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大娘真真是为你好!只要你点了头,你的汤药费有着落不说,灵姐和巧姐儿也有了好人家,你再不必犯难,下半辈子还愁什么呢?躺着享福就是!”
这是王婆第三次上门说媒,为镇上王屠户求娶黄玉的两个“女儿”。
黄玉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那王屠户是王婆的本家侄子,已娶过一妻一妾,但那王屠户酗酒成性,凶残暴虐,正妻无法忍受,回娘家哭诉,娘家人争气,帮她和离脱出苦海,后来那小妾也跟手底下的伙计跑了。
这样的人谁还嫁?嫁了就是钻火坑里。
偏偏王婆又说:“嫁过去了,灵姐就是长房长妻,巧姐也不委屈,她们既然是姐妹,分什么尊卑呢?还当姐妹相处就是,两姐妹共侍一夫,我那侄子准把你当老祖宗供着。”
黄玉强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王婆见状赶忙上来搀扶,黄玉推开她的手,说道:“巧云,把扫把拿给我。”
王婆不解其意,问道:“好好的要扫把干啥?”
黄玉道:“把你这老不死的打出去,免得脏了我屋子。”
二女儿巧云听闻,心上一喜,赶紧将扫帚取来,王婆见状心知不妙,起身便跑,但她那张嘴还是厉害。
“你这痨病鬼也好不了,等你死了,我照样说服村里的叔伯把你两个女儿嫁过去,要怪就怪你克死男人,还生不出儿子!”
黄玉夺过巧云手中的扫帚一把叉过去,叉到王婆后脖,王婆“唉哟”大叫一声,她看起来身体臃肿,腿脚却异常利索,三两下跃出大门,边跑边骂,什么“痨鬼”、“克夫”、“绝子绝孙”等等词汇不堪入耳。
黄玉只恨原主这副身躯病入膏肓,如果她还是原先的自己,肯定要追上去将这老妖婆痛揍一顿,这种气她是半点不能忍受的。
没错,黄玉是穿越过来的,而且已足足有半个多月。
但她这个穿越一言难尽。
先前她是十九岁的准大学生,现在却成了三十九岁的病寡妇,还带了两个与她前世年纪相仿的女儿。
大女儿李灵云,年芳十七待字闺中;小女儿李巧云今年十五及笄,也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
不幸的是黄玉早年丧夫,内无公婆叔伯帮扶,外无娘家亲族照顾,这些年独自抚养两个女儿长大,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厄运却又专挑苦命人,她去年莫名其妙病倒,从此一病不起,卧床大半年只是咳嗽呕血,这才有了黄玉穿过来的故事。
而黄玉穿过来半月有余,这病症是半点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眼见她这样,王婆和村里那些人就是蠢蠢欲动,群狼环伺,就等着分食她的田产和两个女儿。
“娘不必跟她置气,先把药喝了,您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大女儿李灵云将熬好的汤药端进来,侍奉黄玉喝药。
李巧云在旁说道:“娘,刚才真解气,下回用不着你动手,我替你叉她出去!”
黄玉刚穿过来时,得知自己是这样的处境,早想着摆烂了,爱谁谁,但就是因着这勤俭贴心的大女儿,聪明可人的二女儿,她到底不忍心,要是她就这样走掉了,真不知这两姐妹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这回跟她撕破了脸,指不定在外面如何编排我们,她那个侄子是个浑人,这段时间你们尽量不要外出,若要外出也不要单独出门,有什么事一定跟娘说。”
李灵云和李巧云皆道:“我们记下了。”
黄玉将汤药一口喝下,李灵云问她:“这药也喝了好几日了,娘感觉可好些?”
黄玉道:“好多了。”
可实际哪里就好多了?
黄玉明显感觉到原主这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昨晚就咳了大半夜,迷迷糊糊的根本没睡着,刚才又被王婆激了激,她现在能把药喝下去没咳出来已是尽力克制,她这么说是为了让两个女儿心里好受些罢了。
李灵云和李巧云也知黄玉是用话抚慰她们,昨晚她们轮流守夜照料黄玉,哪里不知黄玉咳了大半宿?
