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并不是很想聊，或者说还没有做好对我和盘托出的准备。

“我只有两个问题。”我很快妥协道。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哥哥。”顾怀悯的手还搭在我的腰上，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脸，坦诚地说道。

“你没有喜欢过他，对吧？”我试探着问道。

我没法儿否认，一直到此刻，我的心里还是很没有底。

好在顾怀悯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折磨我，他几乎是立马就回答道：“没有。”

随着他说出这个答案，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悬在我头上的那把剑终于消失了，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问出第二个问题，“你是因为他才想去B大的吗？”

其实现在再问这个问题意义已经不大了，林之情马上就要出国，顾怀悯以后即便去了B市也不可能再见到他。

可我就是很想知道。

“这件事确实跟他有点关系。”顾怀悯牵起我的手，一边玩我的手指一边说：“林之情是莲花村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考上B大的，高考分数出来那天，村里到处挂满了横幅，鞭炮声响了一整天，那两个月他们家的门槛都快被前来道喜的人踏破了。”

“奶奶也很高兴，她难得那么高兴，摸了摸我的头说以后咱们家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想法也很幼稚，自从发现我和周折没有血缘关系，无论我做什么奶奶都不满意，她说完那句话我才觉得…我的存在又有了意义。”

我仿佛透过时空之门看到了那个一脸天真地仰望着奶奶的小顾怀悯。

好想张开双臂给那个时候的他一个拥抱。

可惜，那是我永远也抱不到的小孩。

“宝宝。”我心疼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安慰的话在这一刻都显得格外苍白，只好捧着他的脸，一边轻柔地舔吻他的嘴唇，一边迭声叫他的名字，“怀悯，怀悯，宝宝……”

“我早就已经不这么想了，哥哥。”顾怀悯不紧不慢地回应着我，反过来安慰道：“现在想考B大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仅仅只是因为它足够好。”

我抱不到那个小孩，但是可以抱一下面前这个大号的顾怀悯。

我们在夜深人静的街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彼此都恨不得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

黏黏糊糊。

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顾怀悯突然眼神飘忽不定地问我，“我今天可以睡客房吗，哥哥？”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立马拒绝道：“当然不可以，你在想什么？”

既然顾怀悯都已经开了这个口，我以为他至少还会再继续别扭一会儿，没想到他只是看了看我，一脸为难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一起睡吧。”

“……”搞什么啊。

我忍不住吐槽道：“你就多余问这一句。”

他又说：“诶，是的。”

“……”

单纯搞我心态罢了。

坏猫。

到了三楼，我的卧室。

等我把灯打开，顾怀悯又商量道：“那你先去洗澡吧。”

“……”

我很快意识到他要跟我分开洗。

这才几天啊，连澡都不跟我一起洗了。

好绝情好冷漠好无理取闹的猫。

“行。”我咬着牙点了点头。

时候本来就不早了，分开洗很浪费时间，我得速战速决。

我拿上换洗衣服先进去了。

淋浴器一开，外面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仿佛又回到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

想到顾怀悯此刻就在外面，也许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我的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他经常这样，我突然变得很焦虑，根本没有心情享受洗澡的过程——在此之前我很喜欢热水浇在皮肤上的感觉，现在却只想赶紧洗完出去见他。

可等我潦草地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关上淋浴器，换好衣服出门，却发现顾怀悯根本就不在房间里。

我瞬间更焦虑了，根本来不及多想，遵循身体的本能反应快速走到门口，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拧开把手的一瞬间，顾怀悯正好拿着手机打算进来。

“这么晚了，谁给你打电话？”还要出去接。

后半句我没问。

顾怀悯也就装作没有听懂我的言外之意，推着我走到床边坐下，自告奋勇地说道：“我给你吹头发吧，哥哥。”

他成心的吧。

为什么要故意惹我吃醋，我们刚刚难道还没说开吗？

我不情不愿地坐到床边，垮着个脸抬起眼皮偷偷瞥了顾怀悯的一眼。

正好被他抓个正着。

我赶紧收回视线，很明显能感觉到顾怀悯的目光还牢牢地锁定在我脸上，过一会儿，他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才把吹风机打开。

噪音让我无法思考。

大脑短暂放空，手头无聊得紧，顾怀悯就在眼前，他的腰再往前一点就会贴到我的脸，我手痒似的在他身上摸了一把。

他又吃吃地笑了一阵，随着我的动作，不停地往后退。

“不是说不怕痒吗？”我顶着吹风机的噪音大声问。

“现在怕了。”顾怀悯笑着说。

哪有这样的，我只听说过一开始怕痒，慢慢地脱敏之后不怕了的，从未听过一开始不怕，后来又突然怕起来的。

我掀开他的T恤下摆，扶着他的胯骨，含住他腰侧的一块肌肉狠狠地咬了下去。

顾怀悯站在原地忍耐了一会儿，才把吹风机关上，随手放在床边，热得发烫的手指顺着我的脑袋一路摸到脖颈，随后在我的喉结上轻轻地按了按，“松口，哥哥，我要去洗澡了。”

