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宴绯雪吃完后,洗洗手,就去自己房间赶画稿了。

他有个不好的习惯,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稍稍有些灵感。

只是可能他离开风雅楼里太久,最近提笔越发滞涩,每晚点灯熬油,对着宣纸枯坐发愁。

灶屋的白微澜也蹙着眉头发愁,这火怎么能点燃?

他准备问宴绯雪,但又怕被说这点小事都不会,便自己捣鼓火折子了。

柴火堆被从屋顶漏下的雪水打湿了,引火的松针枯枝都带着潮气,确实不如往常一般易燃。

正当白微澜拿着把松毛,吭哧吭哧吹火折子的时候,小栗儿跑过来了。

火苗惨兮兮地抖了抖又灭了,像是畏惧着寒冬。

“父亲,我教你生火吧。”

“把火折子对着松毛呼呼就好了。”

“很简单的。”

折腾好久的白微澜有些泄气和烦闷,对小栗儿道,“你说简单你来。”

小栗儿严肃摇头,“不行哦,小栗儿是在教父亲生火呢。”

“爹爹说要自己动手才能学会。”

然后他悄悄贴着白微澜的耳朵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爹爹,父亲很笨的。”火都不会生。

“父亲实在不会的话,我叫谷雨哥哥来吧。”

一边谷雨和放鹤正在说话,放鹤音调有点激动,好像和谷雨争吵起来了。

不过肯定是放鹤一方面吵了。

“什么叫做没个哥儿的样子,谷雨你自己要挣钱挣嫁妆,没必要挤兑我吧。”

谷雨一听自己反驳就瑟瑟缩头,每次都这样装可怜。

“我怎么吃管别人屁事,我们那桌的人都没说。”

“他们那些看热闹的怕是穷得没肉吃,天天嚼自己舌头吃。”

“你自己想嫁人就挣你自己的钱啊,还特意说出来,显得你好懂事一样。”

谷雨张张嘴,就是抖着嘴皮子说不出来话,最后眼睛都逼红了,瞧着越来越可怜。

他知道放鹤讨厌他这样子,便把头低低佝着。

他只是想提醒放鹤今后出去吃席注意点,像在家里吃饭就好了。

他们表现的不好,旁人只会说燕哥哥没教好。

那些人说放鹤不好,他心里也不舒服,但是他反驳不出来。

就像现在放鹤曲解讨厌他,他胸口闷闷的,各种情绪塞满但是找不到释放的出口,只得从眼眶流了出来。

“你们怎么又吵架了。”

小栗儿站在两人中间,蹙着眉头仰着脸,“大黄和小黄都不吵架的。”

放鹤哼了声,“当然,它们只会汪汪叫。”

“对对,就是这样叫的,放鹤哥哥多叫几声。”

“凭什么,我才不叫,我又不是小狗。”

“对呀,小狗都不吵架,我们就不要吵啦。”

放鹤见小栗儿眼巴巴的,满眼期待望着自己,扭头避开视线。

小栗儿拿起放鹤的手指,戳自己婴儿肥的脸颊,“好不好嘛。”

“哦。”

“好。”

“但,你叫谷雨也汪汪叫两声。”

他刚刚都学狗叫了,虽然是无意的,但是他可没错过灶堂后看笑话的男人。

谷雨低头,抬袖子抹了抹眼,小声,“汪汪。”

放鹤见谷雨这么乖顺倒觉得没意思,觉得刚刚的自己比小栗儿还幼稚。

“谷雨,过来给我生下火。”

白微澜看着三只小狗颇觉得有趣。

放鹤是龇牙咧嘴浑身刺毛的,谷雨是夹着尾巴耷拉耳朵的,小栗儿是吐着舌头,眼里透着清澈而愚蠢的笑容,在两狗对峙间摇尾巴劝架的。

白微澜本意是想错开这两人便喊了谷雨,但是谷雨却没动。

放鹤走来生火,还不忘说谷雨,“他就那性子,见不得生人,狗肉上不了席面的。”

白微澜本不想管俩孩子拌嘴,但放鹤这话着实不中听。

“你上了席面也是抢骨头吃。”

“哼!”

放鹤被气到了。

“看清楚你自己的地位再好好说话!”

“幼稚鬼。”

“我什么地位,踩你们家燕哥哥头上的地位。”

放鹤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甩手就走了。

幸好火也终于点着了。摆工就摆工吧。

这孩子就是欠收拾。

“你们燕哥哥平常没给你们肉吃?吃席还得抢着吃?”

放鹤回头白了他一眼,“你是大少爷懂个屁。”

“哦,你大少爷有钱,你倒是可以掏点钱改善下我们伙食。”

“……”

白微澜现在身无分文。

宴绯雪当时不是带了大笔银钱逃跑的?怎么过的这么拮据?

