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他弃了仙门术法，在陶秋漓的帮助下修了魔功，花了一年的时间夺得魔界领袖的位置。

又花了一年时间将魔界稳定下来，在一次无意之中，他听说许期的身体越来越差，似乎快要接近于死亡。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心瞬间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他慌忙扔下魔界的事情，匆忙赶往南归山。

一路上，听到的消息几乎让他崩溃。

许期从一年前便开始卧床不起，每日药浴不断，几乎是泡在药罐中奄奄一息。

趁着夜黑，他偷偷进到他的房间里，看到先前还有几分明媚的人如今脸色苍白如雪。

躺在床上慢慢喘息，仿佛下一刻便会离去。

他盯着他，眼泪如决堤般往下流，他怎么会成这副样子，明明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双腿如失力一般跪下，他手脚并用来到他的床前，低声叫：“思远，思远，你睁开眼看看我。”

许期如有所感，竟然真的睁开眼，愣愣的看着他，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随后释然，低声笑道：“原来，世上真的有，回光返照这一说。”

而后便激烈咳了起来，他心疼不已，上前帮他缓气，心中难受得很。

回光返照。

他是以为自己将死了吗？

可是，他还未及冠啊！

怎么能，就这样收了他呢？

所谓神明，真是没有心啊！

许期缓过来后，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抬头细细看了他好久，他抬起手，似乎想抚摸他，但又放下了。

靠在他怀里，轻轻开口：“南琼，你离开这么久，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两年了，我想见见你都不行。我听大师兄说，你不会再回来了。不回来也好，也好断了我的心思。你知道吗？我活不过及冠，咳咳咳咳咳”

他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急声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活不过及冠，你的，什么心思？”

许期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愣愣看着他，眼底有着他看不懂的情愫。

复杂又干净。

好像只能看见他一样，他盯着他说：“你和他好像，这些年，我不敢见他。可是，你长得却像我心底的那个人，你说，他会不会怨我？”

轻笑一声，愣愣道：“我听说，他过得很好，我很开心。我的离开不会让他多留恋，很快，他就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了。

有自己喜欢的人，你说，他会不会娶一个漂亮的女子，给他生儿育女，他会过得很好吧。”

轻轻笑了笑，眼底却溢满了泪。

他心痛得无与伦比，仿佛麻木了一般。

他紧紧抱着他，低声哄：“不要胡说，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说着说着，眼泪却是不自觉落了下来，他无暇顾及，只能紧紧抱着他。

许期愣愣看着他，低声笑道：“怎么会哭，在梦里，你怎么会哭。南琼，你在为我难过吗？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啊。

爱到卑微，不敢多往前一步，生怕自己毁了他，爱到，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不敢言明自己的喜欢，只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与别人成亲。

看着他一步步远离自己。

他以为，他会幸福的，安心燕很喜欢他，他知道，她会全心全意对他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病得这么严重。

许期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低声笑：“南琼，我知道你不是他。他在魔界，不会回来了，你听我说说话吧”

他点头，强忍着痛，低声哄他：“你说，我在呢”

许期愣了下，笑道：“你和他，真的好像。我以前想让他一直陪我，可是，我自己不配。南琼，你知道吗，我从生下来那一刻，身上便带了一种病，每至初五，便会发作。那时候，我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可是，我都是一个人度过的，我真的好疼，好疼。”

他听着，心痛到喘不过气。

初五发病，可是，那天他在做什么，他时常出门历练，有时几天，有时一个月，基本没在初五留在南归山。

所以，他便是怀着几分希望等候，又彻底失望。

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他心痛，嗓音低哑：“你怎么，从来不说。”

许期已经睡了过去，他紧紧抱着他，小心拭去他眼角的泪，低头看着他。

他们错过太久了。

以至于，他现在不知该从何开始。

许期清晨醒过来时，看着床边的人，呆愣了好一会才道：“你，回来了？”

他笑了笑，蹲下看他，柔声问：“你还好吗？”

