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外住院部。
一直留下观察的顾清辞, 等第一瓶点滴结束,起身熟练给她换下第二瓶。
几乎在他离了输液架的半秒内,女孩紧闭的睫羽轻轻抖了抖。
修长的指尖不由一颤, 下意识想探出手,用手背贴向女孩饱满的额头。
然而指尖刚抬起, 他便生生止住了这个动作。
下一秒,迷迷糊糊的江听雾,终于撑着混沌的意识睁开双眸。
眼皮子露出一丝缝隙时,冷不丁撞上一道颀长挺拓的身影。
很熟悉。
熟悉得像是梦里那个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的仙子。
其实在佰宴酒店, 的确有十几杯烈酒下肚,倒也不至于彻底灌醉她。
只是她每次遇见生理期都会被迫虚弱,太冰凉的酒水,导致她腹部阵阵抽搐。
痛得直不起腰。
后来被赵总钳制住又灌了不知名的液体, 她才毫无反抗之力。
靠牙关紧咬舌尖, 才保持半丝微弱的理智,勉强让理智不被彻底吞噬。
向来逼格很高的赵总,就没见过她这种难搞定的,成功起了猫逗耗子的兴致。
于是没狗急跳墙直接上手,而是一而再再而三欣赏她的挣扎。
也给了她喘口气的机会。
毕竟许欲提供的这酒, 里面加了不少助情的好东西。就算她强撑, 根本撑不了多久。
当她的神智陷入恍惚,玩够了的赵总, 不疾不徐解开皮带。
但他没想到,差半分钟就能得逞的好事, 居然真的会被人破坏。
江听雾也没敢想,救自己脱离地狱的,会是那个她曾经求而不得的男人。
她想睁开眼, 却始终没办法集中视线去确认是不是他。
直至鼻尖被那股烙在心底的墨香包裹。
酒精上头,她没办法思考太多,按照理智不应该再和这个人有所纠缠;
而感性却掣制她的整具身躯,胁迫她遵从内心最原始的冲动,靠在男人坚硬宽阔的怀抱。
甚至很可耻的,脑袋紧贴男人左侧胸膛,感受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唯独这样,她才像个小人,能够短暂缩短地面和神坛的距离,短暂拥有不染纤尘的仙子。
哪怕与她有着云泥之别的仙子,心里从未有过与她相同的想法。
就当……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也该遏制住这贪婪可耻的私心,不再去妄想那轮不属于她的天上月。
大概男人熟悉的气息太容易让她心安,没走几步,所有的思考都被酒精吞没。
等她再有力气撑开眸子,看见熟悉的身影,她第一反应怕梦已经醒了。
因此她选择阖了眼睑。
不过这个转变太快,还是没能逃过顾清辞的注视。
也因此没注意到他唇角微乎及微的弧度。
偌大的病房里一片沉寂。
两道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处在相同的频率,似乎在比较谁更有耐性。
江听雾:“……”
这种无形的寂静,很快就被腹部恢复的抽痛打破。
……靠。
生理期这个时候发作真的好吗?
她想强忍,但腹部明显不止痛意,还有难掩的一道热流。
她:“……”
哪怕还没从梦里出来,也不能在顾清辞面前社死。
纠结半晌,她还是松开上下眼皮子。瞳孔被灯光映得片刻刺痛,等视野变得清晰,男人熟悉的脸部轮廓直愣愣撞进眼底。
他难得没再医院穿白大褂,而是一件胸襟略显褶皱的衬衫。袖口挽在胳膊肘,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手臂。
依旧是冷白皮,迷人得紧。
不由得网上看,男人领口最上方的扣子松散着,视线最终停落在他凸出的喉结处。
明这种不经意流露的禁欲范,瞬间便让她移不开眼。
好在生理期不间歇的痛感再次传来,随即也收回她飘忽的思绪。
没敢再多看,她快速移开视线。
只当她因酒精的劲头没过才一语不发,顾清辞的语调温和几分:“有哪里不舒服吗?”
如珠玉落盘的声音,低沉而不失柔润。
……是她听错了吗?