其实宴绯雪几人过的并未很紧巴。

比如杀年猪后,家里的肉和下水都是由放鹤和谷雨两人自己决定今天吃哪样。

他家离得远,没在房屋密集中心,炒个肉也闻不到肉香。

放鹤每次出去吃席都很凶残,所以村里人都以为孩子平时吃的糙,一见肉就撒不了嘴。

而且,宴绯雪一个寡夫带着三个孩子在村里生活,不易过多显摆优越。

平时衣服破了,也就缝缝补补再穿穿。

而且,他目前赚钱的速度小于支出消耗,存钱慢。今后还要带孩子去县府生活,买屋子和孩子的读书费用都是一大笔开销。

总之,宴绯雪虽然是有点小余钱,但也是精打细算,并未过多在物质上溺爱孩子。

此时,宴绯雪案桌上摆了五个小陶罐子,每个陶罐子里有些碎银和用麻绳串好的铜板。

五个陶罐子,其中有三个是为三个孩子存的,一个罐子是日常开销用的,一个是紧急备用金。

宴绯雪从日常开销那个罐子里掏出一贯铜钱,摸着红麻绳陷入了深思中。

白问,京城白家……

宴绯雪眼眸微敛,决定把那一贯铜钱放入案桌下的抽屉里。过几天进城交册子后,顺便买些酒菜回来。

村里人人皆知小栗儿父亲回来了,按道理是要宴请亲友一聚,一起热闹热闹的。

虽然是假的。

但是孩子喜欢,他就能把人变成真的。

河边初见,就觉得这人有些刻薄不讨喜,但是好像对白微澜,没有对其他男人那样反感。

宴绯雪把悬挂在心里的事情决定好后,此时也知道如何与白微澜相处了。

他把陶罐一个个收好锁进柜子里,又拿出三尺全开的宣纸铺在案桌上,开始构思画稿。

一刻钟后。

宴绯雪换了个姿势,左手继续撑脸,蹙眉苦想中。

以前在风雅楼里,他取材颇多,每每画出的稿子颇受楼里客人喜欢。

但这三年来,店家说他的小册子笔触细腻精美,但没有那种让人血脉偾张的面红耳赤。

宴绯雪小册子还能卖的出去,唯一优势在于他笔下人物画的精细漂亮,将周遭风景相互呼应。

人家画的秘戏图被当作传家宝的压箱底,宴绯雪画的被贴在门上当避火图。

他手指捏了捏鼻梁,黄晕油灯下,他眉心带着点疲惫。

以前没灵感的时候,摸摸铜钱,宴绯雪还是能挤出来的。

但现在,就是把铜钱摸秃也不买账了。

灯油的光晕逐渐缩小,它像是鄙视案前苦思的宴绯雪一般,墙壁上,宴绯雪的轮廓剪影十分好看,光影跳动,像是画中美人活了过来。

正当宴绯雪准备拿着剪子剪灯芯的时候,火苗一闪,差点被门口带来的冷风吹熄了。

嘎吱一声,紧闭的门被推开了。

墙壁上投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宴绯雪回头,白微澜裹着外袍跨门槛,袍子下时隐时现白花花的大腿。

线条还挺流畅的。

宴绯雪不动神色收回视线,看了白微澜一眼,“进来要敲门,小栗儿都知道。”

白微澜脸色一阵冷嘲,你当初强迫我的时候经过我同意了?

“给我找一套宽松点的中衣里裤。”

他洗完澡才发现没有换洗的中衣,又不想穿脏的,便只能裹着外袍敲宴绯雪的房门了。

宴绯雪起身去衣柜翻找。

白微澜紧紧裹着袍子打量这个房间。

一张雕花大床有些陈旧,床后靠墙是三开门的衣柜。再接着就是靠窗这里的柜子和案桌了。

案桌上放着一台端砚、博古仕女图的青瓷笔筒里插了几只狼嚎,铺了一张生宣纸。

桌子周围墨香浓郁还夹杂些胭脂香味。

再看桌子边缘磨的发亮,看来经常在用。

宴绯雪可能平时喜欢画画,用些胭脂做颜料,所以他的中衣沾染了丝如有似无抓不住的香腻胭脂味。

“这套,还不能穿的话,就没办法了。”

丝面柔软细腻,摸着一阵处人心尖。

贴身衣物上浅浅的香腻钻入鼻尖,近身的皂荚清香让人下意识想贴近脖子嗅闻。

白微澜僵硬接过,准备回房。抬头却对上宴绯雪眼里的戏虐。

他又想起了宴绯雪说的,已经看过他全身。

白微澜耳朵微红,在宴绯雪的视线下,他有些迈不开脚。

内心僵持犹豫,忽然想起那句白斩鸡,白微澜内心气愤,赌气似的在宴绯雪面前解开了袍子。

不过,在解开袍子的瞬间,羞耻心让他背对了人。

衣袍落下,

宴绯雪原本半阖着的眼尾睁开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沉睡时,他看着并没什么特殊感觉。

但是现在,随着展开的背脊线条,他的视线逐渐陷进前面男人的肉-体肌理中。

挺拔的肩胛骨蕴藏着爆发力,流畅的背脊漂亮又性感,滑过瘦劲的腰窝,视线下滑落在了臀部上。

这傻小子耳朵红红的,不知道背对着人,反而让人明目张胆了吗。

宴绯雪提了口气,有了磨墨提笔的冲动。

不过他刚失神陷落的瞬间,白微澜突然转身,把他抓了个正着。

“呵,背后偷看。”

“好看吗?”

“太白了,像白……”

“住口!”

“我们还没到老夫老妻到处挑刺的地步吧,你就不能看看优点?”

白微澜怒得眼眸都亮了,可见真的很介意。

老夫老妻……宴绯雪微微挑眸,视线顺着腰腹下滑,

笑笑道:“挺翘。”

白微澜连忙低头看腿根儿。

幸好没……

“我说,屁股挺翘。”

白微澜:土拨鼠尖叫.jpg

宴绯雪啊听妈咪一言,物极必反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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