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警官，你是更愿意接受我作伪证，还是接受我在杜衡家过夜呢？”
面对武知源平静的反问，楚阳无言以对。
他很快被队员们劝出审讯室，却仍心有不甘——无论是哪一样他都不能接受。
“说说看，武知源身上有什么身体特征？”
楚阳冲进等候室，杜衡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向对方质问。
杜衡坐直了身子，眼神变得冷冽，他直视着楚阳盛气凌人的目光，毫无怯意。
见他半天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楚阳更加断定，他们这是串通给假口供，心里竟然稍稍放松下来。
“她的左胸上有颗痣，右侧的腰间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浅红色胎记。”
然而，杜衡语气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楚阳随手从旁边的办公室拿过纸笔，拍在杜衡的面前：“具体位置在哪，画出来！”
杜衡继续完成了他的要求。
楚阳一把扯过笔记本，拿去给孙佳佳等人验证。
不一会儿，孙佳佳从审讯室走出，轻声与楚阳耳语：“杜衡说的没错。”
从警多年，经历了大小案件数百起，楚阳从未如此沮丧。
“通知武知源，录完口供就可以离开了。”楚阳转身向队友们安排下一步的工作，“至于杜衡，暂时留下，等待进一步指示。”
大家察觉到楚阳的情绪有些异常，但都不清楚缘由。
“老大……”
孙佳佳跟上他，试图安慰。
“都去忙吧。”
楚阳低声嘱咐，说完便独自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几下，传来值班民警怯生生的声音：“楚队，郭局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副局长办公室外，队里的其他人都面色凝重地站成一排，透过门板，听着郭局在里面暴跳如雷的训话。
“楚阳啊楚阳！我看你是办案办魔障了！人家现在连不在场证明都甩到我脸上来了，你还想查什么！”
“我就问你，你们查了这么久，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嫌疑人到过现场吗？！尸检报告上，都说了她是‘机械性窒息’，现场有任何物证，能证明第三方干预他杀的可能吗？！就凭几张合成照片，一个旧牙刷，你们就敢随便给人定性啦！”
“疑点疑点，少跟我提什么狗屁疑点！我们办案讲究的证据！证据呢？”
“这次还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口头警告一次！回去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楚阳从办公室出来时，正对上其他队友们关切地眼神，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行了，挨骂的又不是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干嘛！郭局的话都听到了？你们走流程，给他正常办就行了。”
“头儿，那你呢？”
刘宁关心地问。
楚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得回去赶报告。这些天辛苦大家了，是我对案子的判断出现了偏差，连累大家和我一起受累了，回头我请大家吃饭赔罪！”
“老大，你别这么说！我们都不觉得你的判断有任何问题！”
孙佳佳立刻声援。
李白鹿也红了眼眶：“楚队，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在你手底下查案，一点也不觉得累！”
“行啦！你们忙完手头上的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楚阳在大家的安慰声中，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
武知源刚回到咨询室，徐皓然就兴奋地打电话过来，通知她杜衡被无罪释放的消息。
她敷衍几句后，挂断了电话，脑子里竟全是楚阳在审讯室里，愤怒质问自己的画面。
她不禁觉得有点惋惜，才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情意，就这样被她自己亲手摧毁了。
“姐，你为什么要对徐皓然说，上周六在我家呀？”
小林酱将花茶放在武知源的办公桌上，不解地问。
武知源笑了：“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就好啦！”
小林酱立刻笃定地点头：“嗯，我都记着呢！要是徐家人问起，那天，你和我们在家吃饭，看漫画。其他人问起来，就是不知道，没见过你！”
武知源满意地捧起小林酱的脸：“小林酱，你最好了！”
说着，不忘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小林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得愣了神。
两人距离好近，她能清楚地看到武知源每根睫毛的细微颤动。此刻，武知源的眼睛明亮如星，散发出一股清澈单纯的光芒，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天真。