为什么在表面的清透之下,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一时间,江听雾难掩愣神。
顾清辞:“……”
默了默,余光瞥见点滴打完,习惯性想给她更换输液瓶,便轻抿唇角倾身。
视线倏地被那道挺拓的阴影覆盖,意识不知触及了什么,江听雾的理智刹那便回了笼。
“……我没事,”张了张唇,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转过眸:“谢谢医生。”
自温泉山庄结束以来,现在是近半个月,江听雾直面与他对话。
区别在于,她只能故作冷心冷肺,将这个人推得越来越远。
果不其然,“医生”这两个距离感十足的字调,成功把他的记忆拉回一周前的微信联系。
那个时候,江听雾待他的态度,就平白多了几分意料之外的疏离。
很陌生,让他几欲手足无措。
而现在这道比文字更冷淡的话语,距离感显而易见。
男人眼底的细碎温淡骤然僵持,反被难以言喻的晦暗取代。
一秒,两秒,三秒。
他足足盯了女孩有些苍白的侧颜三秒。
这三秒明明转瞬即逝,却又格外漫长。
直到手背落下半滴输液瓶渗出的液体,那股冰凉的触感才收回他发散的思绪。
惊觉自己太过失态,他移开盯得太久的视线。
鬼使神差的,他问了句:“难得,你也会这么客气。”
男人的话语太自然,自然到江听雾已经拼命拆除滤镜,仍旧能听出每一个音调里所蕴含的的温柔。
心脏不受控地加快速度。
重逢一个多月以来,江听雾从没见他这样将温柔外露。
……可,她为自己努力编织的梦境已经醒了。“订婚”的现实,无时无刻不化为一柄锋利的刀刃,周而复始在她心口划拉。
每一寸的钝痛,都在提醒着,她没有办法,不顾道德底线将这个人占为己有。
“顾叔叔,您……”无法想象她用尽多大的力气,终于逼回险些夺眶而出的酸涩。
知道自己这样特别狼心狗肺,但……他们之间本来就有无法消除的距离。
她宁愿现在狼心狗肺,总好过不去理会道德底线,肆意插足别人姻缘的没心没肺。
江听雾移开视线,敛了眼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瞬间冷凝的面色。
后脑勺被那双噙着冰雾的眸子紧紧盯着,江听雾压着几近颤抖的心绪,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
“你走,”她张了张唇角,整张脸几乎埋进被子里:“……这里有护士在,便暂时不需要您的帮助了。”
江听雾怕。
怕他再多呆一秒,自己就会沉沉溺进他的温柔里,再也没办法抽开身。
顾清辞:“……”
他的声线不知何时低哑得厉害:“我不走。”
话音落地,他才回神这句话有多不妥。
怔了片刻,勉强解释:“……你别乱动,免得跑针。”
江听雾:“……”
倔强咬住下唇,逼迫己不要让心理的最后一层防线坍塌。
她的一语不发,成功让顾清辞眼底的冷戾又深沉了几分。
他也没多问。
就这样无声息的对峙着。
江听雾:“……”
腹部似乎要和她作对到底,没几分钟,再次痛得她五感都发麻。
包括那股温热的的液体,不用动弹,她都能察觉源源不断得有多猖狂。
一个呼吸的空档,双颊涨得通红。
死死抓住被角,语调逐渐覆了层鼻音:“……你,你走。”
第二次赶他走。
声音都染了层哭腔。
这……是有多抵触他。
“好,”无声扯了扯唇,顾清辞垂下眼睫:“我走。”
他深深吸了口气,没再过多停留,摸出手机给林澄发送微信。
—
在市局和贺闻初表了绝不和温语浅私了的态,顾岁欢终于收到小叔发来的定位。
来不及追问许欲到底和温语浅做了什么腌臜交易,她便火急火燎赶来附一院。
现在正是凌晨三点,顾清辞并没有手术。
以防这老男人对听听做出不可挽回的过分事,顾岁欢乘坐电梯,直奔向神外办公室。
不过还没敲门,隔着门缝,正撞上一坐一站的两道人影。
女人身穿DR高定职业裙装,脚踩七厘米的细跟,留着微卷的及肩发。
仅一个背影,就给她一种莫名的装逼感。
“三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会重新考量和小浅的关系么?”不愧是贺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说起话来一套接一套:“为什么现在,你又打定主意纵容岁岁胡闹?”
