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月前,林富便有察觉,似乎庄户们看自己的神色很奇怪,他留意了一阵,才在一个比较亲近的庄户口中得知,原来有人发现庄子里有两个自己。
也就是林富还在前院安排事情,后院就有人接了他的吩咐去做旁的事,而往往两厢安排还是矛盾的。
林富起先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妖怪,便带了几个亲信去查,才发现郎中易南竟然扮作他的样子在庄子里活动,偶尔还会上别院去招待游人。
林富莫名其妙,又气不过,便带了几个家丁想去抓他。
可谁知道,那易南竟然深藏不露,几下就把家丁都打趴下,还抓了林富,喂他吃了毒药,威胁他配合自己行事,否则就不给解药。
叶千越听越觉得奇怪:“既然你受威胁配合他行事,那他为何又忽然要杀你?”
林富道:“起初我猜测他是想借着我的身份和那个女人……但后来我发现那个女人更不简单,所以他才要杀我,就为了瞒住那女人的身份。”
“什么女人?”
林富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你们都被她耍了,那女人真是好手段!”
叶千不悦:“好好说话!”
“就是琴娘!”林富道,“她早就跟易南好上了,要不是她相好的过来寻她,易南怎会在别院里就动手杀人。”
“你的意思是王永是易南杀的?”
“王永是谁?”
“易南杀的是谁?”
“姓冯的那个书生啊。”
难怪,王永是今日被杀,这个林富如果没有见到易南应该并不知情,其所知的死者应该是冯争才对。但他为何连王永的名字都没听过?
叶千脑中灵光忽然一闪,似乎有些事都串起来了。她没再多问什么,随手把林富的外衫扯了几条,将人提起捆了双手,留了一头自己牵着。
“走,跟我去县衙。”
林富当然不愿意,但自知跑不成了,便也顺着叶千的意思,跟着她往树林外走。
可没走几步就听四周传来一阵脚步声,叶千警觉抬头,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眼看就要将她二人罩进去。
叶千未加思索将林富踹开,自己就地翻滚,堪堪躲开那张大网。
才站起来,一群黑衣杀手从四面围了上来,见她没被困住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叶千闪躲几招,发现有黑衣人奔着林富过去,林富双手被缚,连带着惊吓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眼看着刀尖已经刺进林富后背,叶千抬脚踹翻一个黑衣人,借力跃起,正好落在那人肩头,双脚夹住他头一拧,那人便软倒在地。
叶千一把提起林富,将他挡在自己身后,短剑自袖中滑落,抬手便甩出一把。
那把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沿着黑衣人的站位一路划过,再回到叶千手上时,他们才惊惧地发现自己的脖子早被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噗噗地冒出来。
林富在叶千身后亲眼看到这一幕也是惊了,他此时才明白,刚才叶千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黑衣人倒下大半,但剩下的几个却没有要撤的意思,反而举着刀步步逼近。
叶千冷哼一声,一双短剑在身前架起,“噌”地一声划出火星,冷笑道:“不怕死的尽管来吧。”
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沉声吆喝一声:“上!”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拥而上的黑衣人全都被叶千打倒在地,她揪起一个还没断气的,撤掉他面罩,见他奄奄一息似乎就要坚持不住。
“你们是什么人?”
“……你,杀了我吧。”
叶千乐:“你要是不老实说,我就把你的伤治好,然后散布消息,就说你是县衙派去的卧底。”
黑衣人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却满是不屑:“一个小小县衙怎有那样本事,大师兄不会信的!”
“连县衙都瞧不上,却费心来杀一个管家?”叶千掐着他的脸,不叫他有机会服毒,“别吹牛了!”
“林富他是门里叛徒,不杀他不足以平愤!”
叶千瞥了眼林富,果然见他瑟缩地躲在一边,全身都在发抖,比之被自己抓住挨打还要害怕。
叶千顺着话头问:“林富做了什么你们说他是叛徒?杀人的又不是他。”
“就是因为他不敢动手,大师兄才大费周章找人去做。”
“什么!”林富惊叫,“易南是大师兄的人?”
