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从街上买了一大堆零嘴回来,正院的丫鬟们都纷纷围在一起分食。
徐嬷嬷从窗户边望过去,见沈虞坐在廊下的栏杆上,两条腿晃啊晃的,也不知吃的什么,脸颊边鼓起一个大包,她喊道:“小姐快回来洗漱,一会儿该吃饭了。”
沈虞吐出口中的果核,将石桌上的零嘴一拢,说道:“这些都归你们了,都分了吧。”
“谢谢夫人。”婢女们高兴的谢道。
“听佩秋说任公子回来了?”徐嬷嬷一边帮她擦脖颈上的细汗一边问道。
“嗯,师兄这次要回来大半年呢。”
“他之前不是南下游医了吗?”
“提前回了,三殿下请他来治病,眼下就住在城外别院呢。嬷嬷,我想着等得闲了,去找师兄玩。”
徐嬷嬷见她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换成了句,“你高兴就好,只是任公子既然是来行医的,想必平日也比较忙,你还是
少些打扰为好。”
“知道的。”沈虞点头。
徐嬷嬷收拾完东西,心里叹气,此时小姐与姑爷的关系正僵着呢,任公子又回来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任公子喜欢小姐,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偏偏小姐不糊里糊涂,还一直将他当兄长看待。任公子与小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是深厚,若要阻止她去见任公子想必难。
至于任公子,她也不懂为何当初在杭州时,他为何没有去沈家提亲,她想,若是任公子提了,以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以及沈家对任公子亲厚的态度,想必是愿意将小姐嫁给他的。只是他一直未提,以至于后来小姐嫁给了姑爷之后,他伤心难过以行医为由离开了。
如今再回来,也不知是看开了还是有别的想法。
“小姐饿了吗?我现在让丫头们摆饭进来。”嬷嬷问道。
沈虞点头,想起一事,又说道:“嬷嬷,师兄这次回来给我说了件事,他在......怎么了?”
沈虞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过去,见裴義之站在门口。
徐嬷嬷见他神色严肃,赶紧将丫鬟们都带了出去。
于是,室内便只剩下沈虞和裴義之。
他沉默的站了半晌,就这么直盯着她。
“今日做什么去了?”他问。
“你来做什么?”她不答反问。
简短的对话,各自火药味十足,裴義之虽然表情平静,可眼底却透着寒意,沈虞感受到了,不知他为何突然莫名其妙的过来寻她晦气。她去做什么关他何事?难不成还得向他汇报?
见她此时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裴義之忍了忍,尽量收敛自己的怒气。
今日暗卫拢共向他禀报了三次,说她在铺子门口见到了任子瑜,又说道两人有说有笑去了酒楼吃饭,最后一次,提到两人依依不舍分离。
依依不舍......
裴義之朝她走近,在两步之外又停了下来,“今日做什么去了?”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沈虞想起她今日早上出门在他身上闻到别的女人的香粉味,此时再见到这个人只觉得厌恶得很,语气也十分冲。
裴義之微微眯眼,随后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尽量缓和语气说道:“沈虞,我是你夫君,你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自然是与我相干的。”
闻言,沈虞突然笑了,“所以呢?你管我?”
“并非管你,而是提醒一句。”
“提醒什么?”
“你乃有夫之妇,有些人不宜见。”
沈虞不可思议的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他一身白衣锦袍,君子端方的模样,却没想内心里竟是这样一番龌龊心思,道貌岸然之徒。
她都要气笑了,“裴義之,你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也别把我师兄想得那般龌龊,他不是你,他比你干净千百倍!”
这话可捅了裴義之肺管子,只见他瞬间脸色沉了下来,捏着茶杯的手也因太过用力,隐隐泛青。
“沈虞,你真这么想的?”
“不是真这么想,是事实如此!”
“事实何在?”
“裴義之,”沈虞轻蔑的看着他,“昨晚你没回府吧?昨晚你又做什么去了?”
闻言,裴義之神情微顿,过了片刻之后,却突然笑了,笑意在黛色的眸中荡开,没入眼角。
“你醋了?”
