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青的动作很快，立刻握住尹庭忆的手腕，站在原野的身前。

“大姐，下面的人做事没轻重，惹您生气了，您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笑容还是那样温柔，尹青看起来很和善，缓缓放下了尹庭忆的手。

客气，疏离。

尹庭忆毫不客气地抽出手，狠狠剜了尹青一眼。

“你养的狗，一直在捣乱。你不管的话，就让我管。”

从包里抽出真丝的手帕，尹庭忆擦擦自己的手，轻蔑开口。

这番说辞，引得尹青嘴角僵硬一下。

“我带来的人，怎么好让大姐来管教呢。”

尹青的手缓缓朝身后挥了挥，示意原野。

看明白他的意思，原野咬着后牙，挤出一个微笑。

“非常抱歉，庭忆大小姐，这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一定规避这类事情。”

学着尹青的样子，原野跟着低下头。

尹庭忆扫原野一眼，又看向尹青。

“反正没有你主人的指使，你也不敢来搞这么多事情。”

尹庭忆轻哼一声，后退一步，坐到科学家给她准备好的椅子上。

尹青静静地站在尹庭忆面前。

没有调查出任何东西的时候，如果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尹青的公信力就会在一众科学家面前大打折扣。

就算真调查出什么，也不能直接告诉她啊。

一根筋两头堵。

“大小姐，我想，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原野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无论如何，这只是一次安全检查而已，虽然我的手法的确粗暴了，但也只是因为我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所以没有正确掌握方式方法。”

说得很礼貌。

尹庭忆不需要礼貌，她本来就不讲礼貌。

“怎么？两句话就糊弄了？实验室里找到什么了？你查了半天科学家，怎么，怕混进了敌对公司的卧底？”

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扬的同时，棕色的眼睛是一片不可言说的自信。

瞬间，即使是尹青，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毕竟事发的时候，尹青根本不在这里。

但他必须护住原野。

也许此刻，舍弃原野会是最高明的选项，毕竟犯过这样愚蠢错误的人，他舍弃不止一两个了。

“哼。”

尹庭忆的高跟鞋在虚空中点着空气，红底不时映入尹青的眼底。

蠢货，这个蠢货……

尹青前所未有地挣扎着。

舍弃一个来自己身边不过半个月的手下，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长时间的退让，似乎让尹庭忆忘记现在局势的变化。

余光朝身侧的原野看一眼。

他非常安静，似乎这时候如果真的开口把他舍弃，原野也根本不会说点什么。

不论他到底有没有逃出去的能力。

尹庭忆靠在椅子上，盯着尹青看时，挑衅的意味非常明确。

她似乎确信，即使这次，尹青也会护不住手下，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说舍弃就舍弃掉，就像是那人不是为了他做工作一样。

尹青喜欢找那些没有软肋，只能朝前看，只能依附他的无用之人。也正因为对方没有把柄，尹青的把控也并不严格，甚至像是一种自愿合作。

但……

尹庭忆想起那些惨死在她面前的alpha们，心里暗道不妙。

毕竟每一个alpha，都是死死守着尹青的秘密，从头至尾咬死尹青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事，只是吩咐他们做事罢了。

“大姐，只是例行巡查，您就这么紧张，一定要处理我身边的人，让别人知道，还以为你心虚呢。”

沉默很久，尹青轻声开口。

额前的碎发在他的眼底形成一片阴影，看起来，像是一片眼底的深渊。

他说这话时没有一丝笑意，甚至称得上冷血。

尹庭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尹青在尹家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乐意效劳”“荣幸之至”的谄媚模样。

“再者，之前所有实验室的调查，您都不曾过问，唯独这个实验室，兴师动众到您深夜冒雨大驾光临……”

绿色的眼眸折射出带着压迫和威胁的光。

“该不会，这里有什么疏漏，您担心我这不知轻重的手下发现，会当众挑明吧？”

尹庭忆的手紧紧攥着扶手，随后想起纪修良还在，立刻放松，故作若无其事。

毕竟这间实验室，是供给星际舰队的，如果被纪修良怀疑了，无论是否清白，都会被拉黑。

得到星际舰队的支持，对尹家的子辈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当着纪总司的面，就这样说我，是给我难堪？”