许期愣了下，心里千万思绪翻滚，他手指攥紧了被褥，狠心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还是回去吧，你已经是魔尊，不该回来的。”

他愣了下，昨夜虚弱的人现如今装得像无事人一样，催着他离开。

他低头苦笑，低声道：“你非要这样吗？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思远，你说实话，你真的讨厌我吗？”

许期咬了咬唇，阖了眼狠心道：“你我本就如此。”

他心凉了一半，低声道：“思远，别再这样伤我了好吗？”

许期愣了下，眼底溢满泪，终究还是不忍心，垂眸没有说话。

他心里暖了一阵，笑道：“饿了吧，我做了一些吃的，你尝尝吧。”

许期看着他出去，又拿了一些吃的回来，轻声拒绝：“南琼，你不要这样。”

别再对我好了，我真的舍不得啊。

他愣了下，把吃的放在他床边，低声哄：“多少吃一点吧，你吃好了，我便离开。”

许期看着他，心里一阵难过，压下自己的情绪，低头吃了起来。

见他吃好，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欣慰，低头收拾，装作不经意想起，说道：“魔界事情有点多，我不会在这里待多久，一会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许期愣了下，垂眸不再看他，眼底的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他翻了身，掩饰道：“嗯，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他愣了下，终于忍不住，上前拉起他，却见他早已泪流满面，心里瞬间慌了。

“思远，别哭，是我不好，你别哭。”

许期没想到他会突然拉起他，愣了下，却是没了顾忌，靠着他哭了起来。

他彻底慌了，有些不知所措。

轻轻拍他的肩，低声哄：“思远，别哭别哭，你不想见我，我以后不来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许期哭得断断续续，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你，混蛋，为，为什么，要这样，一次，一次逼，我，我不想，这这样的，你走啊你走啊。”

他紧紧抱着他，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低声哄着他：“好好，你别哭，我会走的，你别哭好不好？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期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手狠狠的捶他，哭道：“你混蛋，你混蛋。不要，不要你离开。”

他紧紧抱着人，这时才听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暖了一瞬。

笑着哄他：“好好，我不会离开的，我不会再离开了，你别再哭了，小祖宗。”

低声哄了好一会，许期的情绪才稳定下来，靠着他，眼睛红通通的。

他去拿了热布给他消肿，从来没见他哭过，没想到第一次见会是这样。

心底软得不行。

许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笑了笑，抬起他的下巴，给他消肿，许期眼神闪烁，没敢落在他身上。

他低声试探问：“我们以后……”

许期抿了抿唇，眼神落在别处，轻声道：“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他愣了下，还是点了头，笑着说：“好，听你的。”

自那以后，他们似乎回到了初识那会，许期见到他的时候，总是笑着的。

眼底好像溢满了流星。

只不过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恰好听说龙炎对他的身体有益。

便派人四处去找，又听说在魔界地宫有一株，便打算亲自去取。

来到许期房间打算跟他说一声，却发现安心燕在他房里，许期没拒绝她的帮忙。

看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许期抬眸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神情悲怆，不消片刻身体便滑了下去。

安心燕愣了一下，急忙出门找大夫。

本来是要与他分别去寻龙炎，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便只留下书信一封。

回到魔界议事厅时，简单处理了一些事情，便把魔族长老应丞枭留下了。

应丞枭一身黑袍，眼眸浑浊，声音如同含了沙子般暗哑。

“主上”

他揉了揉眉心，点头，问：“龙炎可是在地宫？”

应丞枭点头道：“是，属下在暗史中看到有龙炎记载”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递上去。

他接过翻了翻，翻到有龙炎记载的那一页，眼神专注，认真地看起来。

龙炎，乃世上至炎之草，一般生长于赤地，暗史记载，元二十八年，魔界第三十七位魔尊曾前往赤地，带回数株龙炎，种于魔界地宫内，由历届魔尊养护，但魔尊一般不传袭，故而自此，也不知地宫内是否仍有龙炎存在。

