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屿躺在床上,身上热意还未退,稍稍掀开了点被子,正好露出一截腰。
谈舟依旧用手撑着枕头侧卧,视线在她腰间停了几秒。
上次灯光昏暗,他没太看清,此刻卧室明亮如昼,一览无遗的裸/露清清楚楚地收进他眼里。
舒屿的腰间有一块胎记。
这块胎记无法形容为一个具体的图案,一朵花或一颗星,只是一个不规则的形状,这边弯曲,那边又短直。浅褐色的,在她的皮肤上更衬得明显。
谈舟抬手摸了摸:“你有胎记。”
余韵消退,舒屿的情绪有些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听到谈舟这句话,眼睛才亮起来一点:“嗯,遗传我妈妈的。”
谈舟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你很喜欢?”
“对。因为只有我有,我……妹妹没有。会让我感觉离妈妈更近一些。”
谈舟也“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抬手给舒屿盖好被子,遮住了腰。
“下次过来之前,可以和我点菜。”
“好,不过最近应该没有时间,有点忙。”
“我听说了,舒繁游戏又拿下一个海外版权,很厉害。”
“唔,是,”舒屿含糊答着,“所以最近都在那边。”
“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他们几乎从不会过问对方家里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各家的企业。所以谈舟只客套了一句,就又把话题转回上一句。
“喜欢……一切包含蛋黄的食物。”
“这样吗?那下次给你做。”
“好,谢谢。”
“不客气。”
又是一阵沉默。
“我该走了。”
舒屿起身,看到原本应该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衣服此刻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她一边穿,一边笑了声。
“你的强迫症连别人的衣服都帮忙叠?”
“顺手。”
谈舟也坐起来,裸着上身,看着很快穿好衣服的舒屿,没有动。
“很晚了,还要回去吗。”
“嗯,有几个文件没看。”
“好,那你注意安全。”
“你也早点休息。”
衣兜里掉下一个打火机,舒屿盯着看了两秒,才想起是哪来的。
昨天舒瑾回来,舒屿给她补过生日,点蜡烛的时候买了一个,随手揣在兜里了。
舒屿弯腰,捡了起来。
“上次就想问你,”谈舟恰时出声,“你真的抽烟吗?”
舒屿没有直接回答:“怎么,歧视抽烟的女生?”
“那倒不是。我不抽烟,所以家里没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备一些。”
回答有些出人意料,舒屿笑了,不再逗他。
“唬你的。我不抽。”
“那喝酒和赌博?”
“酒是喝,但没瘾。至于赌博,打麻将算吗?”
因为跟谈舟说话,舒屿即使穿好了衣服,也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难得低着头看他。两人之间隔着她刚才躺过的位置,床铺凌乱,枕芯凹陷。
她等着谈舟问她下一个问题,但他没有,只是在舒屿的玩笑话之后,再一次说了分别的话。
“你说算就算。夜路小心,晚安。”
“晚安。”
舒屿转身,离开时,关上了卧室的门。
-
周末,舒屿和舒瑾被叫回家吃饭,一家四口难得坐在了一张桌上。
“小屿,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妈妈。”
舒屿用筷子扎了一块蛋黄焗南瓜,放到自己碗里。
“肯定好不了,”杨劲在一边说风凉话,“你忘了上一任总监怎么走的了?”
怎么走的?
舒屿抬头用眼神询问。
舒亦槐显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她剜了杨劲一眼,岔开话:“可能是辛苦点,正好锻炼了。小瑾,你呢,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呗。”
舒瑾闷头吃饭,敷衍回答。
“对了,我听你外公说,你和韩翎真谈上了?”
舒瑾被辣椒猛呛了一下,扶着胸口咳个不停,眼睛通红,差点要流出泪来。
舒屿眼疾手快地给她递水,同时冲她眨了好几次眼。
别说漏。
她无声暗示。
“咳咳,算,算是吧,先接触看看。”
舒瑾有些心虚,低着头接过舒亦槐递过来的纸,擦了擦嘴,又继续塞了一口土豆。
“你也不用太勉强,这算是你外公的一个心愿,但如果不合适,谁也不会逼你。”舒亦槐慢条斯理地剥着虾,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呢,你要是真跟人家谈了,就好好谈,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舒瑾没听出舒亦槐这话是什么意思,偷偷扭头看舒屿,想用眼神和她交流。
舒屿也没听懂,所以她转过了视线,神态自若地吃着饭。
舒瑾暗骂她没良心,狠狠瞪她一眼,抬起头。
“知道了,妈。”
“妈妈,我的企划案,您考虑了吗?”舒屿转开话题,“我可是研三上学期就给您了。”
“怎么还想这事呢?”杨劲听舒屿又提企划案的事,忍不住放下筷子,“不是说了不行吗?”
