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子弹上膛的响动,卫悬玲面色陡然一变,当即猛击右手手臂,利用身体的条件反射将枪口太高了几厘米。
子弹贴着王小莹的额头,咻的一声打着旋钻入天花板的热气球里。
右臂钻心的刺痛,激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下意识反手扇了王小莹一耳光,将人扇倒在地。
卫悬玲居高临下地瞪着她道,“你大爷的!想死自己去找根面条上吊,借我的手找死,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
王小莹坐在地上,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衣领,没事人一样,转头吐掉嘴里的血沫,擦了擦嘴角,又仰头看着她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
“生气?”
卫悬玲气得揪着她衣领的手都在抖,脑大脑都仿佛被怒火烧成了标本,一连重复了好几遍生气生气。
右手抬了放,放了抬,纠结半晌只是将她推回地上,直起身道,“你算哪个根葱,让我生气,你还不配!”
王小莹面色僵了一瞬,眼睛空洞地望着她看了一会,缓缓低下头道,“也是我当人都不配,又怎么能当你的朋友。”
卫悬玲不耐烦地转开头,连话都不想说扭头就走。
她十一岁时就跟着社区阿姨上山下乡做公益,风雨不断做了八年,什么人渣禽兽没见过。
打过交道的不说八百也有一千,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这种自怨自艾,恩将仇报,还坏得理直气壮的人。
这种人活着就是污染空气!管她简直丧尽天良!
“喂!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卫悬玲绷着脸,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她看过来时,又不耐烦地转开头,恶声恶气道,“枪现在不能还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找我要。”
王小莹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望着背光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影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管我了。”
“啧。”
卫悬玲白了她一眼,隔着衣袖搓了搓手臂道,“你花椒成精啊,不肉麻不会说话了是不是。谁会管你这个超龄幼稚儿,不给你枪是提防你朝我后背开黑枪。”
“你多想了,那把枪没用。”
王小莹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拍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边道,“你看看那边的弹孔。”
卫悬玲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仰头朝天花板看去。
如果子弹没有打中她,那么依照弹道的轨迹,就应该在天花板的右后这片区域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弹孔。
可她来来回回看了几圈,别说弹孔就连黑点都没有看见。
“别着了,没用的,你我看到的子弹不过是幻像,”
王小莹扫了一眼她的右手道,“你不信就打开弹匣看一看,里面有没有子弹。”
卫悬玲眯了眯眸子,她进来以前也是摸过枪的,能感觉出满枪和空枪的重量区别,从这把枪的重量来看,里面无意是有子弹的。
可是王小莹的态度又让她起了疑。
别看她嘴上说着想死该死,可若真到了关键时刻,她绝对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那个人。
卫悬玲往后退了两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抢检查,一边道,“你是怎么发现这把枪没用的,不会真从我们背后开黑枪了吧?”
王小莹道,“我就是开黑枪也不会对着你的。”
“嘁。”卫悬玲扫了她一眼道,“少扯话题,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自保。”
王小莹迎着她怀疑的目光,转头扫了一眼角落的瘦玩家笑道,“你们不需要我的定位,还是有人需要的。”
“郑中华不是说保你……”
卫悬玲取下弹匣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谎言,随着一颗颗子弹被她退出弹匣,谎言瞬间像泡了水的海绵,猛然膨胀起来,压得她的声带发涩发麻,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卫悬玲抖着手将手里的弹匣扔了过去道,“……耍我好玩么?”