我顺势箍住他的腿，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我抱你去吧。”

这个要求顾怀悯倒是没有拒绝，可惜一进浴室他就把我赶了出来。

“哥哥，去床上等我吧。”他堵在门口故意用那种很暧昧的语气说。

“……”

我晕乎乎地回到床边躺下了。

顾怀悯洗了好久。

我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后来止不住犯困。

等我打完第八个哈欠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可不能睡着啊，万一顾怀悯真的想干点什么，出来看到我已经呼呼大睡了，那多扫兴啊。

为了打起精神，我决定玩会儿手机。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就在我拿起手机的那一秒，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显示弹了出来。

浴室的水声还没有停，我没有多犹豫就接了起来。

“喂？”

“是我。”对面直接说。

我疑惑地把手机拿下来又看了眼那个号码，这不是林之情的手机号啊。

他那天在宿舍不是说不会换号吗？

就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一样，林之情在电话那头主动解释道：“我发现你好像把我拉黑了，用同事的手机打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我心中一惊，难道那天林之情还是听到了一点？

林之情低声笑了笑，调侃道：“你猜啊。”

他的声音很清冷，所以笑起来格外苏，让我有种被他完全看透，头皮发麻的感觉。

靠。

不会吧。

真的被他听到了吗？

我当时明明立马就按静音了啊，好社死。

我好想立刻把电话挂断，但又实在好奇林之情大晚上不睡觉，用同事的手机也要给我打过来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然后就听他似乎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小悯告诉我的，你们小情侣大半夜不睡觉，折磨我这个三旬老人，下次见面你要请我吃饭。”

哦。

不是那天。

吓死我了。

我松了口气。

但很快我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所以我洗澡的时候顾怀悯偷偷摸摸跑到外面不是去接电话，是打电话，还是打给林之情？

“他这么晚找你干什么？”我压着不爽问。

“我也不知道啊，他莫名其妙把我臭骂了一顿，还让我跟你解释我们的关系。”

“……”

“……”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听完林之情说的话，我的心情又完全不受控地雀跃了起来，甚至忍不住得意地笑出了声，“他骂你什么了？”

“自恋狂…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吗…之类的。”林之情吐槽完，又紧接着说道：“这个号码我给他快十年了，今天还是他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大晚上的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接电话的时候手都在发抖，结果他竟然就是为了这点破事儿，我实在是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

顾怀悯找林之情干什么，他自己直接跟我解释我还能不信吗？

“小悯不单单是信任你，还很看重你。”林之情突然说。

信任个屁。

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我当然不会当着林之情的面吐槽，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

不过，顾怀悯虽然不愿意向我剖开他的过去，但每次我问他什么，他也好好地答了。

我的心又重新变得软乎乎的。

好想让顾怀悯的爪子在上面踩两下。

“所以为什么我的号码在你的通讯录里是拉黑状态？”林之情笑意盈盈地问，“五一那天上午，你曾经打给过我，后来我回拨过去，你接听了但是一直没有说话，之后又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他敏锐地问：“你俩因为我吵架了？”

“没有。”我立马否认道。

这不算吵架吧。

就只是我单方面难受了几天，顾怀悯甚至都不知情。

“小沈，我必须要借此机会郑重地向你道歉，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并且在见到你之后立马跟小悯表达了我的顾虑。”林之情突然认真地说。

“为什么？”我过了一会儿才问。

我还记得林之情的原话，“我只是担心你被他伤害，他看上去不像是那种长情的人。”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我虽然并不在意他怎么想，怎么评价我，但还是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会仅凭一面之缘就对我做出如此严厉的指控。

好歹也是大人了啊，应该知道说话要负责任。

林之情带着几分歉意，破罐子破摔地自嘲道：“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小臆把你认成了我，我有点破防，所以用有色眼镜看你，对你很挑剔。”

“……”我大为震惊，半晌才道：“你还挺坦诚的。”

“不过你确实长了一张很花心的脸。”林之情又说，“你长这么大，有女孩给你表过白吗，我猜肯定没有，不会有女高中生敢跟你这款谈恋爱的。”

“……”这算人身攻击吗？

算吧。

卧槽。

但是还真的被他说中了。

我好烦。

这还没完。

也许是为了挽回一点颜面，林之情的攻击力简直强得没边，“你和小悯肯定也是你追的他，小悯其实很没有安全感，如果你不主动，他绝对不会喜欢上你。”

我气得握紧了拳头，并在心里打定主意，接下来不管林之情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破防。

呵呵。

来吧。

但林之情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低沉了起来，“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小悯小时候的事儿吗？我知道你可能已经从小悯那里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是我…我还是希望你能听听我的版本，这么多年，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这些事儿的人，我快憋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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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