真是脸大如盘。
我把你的好闺蜜扔进监狱,是闻初哥按照律法亲自经手,怎么到你嘴里就算胡闹了?
顾岁欢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就在她打算直接推门,顾清辞的一句话,成功止住了她的动作。
“我何时答应过?”顾清辞眼皮子都没抬:“我早已说过,我与温小姐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顾岁欢愣了一下。
想起元秋锦先是找她给听听开导,继而说了一通小叔答应和温语浅接触,最后总结:“可惜我给听雾投一票。”
“不过你小叔叔这块朽木终于开桃花了,知道娶老婆了”。
她便自然而然以为顾清辞真瞎了眼,打定主意为了拒绝听听,要和温语浅那绿茶在一起。
但私下,她何尝没怀疑过自家奶奶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以她的理解,小叔的属性向来一根筋,躲温语浅跟躲洪水猛兽一样。
怎么可能会为了拒绝一个女孩,委身自己接受那块绿茶牌的狗皮膏药?
只是医学部各种催命的事物堆积,她一直没腾出精力去询问顾清辞。
现在听见这番对话,让她心底的那种猜测又强烈了几分。
如果证实是误会,不说其他,最重要的是要让听听早点好过起来。
想到这,她不动声色打开手机录音。
“三哥,你难道不知小浅才是最适合你的?”贺星吟以为自己听错了,精心涂抹的脸蛋写满了不敢置信:“难道你和顾伯父说的“试试”,都是为了套我?”
呸!
顾岁欢再次抽了抽眼皮子。
不愧是蛇鼠一窝,几年没见,还贺星吟这脸厚如泥的本事,简直和温语浅越来越重合了。
闻言,顾清辞终于抬眼。
他的记性一直很好,甚至能做到过目不忘。所以稍作思索,他便在记忆角落寻到了贺星吟最后质问的这一句。
“你误会了,”他的表情很平静,“在你提出项目合作时,紧跟其后提到温小姐,我所回答的‘试试’,是指项目。”
他顿了一下,道:“何况,贺小姐的项目,倒不至于让我下套。”
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一段解释,尤其是最后一句,直接一锤击破贺星吟精心打磨的笑颜。
默了十几秒钟,女人仍旧怀疑耳朵:“三哥……你在说什么啊?”
“我看你是疯魔了,”她摇了摇头:“为了个戏子,竟然不顾连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恶意诋毁我们团队是几个月的——”
“成果”还没说出口,视线就撞进那双清冷幽深的眸子,刚打开话头的数落硬生生卡了壳。
顾清辞:“……”
忍了又忍,他合上钢笔盖,眸底压抑某种难言的情愫。
”贺小姐若是有异,”他不愿再多解释一个字:“等九点主任上班,找他即可。”
话都说到这份上,明眼人都能看出男人压制不悦,碍于最后一丝情面,才没说出“送客”的话。
偏偏贺星吟是个没眼色的:“三哥,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你答应顾伯父签下合作,难道不是看中我们团队最先进的核心技术么?你答应成全小浅的一片痴情,为什么——”
“我有完整的记录,”没等她噼里啪啦质问完,顾清辞打开贺闻初的微信:“都发给你哥了,你可以再确认一下。”
着实没想到这男人还有后手,贺星吟:“……”
似乎没看见她的惊惧,顾清辞编辑文字点击发送:“贺小姐,还有什么问题么?”
贺闻初的手段有多很辣,贺星吟怎么可能不清楚?
她想给自己辩解,却不知从哪里开始。
最终,她满脸失望道:“三哥,一个戏子而已,何必为了她有负小浅?”
“我印象里的三哥,从容不迫,是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为什么再相遇,你会变得这么凉薄?”
怕自己再听下去,可能待会儿飙升的怒气值,会让自己控制不住往贺星吟的双颊招呼。
“啧,张口闭口就是戏子,”她半笑不笑扯了扯唇:“我也没想到,知书达理的贺二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没礼貌?”
话落,向来古板的小叔,并未阻止她这么冷嘲热讽。
她松了口气。
还好,没彻底瞎了。
欣赏着贺星吟倏地铁青的脸色,状若感慨道:“既然你眼里的小叔叔,一直属于极致的完美主义者,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去娶一个哪哪和他截然相反的绿茶呢?”
