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深处,一道古老的断壁残垣出现在三人面前,残破的废墟之上,累累白骨堆积成山,骨山的前方,矗立着一完整的骸骨。
这个完成的骸骨呈现出单膝跪下的姿态,长剑深深埋入黄土之中,支撑着骸骨不倒的身躯。
骸骨披着一副早已被风蚀的甲胄,与琰哲之前找到的甲胄碎片对应上,这曾经是一个誓死守城的将军。
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撼,出于尊敬和谨慎,三人久久未能上前。
何渡轻声喟叹:“这简直是一场盛大的行为艺术。”
一阵清风拂过,针叶林发出沙沙的声响,陈桥手指着前方的骨山,她分明看到,骨山之上,有几只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正在四处蠕动的灵体。
“那是什么?”陈桥的声音中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恐惧。
之前在梦魇中被折磨的恐惧袭来,陈桥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附身于她的恶灵就是骨山这种正在蠕动的灵体。
“什么?”
琰哲与何渡一起向陈桥指着的地方看去,又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疑问。
或许是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几只灵体开始向着三人的方向移动。
陈桥下意识的立刻向着那几只灵体发动了攻击,前方的地面被炸出来几个土坑,连骨山都被炸毁了一个角落,顶部的碎骨残骸轱辘滚下,骨烟扬起,看不清眼前的情况。
“更多了!它们跟上来了!”
陈桥拉着琰哲快速后退几步,又掐了个诀,扔出一击灵爆。
琰哲满腹疑云,她根本看不到什么灵体,但仍然跟着陈桥行动。
何渡拧眉看着陈桥的反应,一动不动。
一只灵体已经快要碰到何渡,陈桥大喊一声:“何渡,走啊?”
何渡的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一个问号,灵体在接触何渡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何渡白眼一翻,直挺挺摔倒在地。
琰哲看到何渡倒下,意识到陈桥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而何渡已经被这东西附体了。
无数的地缚灵越过已经昏倒的何渡,像是一群闻到肉味的虫子,密密麻麻向陈桥和琰哲的方向爬去。
陈桥瞳孔剧缩,手里的剑往地上狠狠一划,在地面形成一道深坑,剑气所过之处,灵体爆裂而亡。
陈桥趁机飞跃到树上,一手执剑,一手掐诀,一道剑气化雨,将何渡周边层出不尽的灵体尽数诛灭。
何渡的身边炸完火花,琰哲果断冲过去把何渡拖了出来。
“我去!这人真重!”
琰哲气喘吁吁,陈桥从树上跳下来,抓起何渡的一只脚,“走。”
两人又绕着这片残破的遗迹一刻不停的狂奔一刻钟,终于将那群锲而不舍的灵体甩开。
琰哲躺倒在地,已然体力不支:“我这身体怎么这么虚,跑这几步就不行了。”
陈桥拖着昏睡的何渡狂奔,此时脸不红心不跳,听到琰哲的话,她想起之前琰依依在天圣宗每天窝在屋里当傻子,一年没怎么出过屋,陈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琰哲用下巴指了指何渡,“这样他都不醒?”
陈桥回头看去,何渡被她拖的是满身狼狈,头发打结,衣服上布满泥土,下面的衬裤甚至已经撕裂,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腿毛,怎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陈桥张了张嘴,从齿缝里挤出八个大字:“惨不忍睹,成何体统。”
琰哲倒是看得很开:“不就是埋汰点吗,你可是救了他一命,他要是一直在那些灵体堆里,恐怕这辈子都别想醒过来了。”
陈桥从地上捡起几片树叶,盖在何渡裸露的腿毛上,她带着一点心虚:“等他醒来,我就和他说是他自己睡着了不老实,在这林子里刮的。”
琰哲哈哈大笑:“没问题!不过你再和我说说你那个梦是什么样子的,我有个猜想。”
从天亮等到天黑,何渡终于在四个多时辰,接近五个时辰之后醒了过来。
何渡舒适的抻了抻身体,左右一看,琰哲和陈桥东倒西歪的靠在树上,两人都是困的眼睛睁不开了。
见到何渡起身,陈桥向一边一倒,彻底抱着剑睡死过去。
琰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终于醒了!”
何渡高兴的看向琰哲:“是的,我终于醒了!”
他以为琰哲是在因为他醒了而笑,这种睡过去还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琰哲头一歪:“那你轮到你守夜了,看到灵体追上来立刻背着我俩跑!”