王小莹不明所以接过弹匣,低头看了一眼,面色陡然一变,愕然地看着她,“这,这怎么可能?之前明明没有……”
“停。”
卫悬玲抬手打断她道,“王小莹,以前我觉得你不把所有人当人,只是一心想活下去而已。
终使我不认同你的很多看法,但我不了解你的过往,也无权指责你。
可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你不仅不把所有人当人,还把我当成一条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我对你的纵容倒成了你挥向我的鞭子。”
卫悬玲看着她深吸了口气,嘴唇张了张,半晌又咽了回去,转身就走。
只剩一声震人心魄的闷响回荡在空气里。
那是她将手枪拍在书桌上,发出的闷响,一如在她心里扇向自己的耳光。
“不,不是这样的……”
王小莹拿起枪,愣愣地去追,刚走出两步却猛然顿住,像想起了什么,僵硬地转头看向身后。
郑中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倚靠在车厢门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另一边卫悬玲气冲冲地走回了男主身后,他们连同车厢里的大小NPC一起凑到了车窗边上,看着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山。
碎花裙的教师一边扶着肚子从圆台上走下来,一边对围坐在窗边的小NPC道,“大家注意了,这可是考试内容,十五年前,也就是火车开动的第三年,有七个人想要暂停火车逃到外面去,这个事件叫什么呢?。”
碎花裙教师说着忽然指着一个小NPC问道,“玛格达莱纳。”
被指到的小NPC仰头望着她道,“七号暴乱。”
“很好。”
碎花裙教师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继续道,“那是你出生前很久的事情,当然他们没有让火车停下来,只是跳下去了。”
卫悬玲也挤到窗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列车穿过一座高耸的雪山后,在一片稍显平缓的雪坡上,赫然并列着七个匍匐爬行的背影。
“看,他们在那儿,这就是他们能走的最远的地方。”
碎花裙教师的语气骤然冰冷起来,那语气就像在说七个讨人厌的爬虫,罪有因得被冻死了,语气神态都看不出半分对同类的怜悯。
卫悬玲不适地皱了皱眉。
窗外,呼啸的狂风吹掉了七人身上的积雪,露出地下扭动的身躯,在被冻僵前的最后一秒,他们仍在努力往前爬。
列车行驶到几人身后,她伸出拇指目测了一下他们爬行的距离,竟然只有数百米,哪怕是领头的那位,也不过三百多米。
也就是他们走出不超过一个小时,就都被冻死了。
“你看前面那个人。”
中年男人忽然拉着幼娜,走到她旁边的车窗边上道,“那个女人是前车的清洁女工,她是因纽特人就是爱斯基摩人,她教会了我们有关冰雪的一切知识,所有知识,她相信我们完全可以道列车外面去生存。”
卫悬玲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王小莹似乎说过他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炸开车厢,但最后好像在只有幼娜和一个小孩活下来了。
她还没想清楚结局到底是什么,另一边碎花裙教师又开始提问小NPC问题。
“如果我们走出列车会怎么样?”
“我们都会被冻死。”
卫悬玲眉头一挑,转头看了眼中年男人,他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尽管那七人已经被列车远远抛在了身后,变成了七个不起眼的小雪包。
要不是知道这是影视副本故意设计的隐喻桥段,她都要怀疑是不是NPC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碎花裙教师刚给小NPC洗完脑,车厢尽头就紧接着传来了滴滴乐声。
一个头发掉得只剩头皮的瘦高男人,推着一车鸡蛋,微笑着从闸门过道里走了出来。
碎花裙教师笑着拍了拍小NPC的肩膀站了起来道,“孩子们,这是维尔福送给你们的新年鸡蛋。”
“哇!”
小NPC顿时轰的一声散开,朝推车为了过去。
“别过去。”
来人赫然又是王小莹。
卫悬玲翻了她一眼,连头都懒得回,转身就要走。
王小莹赶忙快走几步挡住她,压低声音道,“鸡蛋下面有枪。”
“so?”
“这次是真的。”
王小莹瞥了眼闸门口的身影,着急道,“你死了对我没有好处,你活着我才能利益最大化。”
“……”
卫悬玲白了她一眼。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们闹翻了谁的利益会最大。”王小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拉住她。
卫悬玲抬手制止她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对他没用,对我同样没用,相反还会成为我的累赘,他为什么帮我扫掉你这个包袱呢,好让我腾出手来对付他么?”
