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试探

“传他们进来吧!”

齐煊话音刚落,楚琰带着管家穿过狭长的廊道,走进县衙内堂。

只见,齐煊端坐于堂前,双眉如剑,目光炯炯有神,如从前般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仿若昨夜在胡府门前的那个人,不是他。

楚琰敛了敛心绪,示意师爷把账册呈上。齐煊并未抬头,仔细地查阅账目。

堂内又恢复平静,偶尔传来翻页的声音。

“齐大人,我爹什么时候……”荣铭晟大步进门,见楚琰在,噤了声。

“胡夫人,又来找齐大人看账本啦!哎,我年底的分红没问题吧!”

荣铭晟对她暗送秋波,楚琰尴尬地朝他回以一笑,“年底分红,荣老板那份是最大的。”

齐煊正好抬头,看见这一幕,眸色微动,“胡夫人……”

楚琰闻声,看向齐煊,表情肃穆,眸色闪过一丝寒光,“这笔帐是怎么回事儿?”

齐煊声威赫赫,让她心房微颤。楚琰随即上前,走到齐煊身畔,微微垂头,问道,“齐大人是指?”

齐煊把账本挪过点,手指账本,侧头,楚琰近在咫尺。白皙无暇的脸颊,皮肤细腻如瓷。楚琰见他没反应,回头看向他,猛然收回视线,往后退了半步。

“这笔账怎么回事儿?”齐煊轻咳两声,表面云淡风轻。

楚琰眉心微拧,“这就是荣老板入股的一笔账。”

话音刚落,荣铭晟马上接话,“对,我又投钱进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齐煊用质问的语气,足以震慑在场所有人。

荣铭晟轻咽了下,“我信任胡夫人的经营能力,一定能让我大赚一笔,所以又投钱,又没有哪条皇法规定我荣铭晟不能追加投资……”

齐煊打断道,“其他人可以,可你不行。”

荣铭晟一下被激怒,争辩道,“为何不可?第一次投资胡家,还是你让我……”

“本官说不行就是不行。”齐煊及时打断了荣铭晟的话,厉声命令道,“即刻把荣老板增资的股本退还。”

“我不服,凭什么!眼看再有两月,就有分红了。现在让我退股,不就白瞎了我投的那些钱。”

“你再投的钱是从哪儿来?”齐煊的话把荣铭晟的气势削了一半。

荣铭晟顾左右而言他,楚琰也深觉不妥。

她退后两步,欠身作揖道,“齐大人,这世上没有强迫入股,更没有强迫退股的。”

楚琰眼神灼灼地与齐煊对峙。

“齐大人乃烙城地方官,若用这种非常手段,强买强卖,宣扬出去,恐对齐大人官誉不好。”楚琰一语,激起千层波澜。

齐煊猛然起身,压在案上的指节微微泛白,眼中隐隐含怒。

楚琰和他对峙而站,各不相让。齐煊一言不发,越过楚琰,在她身侧经过。楚琰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看向荣铭晟。

东华堂的竹篱院墙内,熙熙攘攘,繁忙而有序。

东华堂外,车马喧嚣,人流络绎不绝。来自四方的客商、工坊主、各地商户纷纷而至,期待着与楚琰详谈合作之事,或选购收容所内灾民制作的精美手工艺品。

楚琰一身碧色素衣,神色从容,言谈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令来者无不赞叹。长廊下,楚琰与几位商贾正洽谈合作事宜。她巧妙地将灾民所学技能与市场需求相结合,言之有物。商贾们纷纷点头称赞,不时低声议论,显然对她的远见卓识心悦诚服。

东华堂内,忙碌而不紊乱。织机声隐隐,锤击声不绝,学堂内外,皆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针线班、织布班、雕刻技艺班、耕作之法,乃至诗书礼仪,皆有专人讲授。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教室,映照在灾民们每一张专注的脸庞上。

杨琦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来,见楚琰在跟学员们指点工艺,忙把她拉到一边儿。

杨琦脸上神情颇为饶有兴致,“楚琰,我刚从北方三省进货回来,猜猜你那老对手怎么样了?”

毕竟,她跟朱元乾是老对手了。

还有不到三个月,他们各自的经营情况都要上报朝廷进行评判的。

楚琰不会刻意去打听,可八卦都自动送上门了,哪有不关心一下竞争对手的道理呀?

楚琰也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工艺品,“怎么样?”