小林酱不由得红了脸，跟着傻笑起来。
“好啦，去忙吧！”
武知源轻拍她的肩膀，放小林酱离开。
小林酱一路上像踩在棉花上回到前台，刚才被武知源亲吻过的地方，此时还在滚烫发热。她的眼前不时浮现出武知源刚才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模样，发热的区域从脸颊逐渐蔓延到耳后，惹得她不住地用手扇风降温。
一下午，小林酱都过得恍恍惚惚，心神不宁，一直到快下班时才稍稍恢复了正常。
原本她还想邀请武知源下班后，一起去家里看她新买的漫画，可等她敲开办公室的门时，才发现武知源并不在房间内。她四下寻找，洗手间，茶水间也都不见对方的踪影。
她走到咨询室大门口，伸长脑袋向外张望。
透过楼梯间门上的玻璃，她发现武知源正站在高出一级的台阶上，被一个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虽然那个男人背对着自己，小林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竟是杜衡医生！他把头深深地埋在武知源的颈窝里，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武知源温柔地摩挲他的头发，面带微笑。
几乎是同一时间，武知源的余光就瞄到了不远处，面露惊讶的小林酱，她没什么反应，只笑着眨眨眼睛，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虽然，小林酱此前曾不止一次地质疑过武知源选择徐皓然这个纨绔子弟的眼光，并且始终认为杜医生明明各方面都更适合她，可是当她亲眼见到二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时，内心的冲击属实不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震撼。
等武知源再回到诊室的时候，小林酱忍不住问起刚才的状况：“杜医生，他没事吧？”
武知源随口解释：“他没事，刚才只是在对我表达谢意，你别多想。”
小林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深思，就像往常一样，武知源怎么说，她就怎么听。
***
太阳初升时，秦霜已经一身全妆来到了儿子家门前，连试了两次门锁密码都不正确。
第三次时，她有些犹豫，打开日历不断上翻，思虑再三后按下一串数字。
“嘀！”
大门应声解锁。
秦霜不由得皱眉骂道：“臭小子！”
她按下门厅的控制按钮，收起了每个房间的窗帘。
一缕晨曦随即透过窗玻璃照在杜衡的脸上。他不禁眉峰紧锁，勉强睁开眼睛，见母亲正在衣帽间里帮他挑选衣服。
“你怎么进来的？你这是私闯民宅！”
对于母亲这种突袭行为，他心中很是不满。
“我用密码呀！”
秦霜坦然承认，自己只是刚刚好猜出了门锁的密码，然后忍不住意味深长地念叨起来：“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清楚？再说了，这房子可有我一半呢，怎么能叫私闯民宅！”
杜衡直言：“你搞清楚，这房子可是我自己凭本事全款买下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没我借给你本金，你哪赚得了那么多钱？”
“我拜托你，你的本金我当初可是连本带息一起还给你了！我当时可是额外多付了两点利息给你，我们俩之间早就两清了好吗？”
秦霜拿着选好的衣装用力丢在床上：“你怎么和你爸一个德性！给了钱就两清啦？”
杜衡蒙住头，大声嘟囔：“这才几点啊，你又折腾什么？”
秦霜无视了儿子的抱怨，一把掀开被子，强行拉他起来：“赶紧起床，别耽误正事！”
回头见杜衡仍迷糊着一动不动，气恼地上前，狠狠地在他的后背上扇了一巴掌：“臭小子！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这么折腾吗！给你十分钟，洗干净了出门！”
“是，母亲大人！”
杜衡这才不情不愿地穿衣起床。
杜衡按照母亲的指示，将车开进了南郊外，群山之间的一处山脚，然后两人沿着蜿蜒小径，步行上山。
直至山腰，透过四周的参天古木，一处庭院若隐若现。
那地方，三面环山，一面向水，依山傍水而建。四周人烟罕至，只有雾气缭绕，鸟鸣相伴。
等母子两人行至门前，杜衡才能将整个庭院的模样看清楚。
这是一处结合了道家意境的中式庭院，布局讲究“藏风聚气”，院内每处景观都暗藏了风水阵法。
“妈，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
杜衡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
秦霜立刻用眼神制止儿子继续说下去，唯恐他说出什么冒犯冲撞的话：“别说话，这都是你徐伯伯花大力气，托关系，人家才答应帮你看看。本事大着呢，他们那些做生意的人，办大事前都会专门找他来算一卦。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你一会儿老实点，人家大师怎么问，你就怎么答，听清楚了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被弟子引到了会客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