“你在说笑话吗?”沈虞冷声道。
“倘若不是醋了,又为何在意我昨夜是否回府?”
“我只是举一个你龌龊的例子罢了,你自己与五公主不清不楚,却还来污蔑他人,不觉得可笑吗?”
裴義之一愣,稍稍坐直身子,蹙眉问道:“此话何意?”
“怎么?还不敢承认吗?”沈虞此刻仿佛一只浑身炸毛的猫,鄙夷又气愤的说道:“既如此,你身上为何会有她的香粉气味?”
她冷笑一声,“别说什么巧合之类的话,女子用的香粉,一闻便可知。你们难道不是有私情吗?裴義之,你自己如此龌龊,却把别人也想得肮脏,如此小人度君子之腹,实在令人不齿?”
此时,裴義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看的脸色。他今日或许就不该过来,竟听她说了这么些混账话!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朝外头吩咐道:“裴胜,将香囊拿来!”
裴胜在外头听两人吵架心里就打鼓,此时听到吩咐,赶紧从袖中将香囊递了进去。
裴義之将香囊扔到沈虞脚下,“你是说这个?”
沈虞看着地上做工精致的绯红色如意香囊,微微皱眉,里头的香气正是今早上闻到的。她诧异的朝裴義之看过去,见他脸色阴沉如水。
此时也知道自己想必是误会了他,但不论如何,是他先污蔑她和师兄在先,她有何好心虚的?况且,他平白无故收人家的香囊做什么?难道不知女子送香囊代表何意么?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裴義之解释道:“香囊带回来之后便赏给了裴胜。”
“那又怎样?可你还是收了不是吗?”
裴義之一噎,他没法跟她解释为何收香囊,也不想在收不收香囊这件事上与她争论,他过来,不是想和她吵架的,可他之前失了冷静,带着怒气便过来了,这会儿竟觉得有些后悔。
沉默片刻之后,他缓了脸上的神色,说道:“总之,我不许你再见他。”
“我若是偏要见呢?”
她若是偏要见,裴義之发现,他也拿她没办法。
他兀自气了半晌,她依旧梗着脖颈斜睨着他,十足挑衅的模样。想了想,丢下一句“你歇着吧”,转身走了。
沈虞朝他背影低嗤一声,厌恶的别开视线。
两人在室内吵架,外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等裴義之走后,徐嬷嬷才进来,担忧的看着沈虞,“小姐,怎的又吵起来了?”
沈虞不想听她再唠叨此事,“嬷嬷,我饿了,摆饭吧。”她淡淡的说道。
徐嬷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门吩咐饭菜去了。
......
次日,沈虞一早便起床,见门口石阶上湿漉漉的一层水渍,问道:“昨夜下雨了?”
“半夜下了一场急雨,小姐今日要出去?”佩青端着早饭进来。
“去铺子一趟。”
沈虞穿好衣裳,简单吃了早饭,徐嬷嬷拿了伞过来嘱咐道:“今日莫骑马,坐马车去,兴许过会儿还要下雨。”
“好,知道了。”沈虞带着佩秋径直出了垂花门。
到了铺子后,她等了一会儿,王掌柜才忙完出来,笑着道:“小姐今日这般早过来有急事?”
“王叔,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你相商。”
昨夜睡前,沈虞想好了,去顺县调查之事,还得交托给王掌柜。他常年游走于各个州县,经验丰富,做事也稳妥可靠,此事十分紧要,派他去再合适不过。
沈虞将顺县沈家船运的事与王掌柜说了一遍,又细细交代了顺县那边的情况,王掌柜听后沉吟片刻,才郑重道:“小姐既然将此事托付于我,我定当不会辜负小姐信任竭尽全力完成。”
“此事就有劳王叔了。”
两人针对如何查探之事又商讨了许久,直到快午时,沈虞才离去。
过了两日,王掌柜踏着朦胧晨雾便出发了,然而,他人才出了长安城,裴義之在书房就得到了消息。
“你是说,她派人去顺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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