“嗨,那可真是大乱套啦!他的铺面天天围满了人要退保、理赔,他又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啊。开始只是拖着,那些人见一个多月都不见起色,就去闹,朱元乾又勾结官府镇压来闹着要理赔的百姓。不闹不打紧,一闹就激起了民愤,群情激昂,还闹到了京都,敲了登闻鼓、递了御状。”

杨琦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渐渐地,表情愈发凝重,“龙颜震怒啊,朝堂上下无不人人自危,跟朱元乾扯上关系的那些官员可就倒大霉咯!降职的降职,流放的流放,更有甚者削官罢爵,世代不得录用。哎,朝廷很快就要派尚书荣大人下来,亲查保险业务。”

楚琰心下了然,怪不得齐煊这么上心要让他整改账目、调整经营细节。

杨琦压低声息,对她耳语,“我听闻,荣大人手持尚方宝剑,在北方三省查出了不少与朱元乾勾结的官员,不必奏报,马上就地正法,简直是杀人如麻啊!”

楚琰心下一颤,这样说来,即便再小的问题,也可能被查,连累齐大人。

她冲出去,往县衙方向跑去。

“齐大人……”楚琰气喘吁吁地扒拉着县衙内堂的大门,“那账目入股资本,还望您……”

“没大没小,见到尚书大人,还不快跪下。”齐煊及时打断了楚琰的话,她这才抬头,只见齐煊和尚书大人坐在堂前中央的两个位置。

楚琰慌忙跨过门槛,敛了敛心绪,噗通对跪地向前,“民妇乃胡家当家,手握烙城保险经营权,定当竭尽全力,帮百姓转移风险,共济互助,各方共赢。”

“哈哈哈……”久闻胡家少妇人经营才能卓著,不曾想,本人还伶牙俐齿,卓见不凡。

“嘿嘿……爹,你看她当你儿媳妇怎么样?”熟悉的声音传来,楚琰抬头,只见荣铭晟笑嘻嘻地看向堂中身穿官袍的老头。

老头慈眉善目,银丝如霜,鬓边已见岁月痕迹,双目仍炯炯有神,透出一丝睿智与慈祥,令人心生敬仰。

楚琰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就是尚书大人?是荣老板的……”

“对,这老头就是我如假包换的亲爹。”尚书大人看荣铭晟的眼神,半分戏谑,半分宠溺。

说好的杀人如麻,怎会是那么个慈眉善目的老头。

见他跟儿子的眼神又是那么的慈爱,毫无架子,他应该是个好父亲。

“咳咳咳……荣公子惯会了说笑……”齐煊说道。

“爹,我没有说笑。”荣铭晟走出两步,迈向楚琰,伸手示意楚琰,“貌美如花,又能力超群的媳妇儿,咱上哪儿找。”

被荣铭晟这般突如其来的猛夸,楚琰有些羞红了脸,默默垂下了头。

齐煊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说道,“胡夫人,本官跟尚书大人还有要事要谈,你暂且先回去吧!”

楚琰闻讯,站了起来,作揖,转身要走。

“哎,时候不早了,留下来吃顿饭?”听到荣大人的话,楚琰止步而立,看向齐煊冷淡的表情。

夕阳西落,县衙内灯火初上。

堂内布置简洁素雅,饭桌上仅铺了一块素色桌布,摆放着几碟清淡的小菜,虽不丰盛,却显得格外清新可口。粗陶酒壶中斟满了本地酿制的清酒,酒香扑鼻而又不过分浓烈。

尚书大人坐在主位,齐煊在左首位,荣铭晟把本该自己的右首位让楚琰坐下,他自己挨着楚琰坐在右二位。

齐煊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过对首,给尚书大人倒了杯酒,再给自己斟满,“荣大人,本官敬你。”

荣大人连忙拿起酒杯,与之触碰,齐煊一饮而尽。凌冽的白酒下腹,微微炙烤着脾胃,齐煊抿唇,眉峰微蹙,发出轻声叹谓。

荣大人一杯饮尽,楚琰则马上起身,为之斟酒。而后看向齐煊,他已自顾自地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

楚琰亦了然,转身再给荣铭晟满上。

齐煊看楚琰这般乖巧温顺地替尚书父子倒酒的模样,心头却有股无名火,又是一杯下肚。

楚琰坐下,见齐煊喝得急,还在给自己倒酒,“齐大人,先吃点东西垫垫再喝,要不然脾胃受不了。”

齐煊闻言,刚要拿起得酒杯,又生生放下,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豆角放嘴里嚼巴。

酒过三巡,荣大人放下酒杯,朝楚琰看去,“本官刚从北方三省回来,发现当地保险经营乱象频发,官商勾结,坑骗钱财,百姓怨声载道,纷纷上书呼吁朝廷全面撤回保险经营权。你怎么看?”

全面撤回保险经营权,她那么久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若是不整顿,北方三省的保险市场迟早就要被搞砸的。

可她既非朝廷命官,也是保险经营权的既得经营者,怎么表态都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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