他眉头一皱，摩挲着手上的册子，应丞枭见状问道：“主上，您问这龙炎，可是要亲自去取？”

他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丞枭眼眸闪了闪，劝道：“主上，地宫已有百年不曾打开过，里头如有危险……”

他抬眸，问：“历届魔尊都不曾进去过？”

应丞枭道：“除了第一位，还有三位进去过，但他们都没有留下记载，您前面有一百年，没有魔尊进去过。您贸然进去，恐有危险。”

他摇头，道“无事”，应丞枭有些急：“主上，您当真要进去？”

他点头，道：“魔界之事，先交予你与尚将军，若我一个月内没有出来，魔界事物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明白吗？”

应丞枭跪地，急声道：“请主上三思而行。”

他笑了一下，抬眸看向屋檐，“去安排吧。”

应丞枭抬头，眸中有他看不懂的情绪，应丞枭看了他好一会，垂眸才应下，“属下这便去办。”

他笑了一下，心里想的依然是那个人。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在地宫的日子，可谓是自刀山火海中逃生。

刚入地宫，是一处昏暗潮湿的地道，但从里头，却像是火山口一般，温度高得差点融了他。

他努力运诀抵抗，方才没被融了去，自地宫里出来时，已经是一年后，而他，衣袖破败不堪，一头乌黑的长发早已焦黄。

应丞枭见到他时，神情闪过一丝激动，急急上前，看了他一会后，认真行礼。

“恭迎主上归来”

应丞枭的声音沙哑却响亮，不知他是怎么和其余人解释他一年不归的。

但在应丞枭的声音下，他听到了他们响彻云霄的声音。

皆是一句：“恭迎主上归来”

他笑了一下，抬手轻拍了拍应丞枭的肩膀，道：“你辛苦了。”

应丞枭摇头，看了看他，似有话想说，他笑道：“有何事，说吧。”

应丞枭低头，声音沙哑：“主上，南归山一门被灭，南归少主被人掳去……”

他闻言愣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南归少主怎么了？”

应丞枭低头，将情况一一说明。

“三个月前，南归少主加冠当天，沈梦川一身黑衣上了山，将南归一脉尽数屠杀，留下南归少主一人，带至灵渊山遭日晒雨淋。”

他心脏停滞了一刻，有些站不住，应丞枭连忙接住他。

他急急推开应丞枭，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去，御剑飞往灵渊山。

他心里在害怕。

他害怕见到他的尸、体。

许期的身子一直都弱，遭日晒雨淋，他怎么熬得了。

眸中悲痛，眼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他没有心思去管。

心底满满都是担心与害怕。

恐惧占据了他的心。

向来思维敏捷的他没有了思考能力。

他将灵力尽数用于御剑上，露在外边的皮肤透了血迹。

但他没有一丝察觉。

紧赶慢赶，到了灵渊山时，却看见他放在心头上舍不得碰，就算喜欢到骨子里也不敢与他言说的人被人一剑穿过他的身体。

他的脑子瞬间轰鸣，没有了任何想法。

他眼看着剑从他身体里抽出，许期缓缓地往灵渊山底掉落。

他凭借本能，几个来回后接住了他，入手轻莹，仿佛没有体重一般，瘦得只剩下骨头。

他动了动唇，话还没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哑且小心翼翼。

“思，思远？”

许期半睁着眼，看到他时笑了一下，脸色苍白，身子浑然无力，他轻声道：“南琼，你还好吗？”

说完咳了好一会，他抱着他，心里有一块地方暗了下去。

他不知所措，声音沙哑，“你先别说话，我会救你，不要离开我。”

许期愣了下，轻声笑了一下，又咳起来，他眼里满是笑意，却不敌苍白的脸。

“忘了我……”

他抱着他，心脏痛到无法呼吸，他低头不服：“不，我不要，我不会忘记你，思远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在声声痛不欲绝中，许期阖了眼，他，心魔滋长。

修文2024.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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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