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予你青春》
她扎起头发,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轻轻落在键盘上,敲打几下,将word文档里这些碎片化的记忆编撰成书。
书名她想了很久,从二十岁回到十五岁,再回到十岁,最后选定了这个名字,她觉得这个名字无疑是最贴合他们之间的故事的。
喜欢过你,坦荡的,无悔的,纯粹的。
因为喜欢上你,于是予你仅那一次的青春。
不曾愧对于你,也不负自己。
“如果当时我知道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一定看着你的眼睛,跟你好好地说一声再见,这是与我浩浩荡荡的青春的道别;谨以此文,致我再不复返的最懵懂纯真的小段快乐时光。”
这本小说,不为他而写,专属于她。
顾轻予是一家小公司的练习生。
她一直觉得这挺巧的,因为她也一直有这样的梦想。
那时的她眼高手低,总是摸不透自己的定位,因为走在大街上总被人夸漂亮,就在别人的夸奖中迷失了自我,脸上总是带着不可一世的表情,觉得世界围绕着她转。
她一直在面试一家很难进的娱乐公司,线上参加了三次面试,都没有被选上,她总是有些很莫名其妙的自信,第六感告诉她她与那家大公司一定有命中注定的缘分,至少能与它能有什么故事。
顾轻予当年应该也跟她一样吧,做着很远的梦。
她从当事人嘴里打听出了很多事情,他们最熟络的那个时候,她十四岁,他十五岁。
他从小学五年级就去做了练习生,到现在快七年了,他已经快要升上了高二。
但依旧是舞台上的背景布,在他们只有五千粉丝的公司官方微博。
明安泉不曾庆幸,因为她不曾觉得自己配不上顾轻予,她觉得她值得更优秀的他,于是没有顾虑地为顾轻予出谋划策:
“换一家大公司,不要在柒星家族了,这个比舞蹈兴趣班还要垃圾的小破公司不会让你出道。”
这一年,他们上初二。
不算冷的冬天,明安泉穿着军绿色长款羽绒服,围着一条米白色纯棉围巾,羽绒服底下,是还没来得及换掉的模特培训机构的校服。
他们一路从书城溜达到商场,又从商场溜达到马路对面的古园,半个路口后,便是他们的小学,那里有他们共同的回忆,在那里的时候,明安泉总是可以肆无忌惮地与他打闹,对他使用暴力,不用担心不优雅,不用在意男女有别。
孩童时期认识的人,总是见过自己最纯粹的一面。
所以才会如此留恋吧,舍不得对方,也是舍不得肆意张扬的童年。
“我可能要问问我爸妈。”顾轻予走在前面,拉上了黑色长羽绒服的拉链,从小腿拉到脖子。
明安泉小跑两步追上他,在她的记忆中,顾轻予和她刚认识时,就比她高一个头,到现在也是一样,顾轻予好像从没有过矮矬丑的时期,把记忆往前翻到头,也找不出一帧黑历史。
他一直都这么好看,举止端正,好像一个漂亮的木偶娃娃,明安泉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
“不要把拉链拉上,拉上像个水桶。”明安泉直接上手把他的羽绒服重新拉开,然后动作娴熟自然地拍了拍他的后颈,“脖子往后靠,不要驼背。”
顾轻予无奈,但还是听她的照做了。
明安泉满意地点点头,像是一名出色的经纪人在打量自己手下最得意的艺人。
她大概是他的第一位忠实粉丝,只是希望不要是最后一位,就好。
“顾轻予,你的梦想是什么?”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一个问题,她很喜欢问别人这个问题,更喜欢问自己这个问题。
问多少遍,得到无数一样或不一样的答案,都不嫌腻。
“就是像我的师兄们那样吧。”
他们并排坐在小学门口小卖铺的台阶上,那个小卖铺的名字叫‘阳光商店’。
寒风把他敞怀的羽绒服吹鼓起来,吹透了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
他被冻得颤了一下,轻轻的,不易察觉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你把拉链拉上吧,我批准了。”明安泉看着他冻到发红的鼻尖,说。
“不是不让拉吗?现在又让了?”顾轻予笑笑。
明安泉抱住腿,把脸搁在膝盖上,说:“因为拉上不好看。”
顾轻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拉链拉上了。
“你的师兄们出道了吗?”明安泉问道。
“应该是出道了。”
“怎么才算出道?”
