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游戏结束得很快。温棠给出的三句话都很好猜:“我养了一只布偶猫”、“我恐高”、“我讨厌香菜”,而周宴安的回答更是平淡得让人无从下手:“我喜欢下雨天”、“我养过狗”、“我讨厌胡萝卜”。
游戏结束,开始抽签选房间,节目组准备了各种房型,从豪华套间到普通双床房应有尽有。温棠在心里疯狂祈祷:套间,套间,一定要是套间!作为全场唯一的异性搭档,她实在不想和周宴安共处一室。
求求了!给她这个唯一的异性搭档套间吧!
然而命运似乎偏要和她开玩笑。作为两人中手好用的那个,温棠抽到的纸条上赫然写着“双床房”三个字。她的笑容瞬间凝固,手指不自觉地捏皱了纸条边缘。
“对不起。”周宴安抿了抿唇,觉察出了她的为难。
温棠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将纸条放到自己的口袋中,“没事没事,导演组说行李帮咱们放到屋子里,那我先带你去屋子看一看吧。”
没等他点头,温棠推着人就走。
推开房门,温棠意外地发现这个双人间其实很不错,宽敞明亮,两张单人床间隔合理,还有独立的卫浴设施。她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抽到二楼的套间反而更麻烦,以周宴安的情况,每天上下楼会是个大问题。
“还挺好的,对吧?”她故作轻松地说,却注意到周宴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右手死死攥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宴安此刻正经历着难以启齿的煎熬。经过近三年的康复,他勉强能自己处理生理问题,但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现在,绑在小腿上的尿袋已经快满了,左手上残存的一点知觉让他能感受到大腿内侧轻微的痉挛。如果再不去厕所,他可能就要在镜头前出丑了。
“温棠,”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能帮我...把行李箱拿来吗?”
温棠这才注意到他异常的状态。顺着他躲闪的视线,她看到了他腿上微微鼓起的尿袋轮廓,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但面上不显:“当然,你先休息一下。”
她快步走向行李箱,借着翻找衣物的动作挡住镜头,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需要我帮你叫工作人员吗?”
周宴安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堪的红晕:“只要...把黑色背包给我。”
温棠会意,不动声色地将背包放在他腿上,顺势推着他转向卫生间方向:“我去看看其他嘉宾的房间布置,你先整理一下行李?”
她的体贴让周宴安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当卫生间的门终于关上,他终于长舒一口气。
温棠去许攸若的房间溜达了一圈,许攸若和林乐清是搭档,两人抽中的也是双床房。
女孩子的屋子里都是香香的,林乐清也很友善的邀请她常来玩。温棠估摸着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周宴安应该已经出来了,就跟两人告辞,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但是屋子里没人,厕所门还是关着的。
温棠犹豫了一会,用毛巾把屋子里的摄像头全部遮住,然后轻敲了几下厕所门,“周老师?您还在里面么?”
里面没有回应,但又点稀稀疏疏的动静。
温棠按了下把手,发现门没被反锁,她压低了声音,“我可以进来吗?门没锁。”
“进。”
听到周宴安答话,她才把门推开一道缝,闪身进去,迅速关上了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慌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周宴安半躺在地上,轮椅翻倒在一旁。他显然是在转移时摔了下来,裤子褪到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腿上。他的手臂颤抖着撑住地面,手指蜷曲着,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腰腹下面还有一些淡黄色的液体,温棠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
温棠的胃部一阵翻涌,但她强忍住不适,迅速蹲下身去。她的手臂穿过周宴安腋下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紧绷的肌肉。
她本来想把他抱到马桶边上坐着,结果他根本坐不住,刚松手,他就要滑下去。
这什么地狱模式,周宴安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棠张望了一下,看到了个疑似专门给他准备的沐浴椅,深吸了一口气,更用力一点,直接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放到了椅子上。
他裤子衣服完全不能再穿了。
温棠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去摸索着想把椅子上的束缚带给他系上。
“对…不起。”
温棠的动作顿住了。她看到一滴水珠砸在周宴安**的膝盖上,不知是他的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确认周宴安被安全固定在沐浴椅上后,温棠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来。她动作利落地帮他褪下脏污的裤子,全程刻意避开视线,只盯着地面瓷砖上的花纹。
“你带了换洗的衣服吧。”
“带了。”周宴安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镇定。
“等我一会。”温棠突然想起在哪本书上看过,肢体接触能增加安全感。她犹豫了一瞬,还是用力握了握他尚有知觉的左肩。
门关上之后,她脱力的坐在了床上,不是真的没力气,主要是吓的手脚发软。
缓了口气,她拉开他的行李箱,开始翻找他的衣服。温棠万分庆幸自己刚刚遮住了镜头,他行李箱里的医护用品很显眼,一大包纸尿裤,导尿管,尿袋,还有些她说不上名字的药瓶。
温棠迅速翻出一套干净的棉质睡衣,合上箱子时手指都在发抖。她站在卫生间门前做了三次深呼吸,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他长得好看,你不亏...他长得好看,你不亏...