“我对你有用。”
王小莹沉声道,“电影从这里开始,就到了**部分,场景切换的非常快……当然我知道你跟得上,但男主身边的危机呢,你能保证自己每次安全脱身么?
如果你受伤,郑中华会等你么?
他不需要我的线索,你凭什么觉得他会需要你?”
卫悬玲眯了眯眸子。
王小莹目露哀伤的望着她,继续道,“你不用马上决定,可以看看接下来是不是如我所说会发生枪战,倒是再决定也不迟。”
身后,碎花裙女人带着小NPC走到了推车旁边,从瘦高男人手上接过篮子,一边抚摸着鸡蛋对小NPC道,“这些鸡蛋是用引擎的热水煮熟的,还有一个特别的礼物……”
窗外适时刮过的白雪,一如七人身上覆盖的棉絮。
卫悬玲看着她半晌,忽然朝她伸出手道,“把手枪给我。”
“你要手枪做什么?”王小莹虽是在反问,却还是将手枪递了过去。
卫悬玲接过检查了一下弹匣,确定满弹又将其装回塞进口袋里,一边道,“不干什么,就是防备你在我后面放黑枪。”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
卫悬玲扫了她一眼道,“真心就像外面的雪,遇到高温就化了。雪化了还能再冻成冰,我再死了可就连魂都没了。赌不起。”
“……”
“别愣着,快想想待会哪里是安全的。”
王小莹措不及防被她拉得趔趄了一下,随手指了个小书桌道,“男主很快就会解决,随便找个地方躲一下就行。”
卫悬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躲了进去,还抽空转头看了眼身后。
郑中华和瘦玩家也悄然站到了书桌后,察觉她的视线,郑中华忽然勾了勾唇,扬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分鸡蛋的NPC闻言,顿时朝她们看了过来。
柯蒂斯站在书桌边上,闻言转过身一边剥着手里的鸡蛋,一边垂眸盯着她们沉声道,“你们不吃鸡蛋么?”
“呃……”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卫悬玲面色一僵,咬牙从书桌后站了起来道,“我们饿的走不动了,想先坐一会。”
柯蒂斯眯了眯眸子,盯着她却不说话。
他不说话,卫悬玲也不敢多说,只装出一副虚弱地站都站不稳的模样,靠在书桌上,右手悄然握住口袋里的手枪。
王小莹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立马就软倒在她身边遮住了她右手的动作。
她攥住手枪,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眼下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且不说他们现在被四面围堵无处可逃,单说这枪有没有用都是未知。
虽有子弹可射出却没有弹痕。
望着周围一双双试探地眼睛,她越想越绝望,心底隐隐冒出了火气,心道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卫悬玲暗暗磨了磨牙,右手悄然拉开了枪栓,他大爷的!管他想干什么,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只要NPC有一点动手的迹象,她开枪把郑中华也牵着进来,把水搅浑说不定她们还能趁乱跑出去。
心里打定主意,卫悬玲就不准备在继续干耗,主动打破僵持道,“柯蒂斯……”
然她话还没说完,柯蒂斯就从黑皮女人手里接过两个鸡蛋,连同他手里已经剥好的鸡蛋递给她,“累了就休息一会再出发。”
“啊?哦。”
卫悬玲没想到是这个展开方式,愣愣地伸手去接,发现柯蒂斯剥开的鸡蛋底下,接手的地方有一个洞,又下意识将鸡蛋塞了回去道,“这个烂的,还给你。”
“那个是纸条!”王小莹扯了扯她的手臂低声道。
“纸条?”