母女三人心知肚明,互相成全着,看破不说破。
李灵云替她擦了擦嘴,说道:“听说镇上来了位道家神医,这几日轮流到乡下村子给人看病,都说管用,若是轮到咱们村,不妨请他瞧瞧。”
黄玉道:“到时再看罢,若是江湖术士冒充大夫骗钱骗财,我们也不要上当。”
李灵云道:“这是自然,我和二妹会仔细打听,先分辨真假。”
黄玉点了点头,感到胸中一阵淤堵,又是熟悉的想要咳嗽呕吐的感觉。
她赶忙说:“你们都去歇一歇,我喝了药就能入睡,你们不必在床边守着。”
李灵云两姐妹自然听她的,帮她盖好被子,看她合眼睡了才双双退出去。
可两姐妹才走不久,黄玉便强撑着坐起,再也忍不住紧紧捂住嘴咳嗽起出来,接着就是翻江倒海的干呕,最后呕出乌黑的血丝来。
“呼呼——”
黄玉大口喘气,也不知道这这到底是什么鬼病,真特么害苦了她!
如果是健康的身体,三十九岁又何妨,她发动现代人的脑筋,虽说未必能走古代发家致富剧本,成为一方巨贾,但自信能把两个女儿安顿好,帮她们寻得好去处,现在这副样子她真是无可奈何。
她原本想既然是穿越,系统或者金手指什么的总该出来了,可等到今天仍然不见半点踪影,时至今日,她是真有些绝望了。
“老天爷,我才十九岁,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黄玉在心里直叫苦,身体和心理双重难受,她爬起来处理掉咳出来的黑血,是再也睡不着了,听着外面没有动静,确认不会打扰到两个女儿休息,她披了件外衣到门外透口气。
她所在的是一个叫做青黎村的小村庄,有三十多户人家,依山傍水,钟灵毓秀。
村后是连绵无尽的青云山脉,村前是横无际涯的云梦大泽,许许多多的村镇便在山脉和大泽中间地带建立,这样好山好水的地方自然物产丰富,黄玉曾想过这是绝佳的种田条件,现在却只能望泽兴叹。
“夫人,在下路过宝地,可否讨些茶水吃食?”
黄玉正哀叹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黄玉循声望去,只见一青衣少年郎已走到她两丈之外,正对她行礼作揖。
黄玉错愕了一下,青黎村大大小小数百口人她都有印象,可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少年郎君。
“自然可以,只是家中有女眷不便进屋,小郎君稍待,我给你取来。”
“有劳夫人。”
黄玉颔首,进屋给他取了一壶茶两块饼子,她家门口柳树下就有石桌石椅,黄玉将茶水面饼摆在桌面。
“农家贫寒,茶食简陋,小郎君对付着用些,莫要嫌弃。”
“不嫌弃,能填饱肚子便好,夫人——”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递给黄玉,说道:“这是茶饭钱。”
黄玉心中一惊,这一锭银子看起来得有五两大小,她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花销也不过二三两银子,这少年出手阔绰。
“用不着这么多钱,出门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小郎君吃着喝着就是。”
“无功不受禄,夫人不肯收钱我是断不敢吃喝的。”
黄玉并非不知变通,便说:“小郎君实在要给,给几个铜板便好。”
“我只有银子,这还是最小的银子了。”
黄玉:“……”
这是从哪里来的小少爷?
“夫人既然不要银钱,我赠夫人一粒丹药。”
黄玉一时呆住,怀疑自己听错,丹药是什么说法?
“夫人近来是否时常咳嗽,且伴有丝状的黑血吐出,夙夜难以入睡?”
黄玉心中大惊,少年取出一个小盒推到她面前。
“这丹药虽不能根治夫人病症,却能缓和病情几日,等镇上那道士到村里来,自然会帮夫人治病。”
“道士?”
黄玉听得云里雾里,随即想到刚才李灵云说镇上来了位道家神医,是否就是同一人?
黄玉正想时,眼前忽然刮起一阵劲风,她视线一花,迷迷糊糊的,黄玉乍一睁开双眼,眼前哪还有什么青衣少年?
柳枝依依,惠风和畅,一片恬静的田园农家景象,从未有过什么青衣少年,仿佛刚才一切都是黄玉梦中所见。
黄玉也怀疑自己犯了癔症,旋即便确认自己没有做梦,因为她赫然看见,桌面放着一个方形小盒。
黄玉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大着胆子打开方形小盒。
一粒晶莹白润,犹如珍珠般的丹丸静静躺在小盒中间,在日光照耀下,发出淡淡的七彩光晕。
黄玉呆了呆,随后起身极目扫搜,仍没有看到那个青衣少年。
黄玉又惊又疑,这时,李灵云在后面叫她:“娘,你怎么起来了?”
黄玉迅速将小盒丹药收起,回身笑言道:“没事,娘出来透口气。”
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她还是先不跟两个女儿说,免得两个女儿认为她病糊涂了,徒增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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