推开门时,周宴安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听到动静,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又强迫自己放松。
“抬手。”
周宴安情绪稳定了不少,颤颤巍巍的抬起来了两只胳膊,左胳膊比右胳膊抬的低一些,手指的状态也明显和正常人不一样。
温棠脱掉他的上衣,将花洒开到最大,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周宴安苍白的躯体。水珠顺着他凸出的肩胛骨滑落,在沐浴椅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温棠顾不上自己被打湿的衣袖和裤脚,动作麻利地帮他冲洗干净,顺便冲掉了地上的污渍。
周宴安一直没说话,但他眼圈红红的,配上他那张苍白又秀色可餐的脸倒显得格外委屈。
冲洗一个不会动的人倒是很快,但问题是,冲完了该怎么办?
温棠挤了些沐浴露在手心,轻轻涂抹在周宴安身上。抛开严重的残疾不谈,此刻的周宴安就像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石榴香气,这让她想起自己代言的某款沐浴露广告。
“我自己穿衣服就行。”周宴安突然开口,右手艰难地从大腿上挪到扶手边,试图用手背去够放在一旁的睡衣。
温棠看着他那颤颤巍巍的动作,差点翻个白眼——快拉倒吧你。
她二话不说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利落地套上一只袖子,然后一手揽住他的后背让他微微前倾,迅速把衣服绕过去套上另一只袖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周宴安的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在给他系扣子时,温棠发现他有些坐不直,这么瘦的人腰腹上却有一圈软乎乎的赘肉,她鬼使神差地趁他不注意捏了一下。
手感意外的好。
真正的难题在下半身。温棠不会用导尿管,所以她选择了更简单的纸尿裤。但问题是——周宴安会配合吗?
事实证明,这位曾经的影帝比她想象中更识时务。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沉默地选择了默许。
温棠动作麻利地抬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环住他消瘦的腰腹,稍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另一只手迅速将纸尿裤垫到他身下。
“魔术贴要粘紧一点吗?”她下意识问道,随即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尴尬。
周宴安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砸在他自己的大腿上。她顺手把那碍事的手臂拨到一边,粘好魔术贴。完成这个步骤后,她甚至有点不想给他穿裤子了,反正坐着穿裤子太费劲,不如先把他推到床边再说,感谢节目组准备的沐浴椅有轮子。
“我们先出去?”她试探性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到床上再穿裤子会方便些。”
周宴安没有回答,但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温棠突然注意到,他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这个发现让她心头莫名一软。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架子上拿了条干毛巾盖在他腿上,“以防万一。”
温棠抱他上床的姿势在周宴安看来实在古怪,她不像专业护工那样用标准的转移技巧,而是像抱一个大号玩偶似的,先把他整个搂在怀里,然后自己先爬上床,再顺势把他带上来。
是的,温棠居然是先上床的那个人。
她跪坐在床沿,双臂环住周宴安消瘦的上身,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时,能清晰地闻到他发丝间残留的石榴香气。这个姿势让周宴安的脸几乎埋进她颈窝,温热的呼吸拂过锁骨,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给他抱上来之后,迅速的爬起来,捞过放到一边的睡裤,费劲巴拉的给他套上了。
“别乱动。”她小声警告,感觉到怀里的人瞬间僵住。
等两人都上了床,温棠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捞起睡裤。给他穿裤子的过程堪称一场小型战役,她得一手扶着他无力的腰,一手把裤管往上拽。周宴安全程闭着眼睛,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的难堪。
穿完后,温棠没有立即下床。她跪坐在一旁,盯着周宴安的睡裤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在向当事人求证和事后偷偷搜索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后者。
折腾这么久,温棠自己都累得够呛,更别说还摔了一跤的周宴安。眼看他眼皮直打架,她轻手轻脚地凑过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被角擦过他下巴时,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睛微微睁开,像蒙着雾的深潭。
“想睡就睡吧,”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一会到点我叫你。”
周宴安含糊地“嗯”了一声,睫毛缓缓垂下,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温棠注意到他的左手还保持着不自然的蜷曲,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单。她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把那僵硬的手指掰开,塞进被子里。
做完这一切,温棠轻手轻脚地下床,回头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周宴安。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此刻的他看起来意外地年轻脆弱,完全不像曾经银幕上意气风发的影帝。
她轻轻带上门,靠在走廊墙上长舒一口气。手机突然震动,是经纪人李姐发来的消息:“直播数据爆了,观众都在猜你们在房间里干什么。”
温棠苦笑一声,回复道:“在学怎么当护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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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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