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望着顾羽踉跄悲怆的身影,落雪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那些孤寂清冷的岁月里,一个是沦落烟花巷陌的风尘女子,一个是安阳王府落魄饱受排挤的小公子。

好在,他懂她,体谅她。

她也通过他的诗词走进了他的心。

顾羽不止一次的承诺过,一定会给她赎身。

落雪也想象过离开飘红院过寻常的日子。

哪怕粗茶淡饭,简朴素衣,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也是甘之如饴的。

顾羽真的对她不错。

为她量身定做,写诗填词,而且即使醉卧烟花柳地,也从来不会四处**,只钟情她一个。

但是她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自始至终,她只当顾羽是知己,是互相取暖的天涯落魄人。

她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顾羽真的为自己赎了身,如果真的有机会,那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是一直以来,她心底总有一块地方是空落落的。

每日抚琴唱曲。

词曲里那欲说还休的情愫,至死不渝的爱恋,深深的吸引着她,呼唤着她。

她以为自己出身卑微,历经坎坷,不会有机会或资格去拥有这样的感受。

直到皇甫玉溪的出现。

她还清楚地记得初识。

她一身凤冠霞帔,生生的被塞进了王员外的花轿。

身后是凤大娘冷漠的嘴脸,还有顾羽苦苦的哀求。

她泪眼涟涟,是伤心,也是绝望。

罢罢罢!

命运如此,就这样吧。

当她认命妥协的时候。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一声洪亮清朗的声音倏地传来。

花轿又颤颤地停了下来。

只听外面兵器砰砰乓乓的打斗声,落雪急忙掀开轿帘跳下去。

人群中,皇甫玉溪身姿矫健,虽然着一身白色男装,但落雪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是个女儿家。

打斗的间隙,皇甫玉溪还不忘向落雪挑眉笑,似乎在说:“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一刻,落雪只觉得心从来没有这么安稳过。

而皇甫玉溪沐着霞光挥剑的动作如一幅画般永远定格在了落雪心中。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心动,什么是词曲里唱的缠绵悱恻之情。

再后来,落雪知道了她的身份,南樾郡主。

她知道两人身份悬殊,也不敢奢求什么,只好默默把悸动掩埋。

日暮时分,炊烟袅袅。

落雪来给皇甫玉溪送凉粥时,淡金的晚霞里,皇甫玉溪正躺在假山石上发呆,嘴里叼着的一根野草随风摇曳。

“郡主,落姑娘来了!”秋月引着落雪进来,便又离开了。

皇甫玉溪一愣,看到来人,急忙跳下假山石,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天气闷热,我煮了绿豆莲子冰粥,郡主喝点消消暑啊。”

“好啊,谢谢你。”皇甫玉溪也不客气,接过粥,仰头三五口就喝完了。

抹了一把嘴,看到落雪还是白衫长裙,她道:“我不是让秋月给你们送短衣短裤了么,老师,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穿呀?”

落雪淡淡笑着:“还是不要了,南樾的服饰虽然凉爽,但不太适合我。”

露胳膊露腿的,在魏国,女子都是没有穿过的。

她虽然在房间试了试,但还是不好意思穿出门。

“好吧,”皇甫玉溪也不勉强,她道,“你和公主一样,保守的很,这有什么呀,南樾的女子到了夏天都这么穿……”

提到曹静璇,皇甫玉溪又不着痕迹的叹息一声。

这细微的叹息声并没有逃过落雪的耳朵,忆起方才她躺在假山石上落寞发呆的模样,落雪问:“郡主,是发生什么烦忧事了?”

皇甫玉溪正要张嘴说,想到什么,又生生止住了。

“唉——”

“既然郡主不想说,那就不说了,不管多么不开心的事,事情总会过去嘛。”

皇甫玉溪抿着嘴点点头。

“郡主,现在时间还不晚,不如你带落雪去街上走走啊,我也很想见一见南樾的明媚的夜色呢。”

“好啊!走吧——”

自下午和秋月姐姐探讨了一下午的“闺房之事”,她心中是开心又烦躁,种种情绪如万条丝线一样纠缠在一起,越缠越乱,连心也跟着乱糟糟的。

心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

傍晚时分,南樾的大街小巷烟火味极浓。

有的樵夫在卖从山上砍的鲜柴,还有渔夫在卖从海里打的活鱼,还有火架上翻转的烤全羊,弥漫着浓浓的肉香。

两人走在街上,因为落雪一袭飘逸白衣,与南樾穿着大不一样,所以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郡主,那小灯很别致嗳!”落雪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一路上和皇甫玉溪说说笑笑。

“那叫莲花冰灯,山上的金佛寺庙每个月都有祈福庙会,很多人喜欢去放冰灯。”

看落雪目光紧紧盯着,喜欢的紧,皇甫玉溪便掏钱给她买了一盏。

落雪接过小灯,很是喜欢。

小灯灯身晶莹剔透,莲花瓣尖泛着盈盈的粉色。

“郡主,你们南樾风气真好。”

落雪由衷的羡慕,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女子也是自由自在,毫无拘束的。

“是嘛,老师,你要是喜欢可以在南樾多待些日子。”

落雪浅浅一笑,试探道:“那如果我不走了,留在南樾,郡主,你会不会欢迎?”

