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林予安必须要好好陪姐姐！
林予安直接给顾凛发了条简洁的请假邮件：“顾总，家中有急事，需请假一天。”
发完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塞进口袋深处。
今天，天王老子也别想打扰他和姐姐。
林佳婷看着弟弟的动作，了然一笑，利落地把自己的小行李箱，往林予安那间略显拥挤的出租房角落一推。
“行了，今天就交给姐姐安排！姐带你和小豆皮吃香的，喝辣的去！”
她所谓的“吃香的喝辣的”，第一站竟然是一家老字号广式早茶店。
雅致的包厢里，豆皮坐在宝宝椅上，兴奋地用小胖手抓着晶莹剔透的虾饺。
林予安看着对面神采奕奕的姐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憋了一路的问题。
“姐，你这大半年……到底在美国做什么？怎么感觉……脱胎换骨似的？”
不仅仅是气质更张扬自信了，连眼神都透着一种，经历过风浪的锐利和沉淀。
林佳婷夹起一个鼓鼓的烧卖，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豪气。
“姐现在可是‘跨境桥梁’！帮国内一些小众但有特色的品牌做海外市场孵化，特别是美妆和时尚配饰这块。”
她放下筷子，眼神发亮。
“安安，你是不知道，现在TikTok Shop和海外独立站有多火！那些老外对中国设计的接受度越来越高，尤其是带点东方神秘元素或者新中式风格的。”
她开始滔滔不绝：“我一开始也是两眼一抹黑，从选品、供应链对接、到物流清关、客户服务……全链条都得摸爬滚打。最难的是文化差异，一个包装上的文案或者图案，你觉得没问题，老外可能觉得冒犯或者看不懂。熬夜是常态，有时差更是折磨人，为了跟国内供应商或者美国网红开会，凌晨三四点爬起来是家常便饭。”
林予安听得咋舌，他能想象其中的艰辛。
姐姐以前虽然也独立，但没这么拼。
“不过，”林佳婷话锋一转，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姐运气不错，眼光也还行。签的几个品牌，有两个现在在北美和欧洲的小众圈子里已经有点名气了，复购率很高。特别是有一个主打天然植物染色的丝巾品牌，被一个好莱坞造型师看中，带火了一波。这次回来，就是跟国内的厂家敲定扩大产能的事，顺便看看你们。”
她摸了摸豆皮的小脑袋，“当然，主要是看我的宝贝儿子和……辛苦的弟弟。”
她冲林予安眨眨眼。
“难怪……”
林予安看着姐姐身上剪裁利落，质感上乘的亮片小西装外套。
虽然风格大胆，但确实很衬她现在的气场。
“姐，你太厉害了！真的！”
他是真心佩服，姐姐的这份闯劲和韧性，是他没有的。
“厉害啥呀，”林佳婷摆摆手，但眼里的光骗不了人。
“就是胆子大，豁出去了。对了，安安，说说你吧！在顾氏集团当总裁秘书，感觉怎么样？那可是顶尖的地方！有没有被那个传说中的冰山总裁冻成冰棍？”
话题毫无预警地转向了林予安的工作，更准确地说，是转向了顾凛。
林予安刚喝了一口艇仔粥，差点呛到。
他放下勺子，开始倒豆子般倾诉起来。
从入职第一天战战兢兢，到被顾凛那堪比扫描仪的眼神，和刻薄精准的点评反复碾压，再到那些令人发指的“重做”要求，以及顾凛那强大到让人窒息的气场……
他讲得绘声绘色，表情丰富，时而模仿顾凛冷冰冰的语气，时而做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姐，你是不知道，他办公室那温度，常年跟停尸房似的！我每次进去送文件，都感觉像在挑战人体极限！”
林予安夸张地搓了搓胳膊。
“还有他那张脸，帅是帅得惨绝人寰，但永远没表情！我怀疑他面部神经是不是坏死了！”
林佳婷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爆笑。
“哈哈哈！安安，你这描述也太损了！不过听起来……这总裁确实是个狠角色啊。”
“何止狠角色！”林予安继续吐槽，“简直是魔鬼！工作狂魔！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需要睡觉！有一次我加班到凌晨两点，刚关电脑准备走，他内线电话就来了！问一个项目细节！我当时真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看看他是不是住在办公室！”
“噗！”林佳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呢？你去了？”
“我能不去吗？！”林予安一脸悲愤，“结果人家在办公室精神奕奕，西装笔挺连个褶子都没有！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像个游魂一样飘进去……姐，你说他是不是机器人？靠吸收打工人的怨气为生？”
吐槽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从顾凛挑剔咖啡的温度——“换了普洱他还嫌水温不对！”
