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一头扎进厨房生火煮粥,厨房里还有他带来的小半袋小米,应该够吃到年后元宵的时候。喝碗粥之后,他才觉得浑身寒冷被驱散了一些,酸痛也减轻了,便起身点数家里的余粮。
半袋小米,半袋白面,两斗玉米面,二三十颗过冬的大白菜,节省一些的话,应该可以过到明年春天。春天之后呢?叶昭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出路,只是没想明白。
他不怕吃苦,可以和村里的男人们一样下地干农活儿,只是他在陈家村并没有多少地。陈大香的地显然也要被陈柳一家霸占了,至于她们留给自己的那一小块自留地,太过贫瘠不说,也太小了。种些蔬菜还行,但口粮的问题实在无法解决。
一个男人在村里,没有家人亲戚,死了妻主,实在找不到什么活路。也许他可以去给人洗漱缝补,他绣工倒是不错,不过在村里也不太用得上,倒是洗衣服或许还能赚几个铜板,勉强糊口。
正思索着自己的将来,外头就传来了马车辘辘驶过的声音,一个年轻女子在外头吆喝道:“主人家出来了,东西给你送过来了。”
叶昭闻声趴在漏风的窗户边往外看了眼,发现有一辆马车停在篱笆院外,两个短打装束的货娘站在车边,其中一个正叉着腰冲院里吆喝。
他大胆走了出来,站在厨房门口问:“你们送错人家了吧?”
“不应该啊,你叫什么名字?”
“叶昭。”叶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自打陈大香死后,他就不愿再被称作大香家的,而是更希望用自己的姓名。
“没错,就是你家。”
两个货娘对视一眼,把马牵着拉到院子里来,就开始往下搬麻袋。
“哎?!等等,等等,”叶昭连忙跑了过来,连连摆手制止,“我可没有买过什么东西,谁让你们送来的?这送的又是什么?”
货娘停下手,疑惑地说:“就是你家啊,你住的这么偏,我们不会送错的。”
另一个也搭话说:“是个年轻女子来镇上买的上好的白炭,你不知道是谁吗?”
叶昭摇了摇头,货娘的描述太笼统了,村里的年轻女子多了去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曾经许诺要帮自己的陈秋月,但很快又把她从脑海里甩了出去。陈秋月就是有心,只怕也没钱,她被父母管束得很严,不可能做这种事。
“这就奇了怪了,这么一大车白炭可是价格不菲,得有七八两银子呢。她也没说名字,我们还寻思应该和你是一家的呢。”毕竟哪儿有人莫名送给别人家这么贵的东西,但是货娘看过陈家旧屋的情况后,也否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想。那女子身着锦衣,怎么看都不像是住在这么破败地方的人。
货娘:“你好好想想,有没有有钱亲戚,或是什么相好的。”她见叶昭身居陋室,却又生得如花美貌,便不禁往相好的方面猜。
叶昭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但他又不敢置信,激动地问:“她长什么样子?”
“嗯,长得倒是挺不错的,一双桃花眼,面皮也挺白净,不像庄稼人。”
货娘话音刚落,叶昭几乎确认了自己心中猜测的人选,陈鸣玉惑人的脸浮现在了他眼前。
叶昭:“我不要,你们把东西还拉回去吧。”
“那可不行,”货娘陡然变了脸色,“东西都卖出去了,我们钱都收了,概不退换。”
货娘生怕叶昭不要了,这单生意做不成,自己还得白跑一趟,两人三下五除二地把装炭的麻袋从车上卸了下来。不顾叶昭的阻拦,麻溜儿地赶着车走了。
叶昭看着满地堆起小山一样的麻袋,又无奈又生气。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做过之后两清的吗?
叶昭感念陈鸣玉的救命之恩,才答应了她无理的要求,并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纠缠,更不希望这段隐秘的关系被任何人发现。可是陈鸣玉这样送东西过来,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他可不想再欠她什么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雪中送炭,这么重的恩情,你让我怎么心安理得地接受?
叶昭当然不愿意收下这些白炭,尽管他真的很需要。可是陈鸣玉行事作风实在太霸道了,她就这么提前连声招呼也不大,直接叫人来把东西撂下就走,自己却面也不露,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给自己。
叶昭看着成堆的白炭犯了难,他就是想送回去,也做不到。他又没有马车,况且大摇大摆送去陈鸣玉家,一定会被人怀疑的,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成堆的白炭堆在院子里太过显眼,叶昭不欲招摇,自己一个人蚂蚁搬家一样来来回回,一点一点把白炭都搬到了伙房里。
我不烧这些炭,等遇见她告诉她趁黑赶车来把炭拉走。
叶昭打定主意,再冷也不能烧一块陈鸣玉送来的炭,反正自己还有足够的木柴,炕已经修好了,烧木柴取暖也不会太冷。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