，她比我大一岁。当时养父母决定去福利院领养时，从一堆小朋友中，选出了我和她，犹豫不定，一直到最后一刻才二选一，选择了我。那天在夜场见到她时，我心里就有些伤感，如果当初我的养父母选择了她，可能现在沦为公关小姐的人就是我了。”

武知源的表情同情中带着苦涩，看得楚阳两人几乎都被她的真挚情感打动。

“再说了，那些衣服首饰，也都是别人送给我的，我之前也没仔细研究过那些东西的价值，小蕊见到了，说很喜欢，我就送给她了。”

武知源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但仍然无法打消楚阳心中的疑虑。

“五天前，9月16日凌晨，2:00-4:00之间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楚阳面无表情地追问。

武知源皱起眉，努力回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那个时间，我应该是在家里睡觉。”

两人结束问询离开时，夜幕已深。

武知源关闭了诊室里所有的灯光，独自坐在工作间的躺椅上，透过落地窗，遥望着深蓝色的夜空。

她的思绪回到刚到福利院时，因为年纪小，无法适应福利院的新环境，她常常被噩梦惊醒。

睡梦中，她总是会穿过一片黑漆漆的树林，来到一片平静的水域。

那是一潭黑色的死水，中心却不断有水滴，一滴一滴地低落产生的圆形涟漪。

她在梦里总是光着脚，一晃神就来到了水边，脚边时不时窜出成群的黑色蟒蛇，快速地向湖心爬去。她踮着脚尖，小心避让。梦里，她竟然能清楚地感受到蛇皮冰冷的触感，让她一阵恶心，她不得不停下来擦拭脚面。

再抬头时，湖心上空突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有种莫名的力量指引着她向湖心跑去，可是无论她跑得多努力，却始终无法靠近。她只能忍着恶心，踩在蟒蛇的身上，好不容易到了湖心，那些人影却早已被湖水吞没，只留下一点点指尖，慢慢沉入湖底。

她奋力伸手一抓，手却像是在空气中挥动了一下，再看向掌心时，上面竟然慢慢渗出鲜血。

不断涌出的鲜血迅速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与黑色的死水混在一起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她会在此时惊醒，蛇皮的触感和鲜红的血液让她惊恐万分，忍不出小声啜泣。

然而，同屋的小伙伴，并不会体谅这些，他们只觉得有人打扰了自己休息，甚是可恶。

一天夜里，武知源又被同样的噩梦困住，当她想要从梦中挣脱时，却发现无法成功，这次梦里，黑色的蟒蛇缠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一时无法呼吸。

好在，求生的本能**拯救了她，在她的奋力挣扎下，蟒蛇终于从她的身上退去。

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却看见一个人影抱着枕头，回到隔壁床铺躺下。

周围传来细碎的笑声。

而那个用枕头险些将她闷死的人，就是关小蕊。

不久后，关小蕊因为与人玩闹时，不小心摔断了腿，错过了被养父母领养的大好时机，也间接地成全了武知源之后的顺遂人生。

现在，她死了。

武知源心中一阵唏嘘。

***

翌日清晨，楚阳带领队员们回到死者生前居住的城中村，展开新一轮的走访调查。

楚阳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四周，屋内的陈设尽收眼底。

“头儿，技术科的人都勘查了好多遍了，好像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刘宁合上冰箱门，略显沮丧。

楚阳皱着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他的余光瞄到衣柜，想到了那两套被她小心保管的衣裙，身体不由自主地走向那里，开始上下左右地大量衣柜内部。

刘宁好奇地凑了过来：“这儿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随便看看。”

楚阳喃喃自语，说着用手指轻轻敲击几下衣柜的侧壁，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和比对了衣柜底部与地面的间距，又上手敲了敲，这次的声响却比之前听到的要清脆一些。

“衣柜下面是空的。”

楚阳将这一发现分享给身旁的刘宁。

两人立刻围了上去，尝试着打开底部的隔板。然而，似乎并没有找到任何方便下手的地方。

隔着手套，楚阳仔细地摸索着底板表面，好一会儿，才在角落发现了四颗微小的螺丝钉。

“去我车上，拿一下工具箱。”

刘宁应声而动，很快将工具箱取来，楚阳从大大小小不同型号的螺丝刀中，尝试了几次后，终于成功将底板拆下。

果然，底板下有大约三公分高度的空间，里面大大小小地整齐摆放了各种手册，画报和彩页，而上面都有同一个人的照片。

“这人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刘宁随手拿起一张被精美塑封的彩页。

楚阳盯着那些照片，不由得愣住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他是永康医院的医生，杜衡。”

带着新发现，楚阳一边通知赵鹏程调出杜衡的个人信息，一边和刘宁马不停蹄地赶往永康医院。

不一会儿，就接到了赵鹏程发来的信息。

“头儿，原来杜衡之前一直在附医一院任职，两年前才去了永康医院。”

刘宁立刻将信息分享给楚阳：“鹏城刚才联系了关小蕊之前的同事，说是他们分属不同的科室，不过有一次，她和关小蕊一起在急诊值夜班，遇到了个醉酒闹事的人，她们两个女护士搞不定，是杜衡路过，及时出手制服了那个人，之后还安慰了受到惊吓的关小蕊。”

“这么说，杜衡和死者之间存在交集？”

楚阳询问。

刘宁点点头：“据那个同事说，从那以后，关小蕊就经常在她面前提起杜衡的事。”

“杜衡那边呢？”

楚阳反问。

刘宁摇摇头：“杜衡那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是听医院的人说，杜衡好像一直单身，没有女朋友。”

“打电话给白鹿，叫她一起去永康医院。”

刘宁不解地问：“录个口供而已，叫她干嘛？”

楚阳懒得和他解释：“少废话，赶紧通知她过去。”

刘宁知道他一定有他的道理，没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