到他要求文件格式必须精确到毫米——“连页边距他都要拿尺子量！”
再到他那简洁到令人发指的指令——“嗯”、“重做”、“出去”是他的人生三连！
……
林予安仿佛要把这半年积压的苦水一次性倒干净。
豆皮吃饱了，在宝宝椅上玩着姐姐新买的玩具车。
林佳婷一边逗着儿子，一边听着弟弟的吐槽风暴。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带上了一丝探究和玩味。
安安吐槽得是凶，语气是愤慨，但那眼神里……怎么好像不仅仅是抱怨？
当林予安又一次提到顾凛在某个关键项目上，力挽狂澜的决策是多么犀利精准，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敬佩？
林佳婷终于忍不住了，她放下逗弄豆皮的玩具，身体微微前倾。
一双和林予安有几分相似的漂亮眼睛，促狭地盯着他，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安安啊，”她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听你说了快一个小时，三句话不离你们顾总……你这到底是讨厌他呢？还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弟弟瞬间僵住的表情，坏笑着吐出后半句，“……喜欢他啊？”
轰——！
林予安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耳朵尖都红透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喜欢顾凛？！
那个冰山？
那个魔鬼？
那个把他当牛马使唤的上司？！
“姐！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几乎是尖叫着反驳，声音都劈了叉，引来旁边桌客人的侧目。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试图压下那股莫名的慌乱和……心虚？
“谁……谁喜欢他了！我那是控诉！是揭露资本家压榨劳动人民的血泪史！你懂不懂啊！”
他的反应太大了，太激烈了，完全不像是在单纯地否认一个玩笑。
连豆皮都被舅舅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林佳婷看着弟弟涨红的脸，躲闪的眼神和过于激动的反驳，眼中的玩味更深了。
但她也懂得见好就收。
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眯眯地说：“好好好，开玩笑的嘛！看把你急的！姐错了，姐错了行了吧？我们安安怎么会喜欢那种不近人情的冰山呢？肯定是讨厌得不得了！”
她嘴上说着“讨厌得不得了”。
但那语气和眼神，分明写着“我信你个鬼”。
林予安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乱成一团麻。
姐姐那句“喜欢他”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他从未正视过的，深藏的涟漪。
他不敢深想，下意识地，近乎粗暴地将那个念头压了下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只是……只是习惯了吐槽老板而已！
对，就是这样！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拿起公筷给姐姐夹了个鼓鼓的凤爪。
“吃……吃这个！这家的凤爪很入味！快吃快吃！”
又拿起玩具车逗豆皮，“豆皮看！小汽车跑快快！”
林佳婷从善如流地啃起了凤爪，没再继续那个危险的话题。
只是偶尔瞥向弟弟的眼神，依旧带着了然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接下来的一整天，林予安都有些心不在焉。
陪姐姐逛街，他下意识地会留意男装店橱窗里，那些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像顾凛常穿的那种；
带豆皮去室内游乐场，看着别的小朋友被爸爸举高高，他脑子里会不受控制地，闪过顾凛那张冷峻的侧脸；
甚至在网红奶茶店排队时，听到前面情侣的腻歪对话，他都会莫名烦躁。
他无数次想跟姐姐分享另一个秘密——关于“安小喵”，关于那个神秘又笨拙的“L神”。
每次话到嘴边，看着姐姐开朗明媚的笑容，想到她对自己的信任和感激，他就退缩了。
他不想让姐姐知道自己在网上女装直播，哪怕是为了赚钱养豆皮。
他不想看到姐姐眼中可能出现的惊讶，不解，甚至是……失望。
他只想在姐姐面前，维持那个虽然辛苦但还算“正常”的弟弟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