“不知道,但他们成团了,”顾轻予猜测道,“应该是粉丝量达到多少,就算出道了吧。”
明安泉嘟着嘴,看看自己脏脏的鞋子,又看看顾轻予总是一尘不染到一成不变的,没有任何图案和装饰小白鞋,深思一会儿,觉得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出道’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手又在疼了。
明安泉坐在书桌前,头发乱成一团也懒得去管,她再一次鼓起勇气,翻开了多年未碰的课本。
初三的生物书,要用十分钟的时间,才能读懂一行字。
她拿起笔,找出一本每年都买,但从来没做过的配套练习题,拔开笔帽,手却抖得像筛子,笔尖不受控制地落在习题的答题空上,无力地划出了一条乱七八糟的线。
她苦笑一阵,用双手捂住了脸。
“来参加中考吧。”
她最好的朋友给她发的信息还停留在好友申请列表里。
“还有一个月,现在开始努力,还有机会。”
她猛地站起来,将整本练习题撕个粉碎。
那支不争气的笔还卡在她的指缝里,她挣扎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将笔折断。
她做不到。
偏偏是最鲜明的黑白色,她却难以分辨,字体在她眼中扭曲,脑海中找不到它们的身影。
她好像,被这个世界遗落了。
但她并非是什么沧海明珠。
晚上八点半,是七年来每个周六的舞蹈课下课时间。
她没把九年义务教育好好上完,倒是把中国舞坚持下来了。
秦黛渺在开车,她拨通了顾轻予的电话号码,那是除了秦黛渺和明辉的电话外,她第一个背过的号码。
“嘟——嘟——”
就在明安泉以为他不会接了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喂?什么事?”顾轻予正在变声期,嗓子哑哑的。
“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明安泉声音里带笑意,秦黛渺问了句:“谁啊?”,明安泉说:“奶奶。”秦黛渺“哦”了一声。
“我舞蹈课下课了。”明安泉说。
“嗯。”顾轻予那边有盘子碰撞的声音,似乎是在饭店,“我跟你讲,我今天又被我们老板骂了。”
“怎么回事?”明安泉靠在车后排,望着窗外不间断的路灯,光连起一道线,悬浮在路边的树顶。
“我迟到了,然后他说:“爱来来不爱来滚。”,我不想去了,他总是骂我。”
明安泉说:“早让你换个公司。”
秦黛渺这时“嘶”了一声,问道:“这是奶奶?”
明安泉回应道:“不是那个奶奶,是那个“奶奶”。”
“奶奶”是顾轻予在小学时的外号,毕业这么多年,明安泉也还是这样叫他。
“哦,”秦黛渺顿悟,“此奶奶,非彼奶奶。”
明安泉正处在叛逆期最严重的阶段,觉得秦黛渺说话极其无趣,便没有给她捧场。
顾轻予求完安慰,叹了一口气,嘟囔道:“好撑。”
“你在外面?”明安泉问道。
“嗯,跟我爸妈出来吃饭。”那边的顾轻予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有气泡声音的水,明安泉听到唇齿碰到玻璃杯的声音。
明安泉顿顿,说:“你顺时针揉揉肚子,”又强调道:“一定要顺时针!”
那边顾轻予重复了一遍:“顺时针,,”
明安泉想到他在那边跟着她的话照做,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揉的场景,又脑补他的肚子应该是软软的,觉得可爱,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顾轻予呆呆地问,听到她在笑,自己的声音里也被传染上了几分笑意。
那些往事,仿佛还历历在目。
其实明安泉和顾轻予在小学二年级时就认识了,只是明安泉当时并没有太注意到他,顾轻予只被明安泉当作是自己欺负过的男生中最普通,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他们是在一个小饭桌里认识,那时大家年纪都小,男女住在一个家里,女生宿舍在南边的一间房,男生宿舍在北边的一间房,睡午觉前的一小会儿时间,一群性格比较开朗的小孩总在几排不锈钢桌子旁的空地上打闹。
明安泉就在性格开朗的小孩一列,那时顾轻予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但明安泉仍旧不示弱地去抓他细软的头发,意外地伸手就能轻易揉到。
小学的男生,普遍打不过女生,妈妈说因为男生比女生发育得晚,小学时,女生的个子总是要高些。
但顾轻予个子很高,显然不是因为打不过女生才被女生欺负,角落里有一群见多识广的高年级女生悄悄议论道:“他是不是抖m?”这个词一说出口,她们都窃笑起来。
明安泉追着他跑下楼,飞奔路过两栋楼,顾轻予跑得很快,明安泉追不上他,见他马上就要跑进另一栋楼里的高年级男生宿舍,便停了下来,指着他说:“你别跑!我不追你了。”
明安泉双手撑着腿,弯腰喘着粗气,天气炎热,她追着他跑了两圈,脖子后面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黏糊糊地贴在浅蓝色连衣裙上。
高年级男生宿舍不让女生进,作用就跟男厕所差不多,顾轻予要是逃进那里面,这个中午就真的抓不到他了。
还好,顾轻予在原地站定,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真的?!”
明安泉眼中寒光一闪:“真你个头!”
她拔腿追上去,但还是低估了顾轻予的反应速度,顾轻予一步三个台阶,飞一样的跑上二楼,身形一闪,跑进宿舍里面,回手关上了外层绿色的铁栅栏门。
“顾轻予你出来,我不打你。”明安泉温柔地隔着栅栏看着他。
顾轻予歪嘴冷笑一声:“信你个头!”
“你你你!”明安泉气急败坏,从栅栏的缝隙里伸进手去,顾轻予马上后退两步。
小饭桌阿姨听到有女生的声音,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明安泉像一个怨鬼一样扒着门,屋里一群高年级男生惊恐地看着她,门前还站着个嘴角挂着胜利之笑的男生。
“哎?!谁让你来这儿的?”小饭桌阿姨冲明安泉扇扇手背,“女生不能来这儿不知道啊?走走走!”
顾轻予闻言,贱贱地把头摇成车载小狗,跟着小饭桌阿姨复读道:“女生不能来这儿不知道啊?”
明安泉气得嘟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瞪顾轻予,小饭桌阿姨还在赶她,片刻后,她向顾轻予正式宣战:“顾轻予,你给我等着!”
她跺着脚下到一楼时,顾轻予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他隔着栅栏门,怕明安泉听不到还贴心地提高了音量:“我等着你!别怂!”
明安泉三部曲-见主页:《故予你青春(1)》《银陵十二钗(2)》《天赐小说家(3)》(推荐按此顺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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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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