尹庭忆站起身，锐利地扫原野一眼，随后看向纪修良。

“纪总司，我们也是老合作伙伴了，我也不过是担心会有什么问题，毕竟这只，才跟着我这不成器弟弟半个月，就委以重任……”

尹庭忆言笑晏晏，眼底却浮现冷血的光。

纪修良点点头。

“嗯，的确不妥。”

纪修良开口后看向尹青，“不过，既然是青总看中的人，自然有他的好处。希望青总不要看错人啊。”

尹青微笑着，看向周围。

“多谢纪总司，时候也不早，不如，我们先走吧，不打扰研究员们了。”

仿佛刚刚反抗的人不是尹青一样，他此刻竟然又恢复了让人看不上的谄媚模样。

尹庭忆冷冷地甩了身边人一眼，朝着纪修良微微点头，转身离开，没分给尹青任何眼神。

纪修良也没开口，和尹青互相点点头致意，跟着带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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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里，尹青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铁青，看得出他现在已经气炸了。

原野识趣地单膝跪在他面前。

威士忌的冰球碰撞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音，尹青嘴里含着一口烈酒，缓缓咽下后，鼻息粗重地叹了口气。

仿佛要把胸口的所有污浊都叹出去一样。

“……我很失望。”

尹青的声音不大，前面的司机一定听不见。

明明这句话，在原野的预期。

即使如此，原野还是紧张到鬓角流下冷汗，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

因为刚刚端着威士忌杯，尹青的手心很凉，他的手掌刚好捧住原野的下颌线，强迫原野只能抬头仰望他。

高傲、自负、和近乎残忍的凝视，让原野几乎喘不过气。

在斗兽场成长的那些年，这样的凝视和鄙夷，原野经历过很多，但没有任何人的目光，比尹青的更具有压迫感。

为什么？

原野一瞬间真的认为尹青要对他做什么。

“重复一下，我怎么说的？”

话很轻巧，甚至漫不经心。

尹青的手指顺着原野的下颌线，向上，手指却朝下，无名指和小拇指勾在他的颈侧，指尖感受着他的心跳，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加速。

他在撒谎。

“……我不能背着少爷，做不该做的事情。”

原野不自觉地垂下眼眸。

他不明白，明明尹青是个omega，为什么压迫感却比自己还强。

没有信息素的影响，原野无法压制尹青。

即使有也未必有什么影响，但没有的时候，原野似乎被尹青压迫到喘不上气了。

“调查出什么了？”

继续追问，原野只能吞咽口水湿润已经紧张冒火的嗓子。

“……很抱歉，我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手掌从下颌线滑到原野的脖颈，虎口抬着原野的下颌。

“看着我，怎么？不敢看我了？”

和原野对视的瞬间，尹青的眼底闪过杀意。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做掉他，待会儿从桥上扔进江里，把他冲走就行了。

不忠诚的，不该留着。

一动不动地盯着尹青的眼眸，原野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对，视线下垂，转换眼神，再次抬眸时，眼里是一片纯良。

纯良到无法复现的程度。

尹青眼眸的杀意也随之消失。

“把所有的科学家聚在一起，一一查验科学家的身份，那几个实验室都被你查完了，背着我做什么？”

这并不算什么天衣无缝的事情，原野的所有行为都受尹青指使，也就意味着尹青能掌握原野的所有行为。

原野知道，但他以为这种事情，不足为道。尹青自然没理由在意这点小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要寻找一些，忠于大小姐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要为少爷做些事情。”

手指因为原野的体温已经变得温热，尹青的指尖蹭蹭原野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比如说？什么样的事情呢？”

原野迟疑一秒，“大小姐得力的人选，也是人，因为什么事情死掉，也很正常吧。”

尹青轻笑，手指轻点原野的鼻尖。

“嗯？”

很温柔，温柔到仿佛尹青真的是什么温柔的人。

但明显不是这样的。

原野紧张到咬紧下唇，注视着尹青的眼睛。

暗红的瞳孔不自然地收缩着，面对尹青的祖母绿眼眸时，微微颤抖着。

“因为……我要对少爷忠心一些……”

【啪】

尹青很擅长抽耳光。

原野被打得用手撑着地板才勉强没有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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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车，皮草，美人。

尹庭忆的手腕轻轻转动，带动酒杯里的威士忌，侧目看向正在下雨的街道。

黑色的轿车在雨夜行驶，车尾灯拉出两条线。

“尹青……你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