贺星吟:“……你——”
“别你呀我呀的,”笑盈盈越过她,顾岁欢大大方方在就诊椅落座:“星摇前天说,她身上一股绿茶的味道。”
“我还寻思这年头谁身上还带茶,”对上脸色难看至极的贺星吟,她眨眨眼,笑意意有所指:“现在看到贺小姐这一身的茶里茶气,我算是明白了。”
贺星吟:“……”
前天,不就是她和小浅一起请那贺星摇那丫头一起吃饭吗?
额角突突直跳的厉害,她勾了勾唇:“几年没见,岁岁还是这么……能说会道。”
怕自己再待下去,可能真和这个娇纵的丫头片子打起来。
贺星吟说出最终目的:“三哥,我希望你能顾念温伯父的面子,白天亲自去接小浅出来。”
留下这句话,脚踩高跟“噔噔噔”离去。
亲自接?
不亲自把她扔牢底坐穿就很不错了!
腹诽归腹诽,想到一个呼之欲出的猜测,她眸色认真盯着顾清辞。
“小叔!我问你,”当这段时间喊他“禽兽”的记忆不存在,顾岁欢直接开门见山:“你真的没有答应温绿茶?”
顾清辞:“……”
“我没有,”他揉了揉发疼的额角,道:“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所以,是贺星吟将你的话瞎凑,自作主张告诉奶奶,才让她误会你瞎了眼,决定吃回头草了??”
根据刚才的对话,顾岁欢不难猜出真相。
贺星吟十一自华盛顿回来,团队应当研发了某款高科技。
她想应用于医疗领域,怕顾清辞不顾交情直接拒绝,便让爷爷顾惟昀牵了线。
牵线的过程,顺道推销自己的好闺蜜温语浅。
爷爷不知道这绿茶的真面目,只觉得两人郎才女貌,未必不能一试。
得了顾惟昀的首肯,贺星吟便直截了当把“和小浅试试”,归并进“项目是否能试试”。顾清辞没预料这也有坑,只答应试试项目。
贺星吟脸不红心不跳,自作主张和顾惟昀说顾清辞答应试着接触,恰好被元秋锦知道。
《与他热恋到老》试镜时,元秋锦一眼就看中听听。通过顾清霜的科普,后知后觉知道这小姑娘对自家傻儿子一片痴心。
随后一直盼傻儿子开窍。
奈何终于等到顾清辞开窍,对象却不是她力挺的听听。
感慨这块朽木开窍怎么瞎了眼的同时,只好和她吐槽几句。
她本就看不上眼温语浅两幅面孔,一听这话理智就被狗吃了一半。
加上温泉山庄那晚,顾清辞这块朽木死活对听听无动于衷,第二天大清早干脆返回东沪不见人影,很难不让人相信他要去相亲的鬼话。
也怪她太冲动,没搞清楚原委就和听听说了。
懊恼间,顾岁欢直接抽了一把自己的脑门。
捋清了过程,顾岁欢不怕死问了句:“小叔叔,那你真的没有脚踩两只船吗?”
顾清辞:“……”
险些都被气笑了:“在你眼里,我便是这么不堪的人么?”
顾岁欢开心得几乎飞起:“当然不是!”
随后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听宝!!!你在哪儿!!!]
编辑以下大段文字的时候,她的指尖都是颤抖的。
这段日子,她一方面对顾清辞的眼瞎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和他断绝叔侄关系;另一方面,却一直遗憾他和江听雾再没可能。
夹在亲情友情之间,心里那杆秤时无刻不在被掰扯。
如今小叔叔终于洗脱“瞎了眼”的标签,顾岁欢简直喜极而泣。
附带发送那段音频时,她实在控制不住语无伦次:[小叔叔,这个老男人,他、他没有,没和温绿茶订婚!是温绿茶单方面碰瓷!!]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过年快乐!!!终于写到解除误会了!下一章差不多开始恋爱前戏~
dbq过年真的各种事,来的真的太晚了/跪下/,我尽量明天早点更QAQ感谢在2022-01-31 08:07:35~2022-02-02 03:0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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