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只有霓虹灯来回闪着,沈浩的脸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傅最却觉得他似乎有些难受,想了想他刚刚喝了那么多酒,也就觉得不意外了。
人越到最后对什么事都越无所谓,傅最曾经也像这样,一直一直他在了无光日的混沌中,一个长长的梦拖焰着他想起点燃他生命的那个女孩,直到他在这个小镇上遇到了鲜艳热烈的沈浩。
他发现,感情都是不由自主的,无论你处在哪个时期,你都会向往被爱与被关注,傅最后来这样以为。
可他看沈浩半梦不醒的状况,也觉得可能他今天说了,明天也就忘了,于是他呆呆的站在那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离沈浩很近,他身上的酒味和身上淡淡的香融合在一起。
沈浩拧着眉深呼吸,眼前的景物迷离,他的思绪被旁边人身上淡淡的香牵扯的有些乱,他伸手要去拿傅最手里的烟。
傅最没晃过神,烟就轻而易举被沈浩捏着,他猛吸一口,淡笑了一声,将烟蒂扔在一旁。
傅最想他还是明天,等他清醒了再说,他正要走,沈浩一把扯住他的手,傅最贴着墙,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浩,他的眼里有一种醉意的清醒,让人看不真切。
他的手抵着傅最的肩,沈浩看着他的五官,黑眸擒住他,眼里的迷离让人觉得不像假醉。
沈浩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他的脸 。
傅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觉得两个男人有这样的动作实在怪异 ,可此时此刻他想躲却不知往哪躲,他想一把止住沈浩,让他清醒一点,可他终究没这样做。
沈浩的脸快要贴上的时候,他自己停住了,然后转向他耳边。
他呼出一口气,似是在组织语言,傅最的耳边全是酒精的温度。
傅最屏住呼吸喉结滚了滚,浑身不敢动弹,来自胸腔的震动感一下又一下,似乎要跳出来。
沈浩将头倾埋进傅最的颈窝,他贪婪又克制的,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沈浩忽地抬手在傅最眼前晃了晃,他骨骼分明的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的烟,他的声音沙哑,声线一起一伏在耳边响起:"你有打火机吗?
周最捏紧的手缓缓松开,他轻摇了下头,声音很轻"没有"
沈浩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抽身离开他去了前台像是借打火机。
傅最想那刚刚那支烟是怎么点燃的。
他不想多待打了声招呼就回包厢了 。
傅最努力平静心情,坐下身,拿起一个杯子喝着水,他一饮而尽,喝下肚才发现,这似乎是沈浩的酒 ,有些辣口却没有不适感。
天渐渐黑成一团,沈浩回来坐了一会儿,又去了卫生间。
玩的差不多时就要去吃晚饭了 ,一行人都催促赵雅说把那个帅帅的男生也带上,可沈浩去卫生间还没回来。
赵雅脸上有点情绪却不多,傅最察觉到 ,笑着对她说"你们先去点好东西吧,我一会儿跟他一起来。’’
赵雅点头,温柔一笑。
赵雅明白傅最是在照顾她,他隐约觉得周最对她好有不一样的意味,但他不觉得那是打坏主意的人,他们相处的很轻松,自己也慢慢靠近他,赵雅尝试过问自己为什么,可她想到彻夜未眠,也总思考不出原因 。
傅最坐下身,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他一人和混响奏着 。
他安安静静的,手里拿着一个杯子,他的手下意识捂着腹部,衣料被拧成皱,每呼吸一次,腹部就抽痛着,像无数根针撕搅着肠道,心脏剧烈的跳动,额间的发丝被冷汗浸湿。
傅最侧卧在沙发里,蜷着身子,捂着腹部表情痛苦狰狞,他呼吸的很轻,呼吸声沉痛而衰老,像有只手在拧他的心脏,他的神经紧绷着,想发出声,却抽着腹部更剧烈的疼痛。
好一会儿沈浩终于从卫生间走出来,他看见傅最低垂着头,蜷在沙发里,他有半刻的呆滞,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傅最身上的脆弱。
他快痛的没了知觉,沈浩跑过去,跪在他面前,喊着他的名字, 傅最像是没了知觉,喊了好一会儿他才动了动身,眉头紧皱。
沈浩觉得情况不对,傅最握住的地方......