“什么?”皇甫玉溪一惊,突然想起昨晚顾羽的话,“老师,你不会真的是不回魏国了吧?”

落雪眉眼间浮起一层哀伤,落寞孤寂,我见犹怜。

“落雪自小父母双亡,沦落红尘,也没有兄弟姐妹,纵使回到魏国,也是孤身一人,还不如留在南樾。”

“可是你有顾羽啊,他为了和你在一起,又是挨打,又是漂泊的!”

落雪摇摇头:“郡主,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皇甫玉溪不解。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间茶馆。

“老板,来一壶普洱茶!再来一碟酥饼!”皇甫玉溪挥手。

两人相对而坐。

不等皇甫玉溪问,落雪便缓缓开口:“顾公子他毕竟是安阳王府的公子,以后还有可能是世子,而我只是一个红尘女子……”

“那又怎么了?顾羽不在乎,你也不要在乎,最关键的是公主都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落雪苦笑,又觉得皇甫玉溪天真的可爱。

“安阳王不会同意他的继承人娶一个风尘女子,魏王也不会同意,魏国人人都不会同意的!那时,两相生厌,互相怨恨,明知道的结局,何不早早放手呢?”

皇甫玉溪听罢,悠悠的叹息一声。

她不明白,落雪虽然身在烟花巷陌,但是冰清玉洁,那些人为什么就反对她和顾羽在一起呢?

不过她也知道,落雪说的话很有道理,很多思想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先不说落雪说的这件事。

就是穿夏衣这件事。

皇甫玉溪好心体谅,命人为魏国使者都准备了夏衣,可是不管曹静璇等女子,还是随行的男人,没有一人换装。

理由很简单:不得体。

“所以,公主和顾羽才是绝配。”

皇甫玉溪本来还在神游,听到这句话,眼睛登时瞪大了,她暴躁的说:“什么绝配,他们两个儿一点儿也不配!”

落雪被她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皇甫玉溪道:“公主那么好,顾羽怎么配的上她?”

落雪反应过来,心中黯然。

皇甫玉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辩解:“老师,我不是说你不好,我的意思是顾羽喜欢你,又不喜欢公主……”

解释了,好像又没有解释。

看皇甫玉溪语无伦次、眉眼急切的模样,落雪突然一怔,聪慧的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郡、郡主,你喜欢上了公主?”

皇甫玉溪喝茶的动作一听,眼帘忽闪了几下:“你、你怎么知道?”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皇甫玉溪垂了脑袋,算是默认。

刹那间,落雪只觉得世界一下子天昏地暗。

最开始,落雪只以为皇甫玉溪喜欢顾羽,从来不会对女子动心,所以她选择把爱恋深藏。

原来不是不会动心,只是不会对她动心。

皇甫玉溪可以喜欢即使不要命也拒婚的男子顾羽,也可以喜欢同为女子的曹静璇,唯独不会喜欢她。

“老师,你怎么了?”皇甫玉溪见她垂眸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落雪回过神来,苦涩一笑:“没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就是喜欢看到她,喜欢抱她,也喜欢亲近她,今日我才知道,这是爱。”说到这里,皇甫玉溪难得的有些害羞。

“那公主呢?公主喜欢你么?”落雪还抱有一丝希望。

“我也不知道,”皇甫玉溪脸又红了一层,“,但是公主也会亲我,是亲的嘴,不是脸颊……”说到最后,似是想到什么,声低如蚊音。

看到皇甫玉溪羞涩的模样,落雪又是震惊又是难过。

她很难想象,那个高高在上的曹静璇竟然会喜欢皇甫玉溪?

不!喜欢皇甫玉溪是正常的,毕竟她那么有魅力,

令落雪没想到的是,曹静璇竟然敢把这种感情表达出来。

她是魏国的长公主啊!她不担心自己的身份吗?她不担心流言蜚语吗?

还是说,她只是想逗皇甫玉溪玩一玩?

种种疑问在脑海里交织盘旋,落雪恨不得马上去问曹静璇。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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