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里蕴含的绝对自信与凛冽锋芒,让唐晓宁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既因这份强大的守护而感到无比安心,又为眼前这个散发着陌生而强大气息的明华,感到一丝悸动。
接下来的几日,府内的戒备森严几乎成了无形的铁壁。
李明华如同唐晓宁最坚固的影子,寸步不离。
花园散步,她在三步之外警戒;
书房看书,她立于窗棂之下;
甚至在唐晓宁沐浴时,她也会守在屏风外的门边,身影如沉默的山峦。
到了夜间,她更是坚持将自己的卧榻搬到了唐晓宁闺房的外间,和衣而卧,长剑置于手边,呼吸悠长而警觉。
唐晓宁从最初的紧张不适,到后来渐渐习惯了这份密不透风的守护,甚至在夜深人静听到外间那沉稳悠长的呼吸声时,心底竟悄然滋生出被全心全意牢牢包裹守护着的甜蜜感。
这日午后,暖阳慵懒,唐晓宁忽然馋虫大动,心心念念着东街老字号铺子那碗香甜滑嫩的杏仁酪。
她拉着李明华的衣袖,像只讨食的小猫般软磨硬泡:
“明华……好明华!我们就去一下下嘛!
买了就回来,很快的!
你武功那么高强,飞花摘叶都能伤人,有你在,肯定没事的!”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努力做出最可怜兮兮的表情:
“再说啦,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柳依依一个弱女子,还能当着满街的人怎么样不成?”
李明华架不住她这副模样,更受不了那双盈满期待的眸子巴巴地望着自己。
她审视着唐晓宁,又警惕地看了看天色和院门方向,最终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紧绷的下颌线,松动了一分:“可。但需速去速回,一刻不得耽搁。”
她的语气依旧严肃:“记住,跟紧我,寸步不离。”
“一定!我保证!” 唐晓宁立刻眉开眼笑,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
两人出了府门,径直朝着东街走去。
正值午后,街道上行人不少,熙熙攘攘。
李明华全程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身体微微绷紧,处于随时可以发力的状态。
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实则距离腰间的剑柄不过寸许。
那双锐利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掠过每一个店铺的门窗、巷口,甚至连路边摊贩的货物都不放过。
唐晓宁也收敛了平日的跳脱活泼,像只受惊的小鸟,紧紧依偎在李明华身侧。
近得能感受到李明华手臂肌肉的紧绷,和衣衫下传来的温热体温。
甚至偶尔有路人投来好奇或惊艳的目光,都被李明华冰冷的一瞥无声逼退。
唐晓宁终于顺利买到心心念念的杏仁酪,用油纸包好捧在手心,香甜的气息稍稍驱散了紧张。
两人不再停留,立刻转身,沿着来路快步往回走
在经过一条行人稀少、相对僻静的小巷口时……
一个穿着灰色粗布短褂、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目的小贩,突然从巷子深处如同炮弹般猛冲出来。
他速度极快,目标明确,直直地撞向紧挨着李明华外侧的唐晓宁。
混乱中,他低垂的袖口里寒光一闪,似乎攥着什么亮晶晶的锐器,借着冲撞之势狠狠捅刺过来!
“小心——!” 李明华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她的反应早已超越了思考,完全烙印在身体的本能深处。
几乎在对方肩膀微动、露出攻击意图的瞬间,李明华的手臂已如钢筋铁箍般猛地揽住唐晓宁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闪电般拉向自己怀中,用坚实的后背迎向可能的冲击。
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已化作一道残影,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小贩”握着凶器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轻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
那“小贩”手中的凶器“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在地,赫然是一把刃口闪着幽蓝寒光、显然是淬了毒的锋利匕首!
而随着帽檐被撞歪,那张因剧痛和疯狂扭曲变形的脸,也暴露在天光下。
正是乔装改扮过、眼中布满血丝的柳依依。
她此刻的面容狰狞如恶鬼,死死瞪着被李明华牢牢护在怀中、毫发无伤的唐晓宁。
她目光里的怨毒和嫉妒几乎要燃烧起来,嘶声尖叫,声音刺耳欲裂:
“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你就能得到她全部的目光、全部的守护?!
我柳依依到底哪里比不上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她不顾被拧断的手腕传来的剧痛,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竟用头不顾一切地朝着李明华怀中拱去,试图撕咬唐晓宁!
李明华的眼神在这一刻冷冽得如同万丈寒冰下的冻岩,怒火在她胸腔无声地沸腾,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恐怖的威慑力: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她揽着唐晓宁腰肢的手丝毫未松,脚下步伐如穿花蝴蝶般巧妙一旋,避开柳依依疯狂的头顶冲撞。
同时扣住对方手腕的手顺势一拧一带,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嘭!”
尘土飞扬!
