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影随形的屠夫13

格蕾西焦躁非常,不知道刀有没有刺中菲雅,笼罩在随时可能暴露的恐惧下。

但她脑海里的第一要务,是去检查掉在地上的那把刀。

于是,格蕾西偷偷地来到后花园,生怕碰着谁。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种可能性,一,刀落空了,菲雅不会死,自己完蛋了;二,刀刺中了,皆大欢喜。

她在地上找了又找,灌木丛里刨了又刨,丝毫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倒像刮彩票祈祷中奖的狂热分子。

那把刀还是被她找到了,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枝叶蹭掉不少,但萦绕刀尖的一股若有若无的血气,格蕾西闻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使用这刀,从前用不上,也只当个装饰。

所以血腥味只可能是菲雅的。

格蕾西狠狠松了口气,打算把凶器埋起来销毁证据。

刀尖在阳光下剧烈地反光,那些光让格蕾西突然想起碎了一地的玻璃片,以及玻璃片上肆意流淌如血一般的酒液。

杀人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格蕾西情不自禁握紧了刀把,感觉自己能够掌控些什么了。

她舍不得埋这把刀了。

而灌木丛之下,反抗正在酝酿。

花匠被关在地牢里的一个单间,这是他绝食三天换来的。

和其他仆人关在一起时,他总被人鄙视,因为他是第一个动手杀了人的,杀的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这些天其他人总窃窃私语,隔着木栅栏和通道交流些什么。

这些花匠一律不关心,他只是终日坐着,看着墙壁发呆,盘算着花园里什么花该浇水了,什么草该搭架子,什么树该修建枝叶了。

但你想与世无争,其他人未必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仆人们以辱骂花匠为乐。

今天骂的人尤为多。

花匠充耳不闻。

我是蘑菇我是蘑菇,花匠这样催眠着自己。

在吵闹和辱骂声中,看守地牢的人不耐烦地拎着铁棍挨个敲了三四遍牢房。

大家曾经都是在一处干活的,有人拉不下脸套近乎,但更多的人讨好这看守,希望对方能偷带点吃的什么的进来。

清洁工威尔很特别,要的是餐具。

没有餐具吃饭的确不方便,但身处地牢本来条件就不是很好,很少有人在乎这点。

看守纠结了会,看在从前的关系上,答应了威尔的要求,反而回绝了其他人的请求。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知道现在弄点吃的多难吗,食物每天都有定额登记造册了,我想拿也不方便。”

威尔追问道:“你是说食物不够了?”

看守慌乱摇头:“没那回事,只是希尔达太太管得严。”

威尔大胆嘲讽:“对我们管得严,少爷小姐要零嘴和酒什么的倒是从来不管,凭什么,我们都要死了,他们却还能活得这么滋润。”

没有人附和,但沉默有时已经能代表态度。

……

格蕾西带着一捧鲜花找到阿维斯的时候,对方正在捣鼓瓶瓶罐罐,白色的紫色的蓝色的液体被倒在一起又分离。

丽达都找不到阿维斯,但格蕾西就是能凭着蛛丝马迹和神奇的第六感找到。

阿维斯将自己关在一间房里做实验,但作为备受宠爱的四小姐,格蕾西有把除了观星房,其他房间都能打开的钥匙。

格蕾西带着鲜花凑上前:“阿维斯,你在做什么呀?”

阿维斯晃了晃瓶子,看见里面的液体慢慢变黑,不满地啧了声。

“试着做测出毒素的药水。”

格蕾西将鲜花脱手砸到了桌上。

阿维斯看了眼道:“谢谢,不过我更想要一块赭石。”

她看着那黑色的液体喃喃自语:“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少了绣眼鸟的羽毛?”

格蕾西结结巴巴地关心道:“这个东西,不好做吧。”

阿维斯微笑:“是有些困难,但是我能做出来。”

“我最讨厌的就是失败,其次是有人骗我,这你知道的吧?”

阿维斯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格蕾西心乱如麻,应了一声,就说不打扰了,紧接着退出了房间。

当务之急是销毁特伦斯的尸体,格蕾西边走边想要怎么做到不着痕迹,就和路过的人猝不及防撞了肩膀。

“你运气奇差啊。”

泥人扒着布包感慨。

格蕾西猛然看清面前脸颊上还有一道没有愈合的鲜红伤疤的人,正是丽达。

“谁,是这个小东西在讲话?你果然是女巫,这都没办法杀死。”

格蕾西举起随身带着的刀就向对方的心脏刺去,丽达抽出骨笛格挡。

对于凡人而言,这笛子作为武器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帝江焦急地在丽达旁边指挥:“躲,打她手!主人你念那道咒语,骨笛就可以暂时变成骨刺了。”

丽达在脑海里心虚地回应:“那个太复杂,还没学会。”

丽达且战且退,诚心劝道:“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你的秘密。反而我死了,阿维斯才会觉得你不对劲。这样,咱们讲和,我就对外宣称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好不?”