黑衣人嘲讽又轻蔑地看着他:“林富,你背叛教门,不得好死!还有你!”他恶狠狠地看向叶千,“大师兄会为我们报仇的!”
他说完便眼睛一翻,直接咽了气。
叶千无奈,拉起林富道:“林管家呀,你说你,怎么不跟我说实话呢?”
林富一抖,赶忙讨饶:“我说,我什么都说!大侠饶命!”
叶千将他扔到一棵树下,一脚踩在他胸口:“那就别废话,说,你们是什么教门?”
林富掀了掀眼皮,无可奈何地开了口:“清净……啊!”只说了两个字便惨叫一声,两眼一翻,紧接着口鼻流血,人就没了。
叶千愣了一下,再转头去寻杀手,却哪里还有什么踪迹。
只得又在林富身上仔细检查,果然在他耳道里发现了一根钢针。
叶千正捏着钢针出神,不远处又有动静,她不知是敌是友,只好先把林富的尸体拉起来,飞身跃上一棵老树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顾清觞跑过来,他看到满地黑衣人的尸体,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喊起来:“叶千!叶千!”
叶千这才从树上下来:“庄主,你怎么来了?”
“哎呦,你在这呀,你没事吧?”
他这样一问,叶千心中难免有些感动:“让庄主担心了,我没事。”
“这些是什么人?”
叶千四下里看了看,低声道:“庄主听说过清净门吗?”
顾清觞愣住,一双凤眸陡然锐利起来,细细地打量叶千。
“什么意思?”
叶千指了指树上林富的尸体:“林富说的,只不过被灭口了。你瞧!”她把钢针递给顾清觞,转身又上树把林富的尸体捞下来,给他看林富口鼻出血的样子。
“钢针?”顾清觞疑惑不已,“也是射到耳朵里?”
叶千点头:“所以我怀疑,之前那几个人也是被钢针杀死,稻草只是个伪装。”
“可在尸体里并未发现钢针啊。”
“这钢针不长,从一侧耳朵射入,可能没入脑中,也可能从另一边穿过。”叶千分析道,“还有可能。”她顿了顿,才道,“还有可能那稻草本就是为了将钢针取出来,才留在耳中的。”
“嗯?”顾清觞疑惑道,“既然是为了取出钢针,那稻草也该一并取走才对啊。”
“那样的话,恐怕咱们一早就会发现是钢针一类的东西致人死命,而不会对稻草诸多猜测了。”
“稻草有什么好猜测的?”
叶千摇摇头:“这个我还没有想明白。”
“那现在怎么办?”
叶千这才想起来问:“庄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顾清觞道:“张蔚醒了一回,他说给他下毒的正是庄子上的郎中姓易的,我就和老谢商量了一下,我去庄子上看看。结果到了庄子上才听说易郎中也被杀了,我又没见着你,就想到处看看。”
叶千疑惑:“你说张蔚看到给他下毒的人是易郎中?”
“对啊。”
“你在庄子里见到林管家没?”
“没有。”顾清觞指着脚下,“他不是死这了嘛。”
叶千心里疑惑更深,如果张蔚见到的是易南,而自己在庄子里也见到了易南——扮成了林富的易南,庄子里被杀的是叫做大头的庄户,而真正的林富出逃被自己抓到,刚才又死在钢针之下。而按照死掉的这个林富所说,易南扮作他的样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今日在山庄里接待众人的也是他。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在给张蔚下毒的时候撤去伪装呢?
如果他赶回庄子的目的是以林富的身份去主动发现“易南”被杀,也就是说他提早给林富送了毒参汤,想在他死后将他扮作自己,这样就可以来一出金蝉脱壳——郎中易南杀人后自杀,管家“林富”则能洗去嫌疑。
叶千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顾清觞,后者点头表示同意,但却问:“可是仵作会验尸,老谢也会循例叫名家人去认尸,这样不就能发现死掉的不是易南,而是林富?”
“而且,按照你刚才说的,这个林富是在说出了清净门之后被人灭口,那就是有人不想让清净门被人知晓。”
“庄主,你对这个清净门有什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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