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出来，天已经黑了。

回到寝屋，子泉看伯妤并没有睡下的意思，好奇道：“你不睡吗？”

伯妤憨憨一笑：“待会睡。”

“那我先睡了，记得明天早上来找我，我教你梳辫子噢。”子泉再次嘱托道。

伯妤点点头。

然后抓紧了一旁的青铜小刀，走到了幽暗的院子里。

瞬移的力量太神奇了，她等不到跟守卫队练习的时候再用，她现在就要再试试。

闭眼，睁眼。

守卫队寝屋门口。

闭眼，睁眼。

女使寝屋门口。

守卫队寝屋和女使寝屋的门之间的距离，正好是十米左右。

她试了几次，确实只能在原有位置方圆十米以内闪现，再多就不能了。

要是想加强这个技能，估计要等自己升为二级卦术师，才能实现了。

想想也不可思议，成为卦术师居然可以拥有这样的非凡能力。

说起来，爷爷可能是个只入了卦道的初级卦术师，不然也不可能在逃跑的时候，连闪现都没用，带着孙子孙女，跑得气喘吁吁的。

爷爷说自己是一级卦术师……应该只是爷爷对卦术了解甚少，知识浅薄，而不是爷爷故意骗她的。

伯妤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把爷爷、二哥想得很坏，即使知道这一家子做惯了坑蒙拐骗的勾当。她情愿认为他们只是比较愚昧的原住民，也不愿意把他们想象成故意骗她的人。

自己腰间赤色绸带上串着的小卦盘，虽然被自己鄙弃过很多次，但却是爷爷亲手做的，也是爷爷对她的一份心意。

卦盘……

巽、坎、艮……

三抹依次亮起的紫光，浮现在了伯妤的脑海。

既然接了玄雉的血就可以变成一级巽术师，那再接两只玄雉的血，是不是可以同时是一级坎术师、一级艮术师了。

但她很快就按下了这个想法。

首先玄雉都被锁在那个苑囿里，偷一只出来很难很难。

其次这个世界的卦神们看上去脾气都不太好的样子，自己并没有得到一个有成功案例的、同时入了两个或者三个卦道的卦术师升级之法，还是不能轻意妄为，不然很可能又被哪个卦神给教训了。

思绪电转间，她感觉有东西在靠近自己。

“哈哈，我现在想通了。”“不是小伙子也没关系。”“女娃娃的肉身我也一样喜欢。”

怪异的尖细声音轮流传来。

借着宫苑里的油灯，伯妤又看见那缠了她昨天一夜的三个头的狐狸。

看来玄气入体之后，机警性也会大大提升。

伯妤没有喊守卫队的人出来帮忙，她想先试试已经成为一级巽术师的自己，现在碰到这些鬼怪胜算有多少。

她立马瞬移起来。

那银皮三头狐狸也不甘示弱。

只是她现在的移动速度，在伯妤眼里已经很慢很慢了。

“呃，怎么会……”“女娃娃你究竟干了什么？”“不要啊……”

三头狐狸看着插入自己腹部的青铜小刀，六只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然后再也转不动了。

嘭地一下，这只三头狐狸变成了一堆银灰色的碎片，然后像粉末般无声地飘散在了夜空之中。

这就完了？

伯妤抽回自己的青铜小刀，放回腰间用来放刀的赤色丝绸上的小结里。

女使寝屋里传来了子泉的声音：“外边什么动静啊？”

伯妤走进屋里。

“没什么，估计是风吹。”伯妤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子泉，又瞄了一眼子泉旁边空着的一张床，“有人还没回屋睡吗？”

她看见白天有两个女使扶着公主离开。

屋里四张床，除了子泉和她，应该还有两个人才对。

子泉瞥了一眼旁边：“噢，公主有时候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会让女使轮流过去陪她睡。”

伯妤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和妈妈一起睡过觉。

公主也还是个小孩子呢。

想到这，她不禁莞尔一笑。

“我准备睡了。”伯妤躺回自己的床上，她也不想再让子泉睡不好了。

子泉点点头，然后也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

睡梦中，浓雾包裹的感觉再度袭来。

一道清冽的女声从浓雾尽头传来：“小鱼。”

伯妤内心一阵欣喜。

原来艮神姐姐听见了她上次最后说的名字。

欣喜之余，她还是记起了自己要换一道声线，于是哑着嗓子道：“艮神大人。”

想着自己在梦中和卦神们会面的时间很有限，这会面也很容易被自己的其他梦境打断，所以她虽然想问的事情很多，但也只得赶紧挑重点提问：“艮神大人，您知道哪里有一级玄气的玄物吗？”

“你想成为二级卦术师。”对面很快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向，“成为二级卦术师，可不像从初级到一级只用玄物的血那么简单。你人头收集齐了？”

人头……伯妤惊愕：“从一级升为二级，还有其他的条件？”

对面也没有因为伯妤提的问题过于基础，而变得不耐烦。

继续耐心解释道：“从一级卦术师往上升级，需得杀了七个同级的卦术师，然后再接对应等级玄气的玄物之血，才能升级。”