卫悬玲转头,柯蒂斯已经发现并碾开鸡蛋从一颗银白色的胶囊里,发现了一张红色小纸条。
纸条展开的刹那,他的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卫悬玲知道这是列车创始人传给男主的信息,见他反应这么大,顿时也好奇起来,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两步,踮了踮脚想看看纸上写的什么。
然她刚看见半个字母,就被人猛地从后面扑倒在地。
她们落地的一瞬间,砰的一声枪响,车厢顿时惊叫起来。
我靠……
卫悬玲捂着发闷的胸口坐起,把王小莹从身上扒了下去。
“你没事吧?”王小莹顺势拉着她的手爬了过来问道。
“有事。”
卫悬玲没好气地将她的手甩开,“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被压扁了。”
“没事,只要没打中要害,我们就死不了。”
“……”
卫悬玲白了她一眼,觉得跟她解释什么叫比喻大概是白费口舌,便又咽了回去,另找了个话题道,“他们还要打多久?”
说是他们其实就只有碎花裙教师一个人,单方面拿着一把AK-47突击步枪,将他们扫得抬不起头来。
实际命中的却只有最开始,措不及防被爆头的断臂卷毛男人。
黑皮女人躲在旁边的书桌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男人,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挣扎着往过道爬去。
柯蒂斯将她拉了回来,牢牢按在书桌后,一边转头对身后的纹身小伙使了个眼神。
大约过了几分钟,枪声停歇的一刹那,一把黑色尖刀打着圈从她们面前的过道飞了过去。
想必是命中了,卫悬玲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过后,枪声再没响起。
她探头望了一眼,果然不见碎花裙教师,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还顺手将王小莹也拉了起来。
卫悬玲捡了一颗完好的鸡蛋,在桌上磕了一下,一边剥一边问道,“能吃吗?”
王小莹看她一眼,点了点头道,“可以。”
“你怎么知道?”卫悬玲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又从地上捡了一个完好的。
王小莹接过,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道,“进来之前我在网上搜集了一系列常见问题问过主神,祂说非幻想副本,主角能吃的东西我们也能吃。”
“那幻想副本的区分标准呢?”
“我没问。”王小莹道,“主神只会满足两个要求,另一个你已经知道了。”
卫悬玲将蛋白扒下来,把蛋黄塞回蛋壳里,闻言眉头一挑道,“那你清单不是白列了。”
王小莹摇了摇头笑道,“我问祂**之都的规则是不是和清单上一样。”
卫悬玲眉头一挑,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那你是怎么问祂关于副本的事的?”
王小莹眸光一闪,迟疑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的是结果,现在问的是过程和开始。”
卫悬玲将蛋白塞进嘴里,将蛋壳扔回桌上一边道,“别问那么多,回答我就是。”
王小莹沉吟了一会道,“我问祂我要如何通过第一个副本。
祂没有告诉我怎么做,只说已经将提示植入我的身体,激活我的分子系统就能解码。后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知道了穿越供水车厢的支线任务。”
卫悬玲眯了眯眸子,“也就是你进来之前并不知道这个副本是雪国列车?”
王小莹点了点头。
“所以主神不会直接干预副本,而是通过透露支线任务间接提示。”
卫悬玲顺手将桌上的蛋壳拢成一堆,继续道,“我很好奇,如果你没有问这个问题,我们没有触发这条支线,那我们该怎么找传送门?”
“……我不知道,副本应该会有提示吧,总不能放我们进来就是让我们等死吧。”
王小莹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卫悬玲拍了拍手上的蛋黄渣,笑道,“谈判呀。”
最近迷上了一部剧将长征的故事,我的妈呀太好看了,剧情节奏运镜音效全方位在线,除了画质低下没毛病。
尤其我还发现了一个树立人物形象的小妙招。
因为两个领导人的错误指导,导致红军血战湘西从八万锐减到三万,死了很多人,然后其中一个做决定的领导人偷偷看到战士埋葬战友的情景,哭的不能自已,还想拔枪自杀,我以为他是在哭那些死去战士的命,结果他被拦下后说的第一句是,我怎么向共产国际交代啊!
一句话打破了我的幻想,他的确是一个心系革命的一心为国的人,但不见得是一个会把小战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人。
这一下子就和其他领导人区别开来,而且里面的计谋战略,各方面人心的揣摩看得太爽了,一下子解了我困在这一章的难题。
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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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雪国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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