“是你们说等我毕业就给我答复的。”
舒屿也放下筷子,平视着有些激动的杨劲,语气平静得多。
“才毕业几天啊,和学生有什么区别。”
“毕业就是毕业了,别模糊概念。”
“你一点经验都没有,怎么管好一个公司?”
“不做当然没有经验。”
“小屿,退一万步讲,哪天你妈妈退休了,你不准备接她的班吗?”
“有我姐。”
“你姐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妈妈不就是一个人管了整个舒繁吗?”
见杨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舒亦槐终于把剥好的虾给三人碗里各放一个,适时解围。
“好了。小屿,你爸说得对,你现在缺乏经验,先在家里历练历练吧。但妈妈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我会好好考虑的。”
舒屿心里有股气,被情绪一扯,在身体里乱窜起来,顶得她心跳加速,胃也绞痛。不过她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不大不小地“哦”了一声,然后就继续低头吃饭。
一顿饭吃到最后又闹得不愉快,舒屿扒拉几口,就说吃饱了。舒瑾跟着放下碗筷,起身上楼。
舒屿在屋里趴了一会儿,才感觉胃痛缓和一些。敲门声响,她应了声,舒瑾推门进来。
“给你买了几件衣服。”
舒瑾把几个袋子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她从小就习惯买衣服的时候给舒屿带几件,很喜欢把舒屿当真人暖暖。
舒屿有些累,但看到舒瑾期待的眼神,知道不当着她的面试她是不会罢休的,于是从床上爬起来。
“嗯,好看。”
舒瑾满意地看着自己挑的套装,来回转了舒屿几圈。
然后,她感觉哪里不太对,扶正舒屿,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是不是又瘦了?”
舒瑾皱眉。
“没有吧。”
“体重多少来着?”
“104.8。”
“可是看着就是瘦了。”
舒瑾想起什么,严肃道:“和卖甜品的谈恋爱你都能瘦?韩翎对你不好吗?”
舒屿笑着拍她一下,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他挺好的,而且我们不常见面,甜品也只吃过一次。”
“哦。”舒瑾还在想这个问题,又把她转了一圈,“那你不会还在因为程衍伤心吧?”
“……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和平分手,我不伤心。”
“不伤心你能那么快谈下一个?”
“我对韩翎纯是见色起意,没有感情。”
“那他呢?”
“他?”舒屿换了下一套衣服,神色无大所谓,“不知道。”
“你悠着点,毕竟用的我的名字,别惹出祸来还得我收拾。”
“我能惹什么祸,还是把你的ABB藏好吧。”
舒瑾难得没有纠正舒屿的称呼,而是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她换完了衣服,才开口。
“小屿,爸是担心你。”
“嗯,我知道。”
舒屿照着镜子,似乎不太在意。
“别跟爸生气,他最疼你了。”
“说得好像他不疼你一样。”
皮质短裙很适合舒屿,但她低头看了看留有缝隙的腰,感觉自己真的有点瘦了。
“帮我剪下吊牌,一会儿我穿这身走。”
-
谈舟从老宅出来,在车里坐了很久。
爷爷去世后,谈昇立刻搬进了老宅,他总是这样,竭尽全力地证明他是爷爷的复刻,是谈家完美的继承人。
但谈舟不喜欢老宅,阴森,老旧,一把陈年旧锁始终挂在大门上,即使根本不用,也要用它锁住宅院里的冰冷刻薄。
爷爷在的时候,逢年过节躲不过,谈舟偶尔还会来,后来几乎一步都不踏入。
今天是回国后谈昇第一次联系他,也是两人今年吃的第一顿饭。
虽然知道谈昇要说什么,但谈舟还是低估了他。坐在饭桌上,谈昇一句客套都没有,直奔主题。
“找个日子,和高家女儿见一面。”
谈舟沉默,谈昇便一如既往地放下碗筷,手指在桌上敲敲,眼睛直盯着他。
“听见了吗?”
谈舟很轻蔑地笑了一声:“抱高家的大腿,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其他的你不用管,尽早和高家女儿搞好关系,把婚期定下来。”
这是谈昇说的最后一句话。
短促的震动将谈舟硬生生地扯回神,他点开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
【忙吗?】
谈舟心烦意乱,看完就锁上了屏幕,没有回复。
只是手机又响了一声。
【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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