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干燥的沙尘中,一缕独特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传来,它并非来自于脚下的沙土,而是一种湿腐中夹杂着昂贵香料的味道。

“真是,好恶心。”琰哲抬手挥散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味,厌恶的后退了半步。

“什么?”身旁的何渡环顾四周。

琰哲伸手在空气中捻了捻,她回头看向远方,本应当有营帐的影子,如今确实漫漫黄沙,她和何渡不知不觉中,竟是越走越深。

此刻东方既白,整座沙丘尽是将没的冷意,远处起伏的丘陵如同坟墓般矗立,挡住了她的视线又带来危险的可能。

琰哲低头哂笑,这沙丘之中,竟有第三方势力,一方令她有些惊诧的势力,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一套吗?那也要看看黄雀有没有这个本事。

琰哲勾手,何渡了然,他蹲下身子,少女在他耳边轻言细语。

何渡拔出剑,将剑身插入黄沙之中,细沙顺着剑刃流向低下,随即出现一个不明显的深坑,带着剑刃向深处滑落。

何渡用力扬起,剑柄被他迅速抽出,掀起一片黄沙,他反手将剑身负于背上,又借着拧腰转身的力道猛然沉肩,剑刃顺着身体的惯性发出一道如虹气势,剑气犹如实体一般震散方圆千米黄沙,将周遭所有沙丘瞬间夷平。

琰哲迅速跃至半空,飞扬的衣摆旋成了一朵花,身形潇洒流畅,她在躲开何渡的剑气之后,落在了何渡平举的剑鞘之上,她一只脚站在上面,沙漠中狂暴的风只能带动她的衣襟,她的身形不晃不动。

站在这个位置,真正的将所有的敌人一览无余。

琰哲一字一句道:“总共四六二十四人,分布于四方。”

这二十四人各个铁甲覆面,手持长刀,看起来像是琰哲熟悉的,来自晟国的黑甲武士,但他们又与寻常武士有极大不同,更善于隐匿身形,装备更精良。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不会脏了你的手。”何渡的喉咙上下,眼神已经锁定了最近的四个人。

琰哲轻笑,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摸了摸何渡的头发,再次翻身落到何渡身后,“好啊。”

何渡身形迅猛狠厉,长剑在他手中快如银光,须臾间便被他解决掉四个人,他转动手腕,掀起半米高的沙墙,在黄沙的隐藏下,单枪匹马冲入人群之中。

人群中不断传来兵器的击打声和惨叫声,在以琰哲为中心的半径五米之内,没有任何人能突破这个界限。

“你真是让我惊讶,完全不是在岐山之时的那个需要人保护的样子了。”琰哲垂手而立,轻笑声伴随着死亡的哀嚎。

在最后一个黑衣武士的身影倒下之后,何渡从暗黄的沙中走出,“想站在你身边,不能是无用之人。”

琰哲眯起眼,直视着这个刚夺走了二十四个生命的人,他眉目平缓,好像只是进行了一场尽兴的舞剑。

这个人变化太大,可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琰哲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揪揪他的头发,“你怎么一脑袋土?”

何渡的耳尖发红,“因为我去沙子里滚了一遭啊。”

琰哲一把把他推开,蹲下身,捡起他的刀将前面的尸体身上的腰带砍下,“那你去清理一下,别让那几个长老看出端倪,我们准备回去。”

何渡颌首,“好的。”

贺效之站在一块山脊的巨石之上,举箭搭弓,狼筋所制弓弦随着二指的方向缓缓绷紧,在弓弦达到极限之时,箭羽如烈焰般划破暮色,从山脚下的一茅草屋的房顶上极速飞过,带起一片飞扬的干草,和一声尖利的惨叫。

“第143只。”贺效之拿出炭笔,在粗布上画下一笔。

山顶上,一个黑影如鹰隼般,借着斜生的老松,沿着陡峭的山岩疾行。

“这么打下去,何时是个头!”眨眼间,陆泽已经跃到了贺效之眼前。

陆泽甩甩沾染了黑气的玄鬼剑,这把剑是用千年阴铁打造的,有令鬼魂触之即散之能,但是跟着陆泽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斩杀恶鬼,如今也沾染了鬼气。

陆泽从衣袖里拿出了至阳之露,打开瓷盖后,小心的在剑锋上滴了三滴,鬼气瞬间消失,这种露水需要在暑夏之日的正午之时,收集荷叶连连中几乎微不可查的露水,将其放入冰匣之中,沉入活水之中暴晒百日,成就能消杀鬼气之水,是玄鬼剑最好的护养品。

“你杀了几只?”陆泽见贺效之浑身干干净净,竟不见一丝鬼气侵扰。

“一只。”贺效之收起弓囊,跳下山石。

陆泽不满了,他紧跟着贺效之,“一晚上你就杀了一只?那你这一晚上都在干嘛?”