格蕾西坚定地摇头:“你是女巫,我杀你天经地义,完全不会不对劲。”

“我是你姨妈啊!连姨妈都杀,没人性。”

丽达突然这么嚎了一嗓子,让格蕾西愣住了。

趁着这机会丽达撒腿就跑,格蕾西穷追不舍。

也是奇了,一路跑来走廊都没有其他人,丽达一个急转弯跑出了房子,拐到柴房,也就是院子里的一个小棚子处,拿起了斧头。

一直被追杀,自诩好脾气的丽达也生出了三分火气。

瞬间,攻守转换。

丽达扛着长柄斧头没命地追,格蕾西在前头没命地跑。

她大声呼救,却没有一个人听到。

此时此刻,希尔达正召集了所有干活的仆人聚集在金库前。

“有人偷了金库的钥匙,我知道是谁,但是我希望她主动站出来。”

特殊时期,希尔达对这种不正之风一向严打。

一斧头挥偏,丽达只削下点格蕾西背后的飘飘长发。

一点血飞溅,哭泣揽错的女仆突然起身拿过钉刺式金属烛台扎向希尔达,扎上了希尔达下意识挡起的手臂。

女仆被拿下扭送去地牢,人群中的同伙深感不安。

格蕾西慌不择路钻进仓库,被丽达追着跑下甬道。

她知道丽达怕黑,是以犹豫再三打开了地窖的门。

女仆被关进牢房,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气。

黑暗的地窖里,却有双清澈动人的眼睛。

丽达追至这里,左眼下的蓝色小痣在甬道墙壁上插着的火把照耀下闪了闪。

丽达停下来喘匀了气,那股实实在在的杀意消散无踪。

半掩着的木门后充满未知。

丽达想了想,觉得这等离奇且扯的探寻地窖的机会不好错过,于是把泥人从布包里揪出来。

泥人在空中蹬了蹬腿,没反应过来就被丢了进去。

格蕾西叫了一声,显然是被砸中了。

丽达耳朵一动确定了对方的方位,带着斧头冲了进去。

下一秒,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住夺走了斧头。

丽达无助地蹬了蹬腿,又开始摸起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软软的,凉凉的,有吸盘。

鱿鱼!

丽达冷汗与口水齐下。

冷汗是因为这恐怕就是大家口口相传的怪物,看来传闻不虚。

口水是因为丽达还记得在发现破碎之人那个故事中,曾经逛街吃到过现代的美味烤鱿鱼。

在作为高中生的短暂日子里,她也稍微享受了下生活。

感受到丽达抚摸触手时有那么些诡异的热切,触手的主人唰一下撤回了。

丽达把木门敞开,外头的光线渗透进来,于是丽达就看见了一个躲在层层橡木木桶后的美少男。

他金色卷发长到铺地,五官深邃,脸型柔和,青绿色的眼睛像蒙了层雾气不甚聚焦,尤为动人。

这是丽达见过最白的人,苍白的皮肤下甚至能微微看见浅青色的血管。那头金色长发柔顺且亮,外头渗进来的火光仿佛能在上面流动。

这金色长发倒比美得不辨雌雄的少男本身更有生气,就像长发才是主体,人不过是附庸。

三人面面相觑,格蕾西一言未发,站在那为眼前人的美貌所震惊。

而丽达思考着触手去哪了。

少男在两个十三岁的小孩间短暂犹豫了下,然后对着丽达的方向声音生涩地喊出一个单词:“妹妹。”

丽达退后两步:“你哪位?不要随便攀亲戚啊老兄。”

“饿”

对方如是说。

“我也饿。”

丽达把问题抛回去。

“妹妹,饿。”

对方继续走调地说道。

丽达看向格蕾西。

格蕾西摸遍浑身上下,一无所获。

她掏出来一朵有些蔫了的黄春菊:“吃吗?”

木桶下伸出来一根金色的细触手,卷起这朵花送进了少男的嘴里。

少男皱着眉把花咽了下去。

格蕾西第一次亲眼见到这触手,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饿,妹妹。”

少男说话流畅不少,丽达竟读出些撒娇意味。

恶寒。

泥人卓锦从角落里出来,两条小短腿飞快摆动,抓住丽达的围裙恶狠狠提示道:“你不是还有块糖吗,天天硌得本大人睡不好觉。”

确实有这么块糖,丽达想起来后把泥人拎起来送回布包里,接着把糖摸索出来,展示给对方看。

少男同样拿触手卷过,糖纸也不拆,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被木桶挡住的密密麻麻的金色触手愉悦挠地。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丽达理直气壮地伸手:“我的斧头呢,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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