他心脏慢了半拍,沈浩早就被恐惧占据。
他摸出手机想打120,思考了一秒,面色很冷,对着傅最说":药在哪?"他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傅最指了指沙发边上的黑色小包,嘴唇虚弱的苍白,他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沈浩连滚带爬将黑色小包拿过来,他的额头进了一层冷汗,开药瓶的时候也在抖。
"多少颗?"沈浩的心脏被揪着 ,他全身都在颤抖。
沈浩比着数字,傅最先是摇头,沈咎由又加了两个数字,然后点头。
他把药喂在傅最嘴里,然后去倒水。
傅最吃了药,安安静静的蜷缩在那儿。
沈浩叫服务生拿了几条毛毯来帮傅最盖上。
他坐在旁边,头埋在臂弯里,他不敢去看旁边的人,他想起他总是请假,每天都自带食盒,有时候会有药片的声音,他以为是口香糖。
沈浩不住的颤抖,他的衬衫早就被打湿,冷汗却不停,当一种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时,他不禁屏住呼吸,眼睛空洞的望向不知何处。
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助,恐惧感席卷全身,像阴霾笼罩,像黑暗密闭,像沼泽吞噬一样令人绝望 。
他的腿麻了又好,好了又麻,可他没有动,安安静静在那儿,只有心脏还在跳动。
他回忆这两个月,沈咎由没有在乎周最的感受,因为他逼自己不去看他,不去想他 。
他以为的回归正常就是逃避,逃避自己的感情,逃避周最的感情,人总有一套哲理来解释自己为什么缺乏勇气。
当我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就会主动隔绝旁人的关心,尤其是那个"引灾者",我们总不由自主去怪他们 。
我们嘴上说着他们没错,可心里却是埋怨,埋怨他们为什么没照我们所想的去做,可我们都清醒的知道,他们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就像傅最也有权利去做他想做的一样 。
于是,我们撕心裂肺挣扎过后才要干干脆脆拿起情感,痛痛快快去面对自己。
世上没有安全的投资,但我们,仍前仆后继,因为心碎短瞬即逝,但后悔,永无脱身。
傅最没有睡,他看到沈浩低到谷底的情绪,他一动不动,破碎感让人心疼,像个无助的小孩 。
傅最看着看着,真想要去抱抱他,他动了动身子,抽痛感让他无可奈何,傅最的眼泪一颗颗砸在沙发里,他的心也揪着疼......
傅最抬手叫沈浩,他嘴巴张了张,在说着什么,声音很小,但沈咎由听到了。
他浑身翻着手机,点开电话,把手机拿在傅最的面前,傅最轻轻抬手,按了一串号码。
沈浩拨了过去,告诉赵雅他们今天去不了。
沈浩看着他,傅最这才放下些什么,闭上眼睛安神。
沈浩什么都不问,他叫了出租车送傅最回家,原来他家也在林横江路,原来他和赵雅挨得这样近。
沈浩走出小区,他慢慢的走,身影落寞,孤影却拉长,和一旁的树影重叠,交错,然后又是一个人的身影。
他看到旁边的奶茶店,是傅最和赵雅去的那家,沈浩径直走向那去,买了一杯奶茶,他坐在石凳上喝了一口,他皱眉看着奶茶":这他妈也不好喝呀"
可他没扔,他喝完最后一颗珍珠,然后回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可他不想继续...被拖累,他告诉自己没什么想向往的,也不值得向往什么,做太多只会拖垮了自己,还得不到什么,他以理智的态度劝服自己。
有的人总在疼痛里强撑,看似寻找出路,看似等野火燎原冲破苦难......
沈浩一夜无眠,无数次燃起梦想,又无数次被现实浇湿,心里放不下,手里又拿不起,逼得桎梏的人走投无路。
很多天,他连学校也没去,傅最也有几天没去,但傅最时常请假,所以显得不奇怪。
沈浩浑浑噩噩几天,他想去医院看看爷爷。
医院
"爷,你觉得好些没"
爷爷强撑着笑"早好多了,就你最近老不来,老想跟你说。"
"爷,来吃饭,我在家做的,我还专门打电话问了医生啥对你身体好。"
沈浩扶住爷爷坐起来,爷爷看了他一眼,笑着忽然开口道"说说,最近烦心什么呢,看你耷拉一脸?"
沈浩看着爷爷笑了一下。
爷爷打趣他道"我们大孙子真是帅呀,爷爷要是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咱大孙子。"
沈浩难得羞,摸了摸头,可他想了想回答道"可有人不喜欢呀!"他的眼里染了些惆怅。
爷爷想拍拍他的肩,跟他说没事。
沈浩坐在旁边扣手,若有所思开口"爷,你说......如果喜欢一个人,但他们注定走不长久,或者压根就没开始过。"
沈浩忽然又看向爷爷"他还应该对他好吗?"
爷爷的眼光从他扣手的动作上转移到他脸上,摸了摸胡茬,深思熟虑过一般,然后认真开口道"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注定没结果,……那就大着胆子去做,去做让自己不后悔的事,去做对他好的事。"
爷爷忽然笑了,看向沈浩"反正结果都定了,为什么不然过程精彩些呢!"
沈浩眼前像是明亮了一般,他又追问道"那没有结果,万一自己不能好好的抽脱出来,岂不是更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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