柳依依被重重地掼在坚硬冰冷的青石路面上,摔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未等她挣扎,李明华的膝盖已如千斤巨石般稳稳地抵在了她的后心要害处,强大的力道让她连呼吸都困难,彻底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行云流水,甚至没让受惊的唐晓宁感到太大的颠簸,只是被她更紧地护在了安全的怀中。
“明华!” 直到这时,唐晓宁才从巨大的惊吓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她惊魂未定地紧紧抓住李明华胸前的衣襟,小脸煞白,看着地上像烂泥般被制服、却仍在怨毒嘶吼的柳依依。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后怕得指尖都在颤抖。
这边的巨大动静早已惊动了路人,尖叫声和惊呼声四起,很快引来了巡街的衙役。
李明华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地说明了情况,语气冰冷地指出柳依依蓄意行凶、武器淬毒的罪行。
并将那把掉落的匕首,和瘫软如泥的柳依依,作为确凿证物交出。
柳依依被几名衙役粗暴地拖拽起来,双手被扭到身后捆绑。
在被押走的那一刻,她猛地扭过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钉在唐晓宁煞白的小脸上,嘴角咧开一个怨毒到极致的扭曲笑容。
那眼神里的恨意,仿佛穿透了皮肉,直刺骨髓,令人不寒而栗,连押解的衙役都看得心头一怵。
一场蓄谋已久的风波,终于在李明华雷霆般的手段下,看似有惊无险地平息了。
然而,柳依依那最后一眼的怨毒,却像一道冰冷的阴影,悄然烙印在唐晓宁的心头。
李明华护在她腰间的手臂,依旧保持着一种宣告主权般、坚定不移的力道,久久没有松开。
回去路上,夕阳熔金,泼洒在熙攘渐散的街道上,却驱不散唐晓宁心头盘踞的寒意。
她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了李明华的左臂上,双臂紧紧环抱着那条坚实有力的胳膊。
她用力得指节都泛了白,仿佛那是唯一能固定住她摇摇欲坠心神的锚点。
她的脸色依旧褪不去惊悸后的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回想起柳依依最后那怨毒的眼神,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和难以置信:
“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刚才那个样子,好可怕……当时也许不该让你救她的。”
她下意识地将脸颊贴上李明华上臂冰冷的皮革护臂,似乎想汲取一丝真实的安全感。
李明华能清晰地感受到臂弯里传来的细微颤抖,和几乎要嵌进她皮肉的力道。
她没有抽出手臂,只是握着剑柄的右手依旧没有松开,指节因为用力而略显青白。
她锐利的目光依旧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角落,周身那股慑人的冷冽气场还未完全散去。
听到唐晓宁的话,她的声音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依旧蕴含着方才风暴残留的冷硬余烬:
“执念入骨,便成了噬人的心魔。”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唐晓宁紧贴着自己、毫无防备的发顶上,语气笃定地补充道:
“不过,经此一遭,衙门自有律法处置。日后,当可安心了。”
这话是说给唐晓宁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断。
唐晓宁抬起头,夕阳金色的光芒勾勒出李明华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瓣,还有那总是沉静如渊的眼眸深处为她而起的凌厉锋芒。
汹涌的暖流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冲垮了她的心防,只剩下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与全然的依赖。
她清楚地知道,若非李明华时刻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若非她武功卓绝、反应如电,今日那淬毒的匕首……
她不敢再想下去。
“明华……”唐晓宁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哽咽,却又无比清晰。
“谢谢你……” 她说着,将头更安心地靠在了李明华那条被坚实而温暖的臂膀。
她的额头,轻轻抵着李明华肩头稍硬的布料。
李明华的身体在唐晓宁靠上来的瞬间,僵硬了一下。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唐晓宁的呼吸拂过她的肩颈。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比她面对十个悍匪更让她无措,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沉重地撞击着,热意早已悄然爬上耳根。
但她终究没有推开她,相反,她几乎是本能地放缓了原本如丈量过般的急促步伐。
脚下的步子变得沉稳而和缓,每一步都踏得格外坚实,仿佛在用自己的节奏,安抚着臂弯里受惊的小鸟。
夕阳的余晖慷慨地洒下,远处街角,几个目睹了方才混乱尾声的卖货郎,心有余悸地交头接耳,目光投向这边时,满是好奇。
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走过,看到两人如此亲昵依偎的姿态,特别是那位气势迫人的女护卫竟如此纵容地任人依靠,脸上不禁露出带点新奇的笑意。
她低声对同伴感慨:“瞧瞧,这才是真真儿的护着呢……”
她们的目光让李明华有些不自在,但她挺直的脊梁却纹丝不动,默许了这份在夕阳中被注目的亲密。
经此一事,那如跗骨之蛆般潜藏的威胁柳依依,似乎终于被连根拔起,再难翻起风浪。
然而,李明华的心中,那早已生根的念头,却在亲眼目睹唐晓宁遭遇致命威胁的那一刻,愈发滚烫清晰,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
有些话,不能再等了。
这个认知如同擂响的战鼓,在她胸膛里轰鸣。
而惊魂甫定、只想紧紧抓住这份安全感的唐晓宁,此刻全然沉浸在李明华臂膀带来的温暖与庇护中。
她感受着对方沉稳的步伐和温热的气息,只觉得心安无比,像找到了归巢的雏鸟。
她尚未察觉,一场独属于她们两人之间的“情愫风暴”,已在李明华翻涌的心海中酝酿成熟,即将呼啸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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