琰哲说完倒头就睡,根本听不见何渡问她,为什么他浑身这么脏,还这么疼。
一夜好眠,当天空蒙蒙亮时,三人再次全员清醒的坐在树下对情报。
琰哲指着陈桥:“你是说,你在梦里被凑了一顿。”
她又指着何渡:“你是说,你的梦非常的美好,像是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陈桥和何渡一起点头,琰哲打了个响指。
她得意扬唇,“果然和我猜得没错,外面是女鬼,这里全是地缚灵,这些地缚灵是那群女鬼没能生下的胎儿!”
“如果是男的,被地缚灵附身后,由于是男胎,就会受到无比的优待,因此而怀胎十月,也就是让你昏睡了接近五个时辰;而如果是女孩,就会在梦中体验一回被堕胎的感受,其实真相那些女鬼早就告诉我们了,当被发现是女胎,传统的堕胎手法是用武器猛攻母体腹部,也就是陈桥在梦里感受到的,天地都在一起揍她!”
琰哲的声音越来越颤抖,真相的残忍程度远超想象,这些被困在这里的胎灵,附身人体,也只是想获得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可是它们的记忆中只有在母体的那段记忆,而最多十小时后,当胎灵认为自己终于该出生了,却发现,它们根本不可能掌控这具附身的身体。
陈桥低声道:“好不公平啊。”
何渡沉默着,作为一个男性,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而更讽刺的是,这些埋藏在鬼蜮下的悲苦,却在那部原著小说里丝毫没有提到过。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先有亏心事,才有鬼敲门。当一个地方恶鬼横行,那在这个场景出现前,是否有更为悲惨的故事发生,一部爽文为了打造主角的爽感度,制造了一个可以供主角无限杀鬼练经验的地方,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认为这很合理,合理的背后,是那些鬼魂悲苦的前生,又有谁知道呢。
琰哲站起身来,将地上的陈桥拉起:“走吧,我们再去那个遗迹看看,也许会有其他收获。”
遗迹内,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和昨日没有任何不同,稀疏的胎灵在白骨里爬上爬下,风吹散了地上的骨灰,那个单膝跪着的将军,跨越千年仍然挺直的脊梁。
琰哲轻声笑了,她大胆的走上前去:“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她的手轻轻抚过将军的盔羽,慢慢面对着将军蹲下。
琰哲抱着膝盖蹲在这位将军的面前,“这是以为女将军,这里所有战死沙场的英灵,都是女性。”
何渡也忍不住凑了上了:“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也想蹲下从琰哲的角度观察,被琰哲撇了一眼:“你不能蹲!”
何渡:“我怎么不能蹲?”
琰哲:“不尊重!”
琰哲站起身,向将军躬身行礼,又道:“因为胸甲。”
此话一出,三人都明了,尤其是何渡,他忽然对自己的同胞创造出来的文学感到一丝羞耻,这个世界作为一本男频小说的世界,所有的女性,那里都很大。
这个设定,就算是到了女鬼身上,都无外乎很大。
何渡低头看看地,又抬头看看天,他独自一人的默默尴尬还未结束,身旁的陈桥大吼一声:“是那个鬼!”
陈桥拔腿狂奔,琰哲和何渡赶忙追上。
陈桥边跑边说:“那个鬼,就是在杂货铺偷看我们的鬼,正常鬼体内都是鬼气,但这个鬼身体里有灵力,才会在杂货铺被我发觉。”
何渡神色一凛,小说中提过一嘴的鬼出现了。
陈桥修为最高,跑的也最快,她举起手中的剑,向那漂移的鬼魂扔去。
剑刃在划过那鬼魂时,发出灼伤的嘶嘶声,那鬼魂停滞了一秒,就挣脱剑刃继续跑。
陈桥冲过去捡起剑刃,剑刃上附着着一层鬼气,是那鬼选择用断尾求生的方法挣脱下来遗留的。
在灵剑插入鬼魂后,没有实体造不成贯穿伤,但是灵剑的剑气可以让鬼魂侵灭,很多鬼魂为了求生,就会将沾上剑气的那部分鬼气剥离开来,但若剑气十分强大,很多鬼魂来不及剥离就会被灵剑彻底杀死。
按照陈桥的修为,鬼蜮的大部分鬼被她的剑沾到,都是来不及剥离鬼气的,而这只鬼不但能剥,剥下的甚至很少,说明她生前,修为一定在陈桥之上。
陈桥拦住还想继续追的琰哲和何渡:“别追了,那只鬼的实力远在我之上,我们三人都未必能打得过。”
正在此时,空气中传来一阵奇异的能量波动,鬼蜮,就要坍塌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