“也就是说。”那女声沉稳道，“你现在需要杀了七个一级的卦术师，再找一只体内含有一级玄气的玄物，才能升为二级卦术师。”

七个。

她从哪里找那么多卦术师，她至今也就见过爷爷和二哥两个初级卦术师，还有守卫队这些一级卦术师，而这些一级卦术师似乎已经是姜国卦术师的最高水平了。

更何况她和别人无冤无仇的，怎么能随便就去杀了别人，她打不打得过人家又是一个问题。

伯妤一阵头疼。

果然，升级并非易事。

“你如果在担心找不到那么多卦术师，或者确定不了对方的等级，有一个捷径。”对面见伯妤沉默许久，又开口道，“在这片大地上有一只鸟，名为‘千里眼’。吃了它的眼睛，你每碰到一个卦术师，就能知道他是几级卦术师。”

“这种鸟黑身白翅，两眼一黄一绿，脖颈处有一圈白毛，不常见但也不难找，一般生活在野外。高阶卦术师里应该不少人都食用过它的眼睛。”

“那，怎么吃啊。”伯妤摸摸脑袋，“水煮还是清蒸，还是烤着吃？”

“生吃。”

对面语气淡淡。

“生吃？”伯妤瞪大双眼，“要是感染了有害细菌怎么办。”

她可是现代文明人。

“首先你升级为一级卦术师之后，体能会增强很多，这点伤害应该能抵挡得住。”清冽的女声里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再者，如果它的两只眼睛从挖下来到出现在你肚子里，整个过程超过了三秒，那么……”

“它就会失去能让你看见别的卦术师等级的能力。”

艮神姐姐似乎总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压迫力极强的话。

“噢噢，原来是这样哇。”伯妤额前微汗，“好的，我会记住快点吃下去的。”

“汶国崇尚飞鸟，旁边一圈附属国也是这样。”对面提醒道，“你若是要去捕获‘千里眼’，记得避开人群，不然被发现了，你会因为伤害神鸟的罪名而被抓起来。”

伯妤哐哐点头：“这样，谢谢艮神大人提醒。”

“不客气。”

女声再度响起，尾音却有点变低了。

伯妤抬起头来，浓雾已然消散。

-

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黑着。

屋里屋外的油灯里，烛火明明灭灭，子泉和另一个女使均匀的呼吸声依次传入耳中。

伯妤慢慢思索着艮神姐姐刚刚的话。

艮神的卦术知识和守卫队的人相比，简直就是研究生导师和小学同学的区别。

她内心再次感恩能遇到两位穿越者前辈。

艮神说话有条理，冷静沉稳，虽然总让人感觉有一定的距离，但又让人内心忍不住产生亲近之感。

伯妤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去看病遇到的年轻女医生，还有去办事遇到的办事员小姐姐，都是这副沉着冷静的形象，一边耐心倾听自己问题一边用专业知识帮自己解决问题，让人感觉十分靠谱。

艮神姐姐以前会不会也是她们其中的一员呢？

有这样的人做自己的老师，真是让人安心十足。

想着想着，伯妤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但她也没有任由自己沉浸在没有边际的幻想里。

如果她再不快点成长，快速升级，等巽神和艮神发现了下一个比自己更强的穿越者，抛弃了自己这颗棋子怎么办？

让他们一直能看到自己的价值，才是最关键的。

伯妤现在也不困了，于是穿好衣服，翻身下床。

穿过几道宫门，就可以彻底走出这座姜国的王宫。

宫门处值夜的守卫也是公主守卫队里的人，他们看见伯妤身穿守卫队的衣服，倒也没有起疑心，只是好奇问道：“去哪？”

“以前在野外待惯了。”伯妤面不改色心不跳，“现在出去溜达溜达透透气。”

守卫们也没有阻拦，只是对着伯妤的背影，大声提醒道：“天亮前记得回来，早上还有训练！”

“知道啦。”

伯妤出了最后一道宫门，立马就开始用着瞬移，快速在夜晚的甬城大路上前进。

她的视线在甬城的大路小路上扫来扫去。

既然千里眼在野外，自己在甬城再怎么抱着侥幸心理搜寻也没用。

心一横，她出了甬城。

结果没多久，她又走到了爷爷带她踏过的那片树林里。

这片树林就在甬城边郊，确实很容易不自觉走到这里来。

树林里有过三个头的狐狸，会不会也有千里眼呢？

伯妤想着想着，仰起头来看向高空，黑身白翅的大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她的视线。

眼睛也是一黄一绿，这就对了！

伯妤按捺下喜悦的心情，立马开始瞬移起来，往那千里眼处靠近。

移动的时候，她也举起青铜小刀，试图刺过去。

哧啦。哧啦。哧啦。

三刀下去，都落了个空。

这大鸟飞得比那三个头的狐狸快多了！

而且还可以比那三个头的狐狸飞得更高。

伯妤现在只有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身体，她就只能对着已经飞到一棵大树树顶那么高地方的千里眼，干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