贺效之面无表情,“杀多了对我的弓有损伤,我的弓又不是千年阴铁打造的,而且根本不可能杀的完,自从岐山封印松动之后,这半月来,你我日日在这山中杀鬼,可见鬼魂少过?”

陆泽嘿嘿一笑,“你羡慕我有玄鬼剑?这可是陛下赏赐我的。”

贺效之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事实,与其在这山中做无用功,不如早日歇歇,我今晚只守着这山下的几间茅草屋,若是鬼有逃逸或者伤人的迹象,再动手也不迟。”

陆泽乐了,“你这话很像琰依依说过的,还记得吗,我们在岐山的时候,琰依依说,鬼不伤人可以不杀,你当时可是矢口否定,逢鬼必杀。”

“不记得了。”贺效之毫不留情。

忽然,远处的树枝微动,他猛地抬头,“谁?!”

陆泽反手将玄鬼剑丢出,剑身离手回旋,顺着贺效之注视的方向划出利落的半圆,再触及树干之后,那剑刃显然伤到了什么东西,但丝毫不减动势,一击即中,调头飞回。陆泽抬起手臂,剑身带着余势回落在他掌心。

“不是鬼。”陆泽言之凿凿。

树枝间发出微不可查的啜泣声,陆泽和贺效之对视一眼,一人拉弓,一人提剑,向着声音的方向小心前行。

这里是距离岐山最近的荒山,只有山脚下有几间供路过的旅人休息的茅草屋,整座山上,除了鸟兽,陆泽和贺效之在这里的半月内,从未见一人。

离近,啜泣声愈发清晰,走近后,那竟是一个衣不蔽体在树梢上哭泣的少女。

贺效之尴尬的扭头,从脖子到头顶,瞬间烧红,“这山中不可能有人,小心是厉鬼化形。”

陆泽镇定自若,他手中的玄鬼剑毫无反应,因而眼前的少女一定不是鬼,至于她的衣服,被划开了一刀巨大的口子,露出了些许肌肤,恐怕罪魁祸首,就是他手里这把剑。

陆泽将剑收回剑鞘,“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少女面露恐惧,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小腿碰到树木的枝叶,她一惊,仓惶后移,又将细软的枝丫压塌,整个人跌了下来。

陆泽稳稳接了个满怀。

听见动静,贺效之没忍住回头,看见两人抱在一起,他惊怒,“你们在干什么?”

陆泽赶忙松手,少女却慌张的勾住了他的脖子,两人的姿势更近,陆泽两只手举着,表明自己的清白。

贺效之一把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少女的身上。

少女将头埋在陆泽脖颈处,死死抱着不下来,陆泽摊手,佯装无奈,得到贺效之一个无情的中指。

两人从山中撤出,一路疾行,少女始终一言不发。

“不会说话?”陆泽试探性问。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陆泽身上温热的气息,他甚至怀疑自己背了一个死尸,一旁的贺效之嘲讽的哼笑。

“真不会?”陆泽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背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柔软纤细的手指在他身上游动。

陆泽两腿一蹬,直直站住。

“你踏马又咋了?”贺效之跟着停下脚步。

陆泽身上的人拉起他的一只手,慢慢在他手心上写字,这个画面看得贺效之目瞪口呆。

“她说她从小就不会说话。”陆泽温柔的说道。

贺效之抱着手臂,眉头皱成一团,“你踏马这么小声谁听得见,装什么呢?”

陆泽不理他,和女孩对视着,忽然双方都笑了,少女的笑容像是清泉。

“她说她本住在那座山上,忽然有一天,所有人都走了,她很害怕,一直躲在那里。”陆泽一边说,一边握着女孩的手。

贺效之简直要气死,“陆泽你踏马真疯了?”

“她说她叫御。”陆泽说。

“滚滚滚!”贺效之不想再看这两个狗男女,他扭头就要走,可女孩拽住了他的衣袖,贺效之不耐烦的转头,女孩牵起他的手,慢慢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哥哥。”

眼前的女孩实在是乖巧又粘人,他面色稍虞,贺效之沉声嗯了一下。

“哥哥,请带我走。”

贺效之的声音也稳了起来,“可以。”

轮到陆泽不虞了,他凑过来,“写什么呢?写什么呢?”

贺效之把陆泽推到一边,“帮助百姓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你放心吧,我肯定帮你找到家人。”

女孩感激的抱住贺效之的脖子,贺效之从头红到尾,僵硬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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